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到了什么地方?”安若墨也顾不得她与唐书珧还是没有成礼的新夫妻了,一双眼便紧紧盯住了唐书珧。
所幸唐老爷也并不计较儿媳这般关怀儿子,甚至有些失礼的行为。唐书珧更是面上挂了淡淡微笑,看着安若墨道:“不碍事,不过是背上的皮肉伤,未曾伤着脏器。”
安若墨狠狠剜了唐书珍一眼,走到了唐书珧身边。洞房中的龙凤喜烛仍在静静地烧,微红的光芒照在他身上——不碍事吗?那厚厚的绷布里都渗出血来了……
“真的不碍事?”她问:“疼不疼?那捅伤你的东西在哪里?”
“那儿。”唐书珧指了指桌上。
安若墨一步走到桌边,放在桌上的,显然是一把短小的匕首。只是这匕首一点儿也不锋利,刃口还带着锈……锈?
她猛然回头,看着几个忙着给唐书珧包扎伤口的丫头:“停手!解开!”
“老大家的,你这是做什么?”唐老爷却不能允许儿妇这般胡闹:“珧儿的血刚刚止住,万一把绷布揭开,又动着伤口,岂不是又要流血?”
“爹。”安若墨不知道自己的脸色是涨红的还是惨白的,她扬起手上的匕首:“爹您看看这凶器!唐书珍是要杀了我夫君!”
“什么?”唐老爷道:“这么钝的匕首……”
“唐家难道没有钱财给六少爷一把锋利的匕首防身吗?”安若墨的眼神如刀一般扎向唐书珍:“他信手便用这东西捅伤我夫君,想来是有意带着的!这匕首刀刃带锈,若是清理不净伤口,发了什么毛病,十之七八是要丢了性命的!媳妇小时候在乡里,农人操劳,常有叫生锈的铁器伤着的事儿,这锈垢,比什么都凶险!”
“这……”唐老爷子也有些慌神了。他无法反驳大儿媳妇关于幼子为什么带着一把生锈匕首的判断,也不愿让嫡长子就这么不明不白吃了委屈。
“快点解开!”安若墨向丫头们叫道:“拿酒,越烈的酒越好!所有的绷布用滚水煮一阵子,捞出来用火烤干!”
这时代已然有了蒸馏酒,最高度数的蒸馏酒,虽然仍比不上医用酒精,但总比用没有消毒的水要靠谱些。
“快去快去!”唐老爷一叠声催促,自然有丫头前脚绊后脚地冲了出去操办。这正是婚宴结束的时候,最烈的酒当然还有,不一刻便端了两大坛回来。
安若墨颤抖着手将唐书珧背上的伤口分开,那血淋淋的口子约莫四寸长半寸深,涂着厚厚的一层膏药,可将膏药擦去之后,果然发现这伤口并不曾清理干净。
她叫丫头将酒装进壶里,一点点冲洗干净唐书珧的伤处,再涂抹药膏。整个过程里,她都不知道自己做的到底有没有用——可有没有用,都得做!她可不想让唐书珧就这么挂了,他挂了,她怎么办?当个寡妇树个牌坊了此一生吗?
安若墨压根没想过自己在这个时代第一次触碰非血亲男子的身躯是在这种情况下,但这没有时间尴尬倒也不坏。待得她将伤口清理干净了,丫头们也将处理好的绷布拿了回来。她却并不会缠这玩意,于是退开两步,看着丫头们忙碌。
唐书珧却抬起眼看着她,眼神温温软软。安若墨触着他的神情,心里头一跳,忙别过了头去,看着一脸紧张的唐老爷子:“爹,这事要如何处置?”
“这……目下珧儿也没大事,你们做兄嫂的,便饶过珍儿这一遭吧。”唐老爷子道:“珍儿,给你长兄长嫂磕头赔罪!”
唐书珍难得捞到个台阶,忙过来要磕头,安若墨踏偏一步,冷冷道:“我受不起!原来六少爷夜闯洞房还伤了我夫君只用磕几个头便赔了罪!我夫君的性命,我的声名,都是这么不值当的东西!绑了我的丫头,逼着我跳下水里,有意用锈了的刀伤我夫君——六少爷呀,我要是不跳水,我夫君看到的是不是我失了名节的样子?我要是没发现这匕首带锈,过个几日,我夫君万一病发,倘若有不好处,是不是全怪我命硬克夫?这设计真好,真准,真靠谱啊,六少爷身边是什么高人,请出来一见何妨?!”
“老大家的……”唐老爷子却是笑了,单看笑容,说不出他是无奈,还是略有欣慰:“你回护着珧儿,很好。珧儿便是太过敦厚……有你这样一位泼辣的内人,老头子放心不少。不过,做长兄长嫂的,做事儿也要宽宏大量。珍儿做错了事,你看怎么罚吧……罚过了,便过了,一家子人还是一家人,莫要伤了和气。”
“当真,爹?”安若墨侧过头,看着唐老爷子:“怎么罚,由得我?”
