“姐姐为何不能说话呢?”
“姐姐怎么连这个也忘了,都是洛舒大哥害的,我讨厌他。那时就你和大哥在一起,也没别人瞧见,阿玛问你,你总摇头,还在纸上写是自己掉进池塘里。姐姐被捞出来之后就病得很厉害,然后就再不说话。姐姐,你有两年都没和我说过话,我心里难受极了。”
这么说,家里的这位大哥是暴力狂?抑或混世魔王?还有,这位墨兰小姐的命怎么就这么衰呢?丧母、落水、哑巴、翻车,明明生得沉鱼落雁,偏偏就厄运连连,上帝果然为她开启一扇门,却又关闭了另一扇窗。
我起身抹去费扬古眼角的泪花,好言相哄:“姐姐这次算是因祸得福喽!别哭,以后姐姐天天都和你说话,只要你不嫌弃姐姐是话痨子。”
费扬古扑到我怀里搂住我,在那一刻我觉得自己不是姐姐而是妈妈,也难怪,他小小年纪就丧母,这两年又面对着不能说话的姐姐,实在是个让人心疼的孩子。
突如其来的一连串事实实在让我难以接受,也需要静下心整理一番,看得出费扬古与墨兰姐弟情深,我便借机叮嘱他:“费扬古,你是姐姐最亲的弟弟,也是姐姐最信任的人,你可要好好帮姐姐。这次意外让姐姐忘记了好些事情,但你不要对别人讲,免得大家担心,有什么问题姐姐问你,你偷偷告诉姐姐,这是我们俩的秘密,好吗?”
费扬古满口答应,可转念他又担忧地问道:“姐姐不能是会说话,脑袋又坏了吧?”
“姐姐好得很,放心!”
费扬古看上去将信将疑,可最后还是坚定地点点头,表示出对我的信任。一霎那,我生出一种难以解释的奇妙感觉,他是墨兰的弟弟,可仿佛也变成了我的弟弟。
☆、 皇亲国戚
“既来之,则安之”,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遥遥回看未来,吾也是二十一世纪的高材生,职场上也如鸟投林,诸多问题摆在面前也能自信面对,当然除了爱情,迄今尚未参透其中奥秘。
如今“降生”在这样的家庭里,种种的封建束缚早已在历史课本、小说里有所领略,那些对古代女子的演绎让我叹为观止,我怎么可能做得到,这种感觉叫沮丧!
当务之急,就是要回去,穿越这种传奇我玩不起,可任凭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可行的方法。不得已,为今之计,先适应下来才是上策,免得还没回去,小命就休矣。
既然有了想法,就得付诸行动。首先,管住自己的嘴,话越多越容易出错,多看多听少说话。其次,我要赶快好起来,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如此才可四处侦查,充分实践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淡定,一定要淡定!
墨兰的贴身侍婢菱香是个长相清秀的女孩,做事非常勤快,年龄虽说与我相仿,可因为是奴婢,对我恭恭敬敬,要和她无话不谈,目前我没有这个把握,还需要一些时日观察。
“菱香,开窗,我闷!”如今我是惜字如金,就怕说多别人会生疑,更何况本小姐不是两年都没开口说话了吗?说到底还是做贼心虚的心态。
菱香麻利地打开窗,外面虽说晴空万里,可惜春天的迹象还不曾显现,依然是索然无味的样子。刚进入农历二月,京城的万物还没苏醒呢?
这时,一位贵妇人持着庄重踱步而入,她,就是墨兰的大娘。身后跟着的奴婢手里小心翼翼端着托盘,是我的早餐,这几日的一日三餐,皆是大娘亲自带人送过来。
大娘眼神瞥向窗户,直径快步走去,迅疾关紧,回身就斥责向菱香:“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懂事,外面冷着呢!墨兰身子骨这么单薄,再受了凉添病,伤情加重,老爷可不轻饶你!”
