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砚接了她掏出的钱,笑一声:“等着吧,你两个先说着,我去嘱咐。”
说罢,安若砚便出去了,而周七姐此时凑近了安若墨,低声道:“二姐儿,你是不是,也怀疑我那婆家……事先便知道有人要害我叔父?”
安若墨点头,周七姐又悄声道:“我叔父是管盐政的,这私贩盐铁的事儿,怪在他头上倒也‘顺理成章’,只是这一回,上头查出来的贩盐案,却是我叔父上任之前便有了首尾的,不过是痕迹消灭得妥帖,没人发现之前的一位也有牵涉罢了。可你知道那人是谁么?正是我那公爹啊!”
安若墨骇然,张口正要说话,周七姐却将手指比在了唇边,之后笑嘻嘻朗声道:“明儿个晚上,咱们三个一道去看灯!我记得小时候,那看灯还有谜猜,如今虽然是不稀罕那猜中的彩头了,可看看也是热闹的。”
作者有话要说:
☆、做媳妇的两难
自此之后,周七姐果然是绝口不再提她婆家的事情,直到天色晚了,方一力要安若墨与她一并儿睡。
安若砚推辞了几句,奈何周七姐不肯松口,安若墨自己更是不好说。总不能讲和你躺一起我浑身不自在吧?再者那周七姐今日所言实在是有些内情的,也许她有些苦水儿想和自己倒一倒呢,这时候表示我不听,不是找着死基友去的么。
于是,安若墨便跟着周七姐走了。一路上周七姐尚且叽叽喳喳说个没完,许多听着没什么意思的话也不停口,显然是有心做出来给人看的。她越是说,安若墨便越是笃定——过一阵子她要说的,一定不是什么叫人愉快的事儿。
很有些人在面对一件不开心的事情的时候,会装作一副开心的模样,谈天说地,看着仿佛无忧无虑。但他们当真是开心的吗?安若墨也不是健忘症,方才周七姐的模样,她记得清明。
那手背上轻轻的一掐,压低了嗓音的述说,分明都意味着这明快的姑娘其实早就在心里头藏着些东西了。
果然,进了周七姐的房门,丫鬟们早就将卧具收拾停当,洁牙洗面的青盐温水也早早备了整齐,见周七姐摆手,伺候着的小丫头便退了下去。
而这一刻的周七姐,突然就站在自己的房间中央,扭头看着安若墨。她有种叫人心慌的拘束感——仿佛留在自己出阁前的住所之中也是在做客,那种微微怯懦的样子,倒像是在怕什么。
“二姐儿。”她终于开口了,嗓音还带着方才的甜脆,然而已经有了一点儿犹豫。
“七姐儿说罢。”安若墨忙道:“有什么想说的呢?”
周七姐抿了嘴唇,想了想,道:“我先前觉得有许多话想说,然而现下想来……仿佛又没什么了。”
“若是心里头不痛快,便说了也好。”
“我心里不痛快的那么多,从哪儿说?”周七姐道:“那老虔婆怎么刁难我的,你也是看在眼里的,她还想我夫婿纳妾,处处给我眼色看。二姐儿,我确然不是个好性子的,我也是爹娘宠着宠得无法无天了的。若是有人生小受惯了委屈,或许会觉着她也没错,可我呢,我爹娘都不曾羞骂我一句!凭了什么我嫁到她家里头,就该被她横挑鼻子竖挑眼儿的?”
“她……”
“我若是恭敬了,便是狐媚子不安好心,若是不恭敬,便是缺了家教没有规矩;我若是对下人好些,便是收买人心不知想做什么,若是对下人不好,更是没点儿夫人模样不成体统……”
“那可不是什么都错了?”安若墨诧异道。
“正是什么都错了呢。”周七姐道:“及至我叔父出了事儿,看我更是乌眼鸡一般,百般挑剔个没完,便好像将我说成个没用的,便能摘脱了他家一般!说来我叔父也是给他们家顶了这个污名儿,他们假作不知,我倒是也明白几分,可落井下石,便叫人更是心寒了。”
“落井下石?”
“正是呢……我见他们还和那些诬陷我叔父的人有些来往!”周七姐道:“虽然是瞒着我,可我见得名刺,又不是傻子,怎么会猜不到的?我虽是不知他们都说了些什么,但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万幸我是什么也不知道的,若是因了我胡说叫叔父蒙难,我可怎么好?”
安若墨一时不知说什么,半晌才叹道:“七姐儿,正是因了他们也沾惹这事儿,所以格外得踩着周家一脚呢。”
“……什么?”