唐老爷子点头,可点完头便后悔了——安若墨将匕首扔在了唐书珍面前:“你伤了我夫君,如今不要你原样捅自己一刀,只要你用这匕首在手心里割出一条口子来,我便再不与你计较。你看如何?”
唐书珍哪儿敢?方才安若墨可是说遍了这铁锈的厉害之处,他先前便是不知道,此刻也明了了。想着这一刀下去难说中毒把自己交代掉,他连碰那匕首柄都不敢,一个劲儿磕头:“大嫂,好嫂嫂,是做兄弟的不对。求您大人大量,放过我这一遭。今后断断不敢做对不起兄嫂的事儿了……”
“珧儿。”唐老爷子也开口喊了一声唐书珧,那意思十分明确。
唐书珧这人在家里头居然有敦厚老实的名声,然而在安若墨发飙的整个过程中,他却是一声不出——这算是老实的人么?如今他爹点了他名,自然不好接着装死,然而他却也没打算替唐书珍求情。
但见唐书珧抬起脸,温柔地唤了安若墨一声:“招儿,别闹了。六弟还小,不懂事,惹不起,咱们躲得起……”
躲得起?安若墨一怔,她突然想起了婚前唐书珧的计划。
分家。
可是,就算为了分家,也没有用这种苦肉计的法子啊,这可是一不小心就要搭上命的!
就在她心思所动的一霎那,外头传来几个小厮的惊叫:“走水了!”
走水?安若墨一怔,看着唐书珧,又赶忙转开目光看着唐老爷子。
“有完没完!”唐老爷子炸毛了。
这个大喜的日子,对于他这做爹的太难熬了——儿子被另一个儿子捅伤,很可能牵扯一桩宅斗大案也就算了,连洞房都能起火……这是撞了哪路霉神了?
然而,再如何焦躁,也总得先出去看个究竟。唐老爷子带着几个下人先把唐书珍押了出去,安若墨随着唐书珧跟在后头。可一出房门,一伙人便惊呆了。
这屋子是建在水上的,与岸边靠一条曲折的回廊相连。而起火的地方,正在回廊上。
安若墨木然地举起一根手指感受了一下风向——很好,如果老天爷给力,这火很快就要顺着风烧过来了……跑,怎么跑?那回廊烧得砰砰啪啪,一副随时要塌架的样子。若是按照时节气候,这木质回廊根本不会烧得这么爽快,除非是有人对木头动了手脚……
这火,她想得比谁都明白。
毕竟不久之前,是她划走了停在新房窗下的小船呢……什么叫自己挖坑自己跳啊?看看她和唐书珧就知道了啊,她到底是为什么要来唐家参加宅斗呢,这压根是随时可能赔上一条狗命的差事啊!
唐书珧却在此刻从背后将她搂住了,他的嘴唇贴着她的太阳穴,低声道:“别怕,没事儿的。”
安若墨一怔,抬起头看着他,唐书珧的神色镇定如常。
那一霎,她顿时就安心了——没事儿的,肯定没事,这布局的人都说没事了,还能有什么事?可他并不大声宣告,想来只是想叫她知道,怕她太害怕吧……
果然,大火肆意地烧了多半个回廊,却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在下人们疯狂地尖叫泼水中,渐渐熄灭了。
安若墨一句话也不说,夜风是冷的,唐书珧的怀里头是暖的,但她的身体却还在颤抖。
唐书珧……算得这么精准吗?这样大的火势,凭借这水上屋宇之中的救火器械,本来绝无希望扑灭。可是,她有心观察,却看出了那大火在过了某个地方之后渐渐衰颓的势头。
相比刚开始燃着的气势,那火……就像是失去了可燃物一般啊。
作者有话要说:
☆、尴尬
“怕吗?”唐书珧在她耳边轻轻地说。
安若墨摇摇头,她看着那渐渐小下去的火势,突然觉得自己的所在好像不大像话。不曾行完礼,她靠在唐书珧怀里算什么事儿?
于是,她果断挣脱了,而在她挣脱的那一刻,唐老爷子回头了,正看着唐书珧:“珧儿,你过来。”
唐书珧顺从地走了过去,可他走过去的那几步,安若墨的心脏却跳得格外得快——仿佛就在那一霎那,她从并没有明显神色的唐老爷眼中读到了什么,那是一种直觉才能感知到的危险。
但唐老爷子并不说什么印证她猜想的话,只道:“火灭了,你们回去歇息吧。明儿个早上早点儿过来便是,我叫人撑着船接你们。”
安若墨一怔,她在后头,看不到唐书珧的表情——难道这一场火,就这么完了?这还没有唐书珍的一刀引起的动静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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