菱香最近肯定因为墨兰受伤挨过不少责骂,大娘才呵斥,她就诚惶诚恐地垂下头,我顿生恻隐之心,过意不去。
“不怪菱香,我觉得闷。大娘,总烦你亲自送吃的来,我饿了,想吃。”我急忙解围,转移开大娘的注意力。
大娘一听我要吃东西,立刻唤奴婢给我端到跟前伺候,我则摆出颇有食欲的谗样。
“墨兰,听到你开口说话,我打心里高兴,你要快点好起来,你阿玛这心呀才能落下。”
我点点头,投入消灭食物的战斗中,当然行为举止还是规矩节制的,似乎也是为了配合眼前大娘的贵妇气场。
眼见大娘日日过来千叮万嘱、关怀备至,可却不会让我产生想要扑到亲娘怀里撒娇的热络情怀。按照众多小说一贯的逻辑来看,墨兰庶出的这种身份通常会遇到让人咬牙切齿的主母,且是各种祸端的制造者,可到此时此刻,故事里编排的那些冷嘲热讽我尚未听到只言片语。
说真的,从我第一次见到这位将军府的嫡长夫人,她身上透出的那种与生俱来、不容置疑的骄傲气质当即就亮闪闪灼伤了我的双目。心里暗自无数次嘀咕,她到底是哪来的自信,如此铜墙铁壁地护着自己的尊贵。
直到私下拉着费扬古,一脸天真地掩饰自己的无知,绕东绕西套问大娘的身份,多多少少的信息量足够我消化半天,果然出自豪门,豪华到姓氏为爱新觉罗。
大娘的曾祖父是清太祖努 尔哈赤的长子褚英,父亲是褚英长子安平贝勒杜度之第二子固山贝子穆尔祜,而大娘则是穆尔祜的长女。
初来乍到,虽没有掉进皇帝的直系皇族,但好歹也是皇亲国戚,将军府家宅坐镇的嫡长夫人出自有头有脸的皇族,无论怎么说,眼中还是会忍不住泛出好奇的小星星。
当然,董鄂家族可是战功显赫的名门望族,另则墨兰的阿玛也确实优秀,否则也高攀不上皇亲,可对?
晚膳后,菱香扶我在屋里走了两圈,后背的疼痛显然好转,坐下休息时,随着菱香的一声恭敬称呼“老爷”,我扭头看到阔步迈入的“阿玛”。
第一次称呼这位老爷“阿玛”时,我真是别扭了半天。阿玛只要一得空就过来看我,几天下来我也算熟能生巧了。
没等我开口,阿玛就来到跟前,询问起来:“墨兰,今儿个好些了吗?”
轻轻点头:“阿玛,孩儿好多了!”
墨兰的阿玛,身材高大,体格健硕,粗犷伟岸的姿态,不愧为一员武将。难能可贵的是,他炯然肃穆的双目移到我身上时,柔和的关怀之情就显现出来,句句问语中也是掏心窝的担忧。再迟钝,我也能感受得到,墨兰深得阿玛的疼爱。
每次阿玛离去时,他的大手都会忍不住覆在我的手背上,轻轻拍几下。他掌心的粗茧磨棱着我的手背,可他口中的温和满是疼爱,“快好起来,只要你平安无恙,阿玛做什么都愿意。”
为墨兰感慨了又感慨,虽说是女儿,一样得到不输于儿子的关爱,在这种重男轻女的封建社会实属不易!
身为伤员,无法外出溜达探明情况,确实惋惜。可巧的是,单就呆在闺阁里足不出户,我也有幸把将军府上的主子们逐一认识了个遍,就连传说中的恶煞,我那同父异母的大哥洛舒,居然也能不请自来。
菱香向我禀报时,神色明显是难以置信。待身材一如阿玛般高大英挺的洛舒进来后,我无意注意到跟进的菱香,脸上的表情有茫然、有忧虑、有愤然、有无奈,真不是普通的复杂程度。
细看洛舒的眉目、长相就发现,大多来自阿玛,他回身看向菱香开口,声音的浑厚,也和阿玛颇为相似。
“菱香,我过来时,夫人说药煎好了,你去端来给小姐喝。”
既然费扬古口中的洛舒不是善类,我赶紧起身,做出听训的低调姿态。他抬个凳子过来放在我前方,坐下,“你有伤,不用站着,我说两句就走。”
谨慎坐下,谨慎抬头,双手交握于腿上,虽内心忐忑,但还是目不转睛投向洛舒。眼睛是心灵的窗口,我自然是要努力直视,一上来就表现出抖抖索索的怯场,不妥。
“墨兰,听额娘说你开口说话了,我不敢相信,心里却也真的高兴。”
也不知是不是我直视的目光未免太直,他避开低下头,叹口气,复又抬眼捎带疑惑注目于我,只是这疑惑中流露出的复杂神色为的是哪般?与方才菱香的复杂神情旗鼓相当。
“这两年,心里就像压着块大石头,难受。”他停了停,有些小心地试探,“你还记恨我吗?”
费扬古倒是提过,墨兰不能说话和洛舒脱不了干系,可也不好直截了当质问。左看右看,他现在彬彬有礼,我愣是没瞧出任何混世魔王的嚣张跋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