“戴罪立功,这话,七姐儿想必听过。”
周七姐沉默,垂首,半晌不言,许久才讷讷道:“我是不知他们究竟为何要这般待我家,怎不想想我的处境……便是不拿我当做自家的媳妇,难道我夫婿为难,他们也做看不见吗?”
“到底是小辈,哪里能左右爹娘的意思?”
“可他爹娘做的,分明是叫他也为难。我们夫妇和乐,难道不好?”周七姐急道,见安若墨垂眸不答,只好自己叹了一口气:“罢么,我知晓我太过可笑……”
“七姐儿,我是个不曾婚配的,也不知晓这夫妇之间……究竟是怎样一般情谊,”安若墨叹了口气:“只是,想来一个人亲善眷偶,总胜不过亲善爹娘去,七姐儿看着家里头那人,觉得他是待你好些呢,还是待他爹娘好些?”
“那怎么能比呢?若是待我胜过了待爹娘好,岂不是不孝?”周七姐反问一句,突然面色便变了,她仿佛也想到了什么——公爹婆母的作为对她太过不公,可丈夫明显是个拉偏架的。若说这新婚的时候他还有些恩情,勉强将两边儿放得平,那么十年二十年之后呢?老爷子老太太不归天,她的丈夫注定不会改变对她的态度,而那个时候,他们之间又有几分情义可言?
如若周家不在这一段日子内突然得势,得势到叫家里两个老的都不能不尊重她的程度的话,她这一段婚姻,注定是要苦涩的。
“其实,先前七姐儿说要和离的时候,我听着便有些刺耳。”安若墨早就看出了她神色变化后头的那些信息,只好及时转了态度,道:“这可不是随口能说得出的话啊,七姐儿,若当真要和离,那是得心头再无挂碍才能做出的事情。哪儿能因为和婆母赌了气便乱说的?这一段夫妻恩义,便是你知晓他更要向着他爹娘,不也还是放不下吗?”
周七姐叹息道:“难不成,我就只能叫他们这么欺负着?想着那老虔婆,我真真是恨不能药死她,可是我偏生又挂念那个冤家!真叫我和离……我是狠不下那心来。”
“既然狠不下心,便只能是被他们欺负着了。”安若墨看着她,实在也是无奈,这周七姐又是恨婆家欺负她,又是喜欢丈夫,这还能有什么法子?她这做闺蜜的,此刻要是和周七姐说这桩婚事注定就是个摆满杯具的茶几啦你还是赶紧和离奔向自由吧之类的话,当下是不会破脸,谁知道周七姐之后想起来会不会觉得心下意难平?
所以安若墨也只好就这么相当于什么话都没说地安慰了她几句,周七姐显然也是郁闷的,自己却又跳不开。及至就寝了,安若墨都快睡着了,才听得她悠悠叹出一句:“罢了,都是命。说不定改日我哥哥高中了,他们家也会收敛些……”
安若墨迷糊之间不忘回答:“周家是行善积德的人家,自然是会好起来的。”
周七姐仿佛对这个答案很满意,也没再说什么,可到了第二天安若墨醒了,想想昨晚的事儿,只觉万幸自己不是周七姐这样情窦初开的姑娘……如周七姐这样要星星有星星要月亮有月亮的千金小姐,遇到了这种事情也只能和她娘陈氏一样打落牙齿和血吞,骗着自己这段婚事总能守得云开见月明——这算什么呢?
而且她们用这般思想骗自己也便罢了,还总要和别人讨论,总要和别人求证——在去观灯之前的这整整一天里,周七姐就自己的感情问题和婚姻问题和安若墨商讨了不下十遍……安若墨生生觉得自己可以写一本豪宅恩怨录的同时,也深感这封建人家不给女儿讲述家里那些事儿的必要性。
以周七姐言辞里对丈夫的回护来看,这姑娘对她的丈夫那是深深迷恋的。若是她知道周家那位叔父的事情,不用多,只要知道安若砚口中的“不完全干净”究竟是何意,而夫家又有心诓她,只怕就真能骗出许多有用的消息来。
而倘若其中哪一条消息真的帮助周家那位叔父的政敌扳倒了他,周七姐日后的生活会怎么样,可想而知……
于是安若墨也只好反复向周七姐灌输一个思想——你丈夫是很好啦,可是他爹妈不是好人啊,因为他是好人,所以他要孝敬他爹妈啊,综上所述他是个好人也可能不干好事儿啊,所以你周家的事儿一定要小心不要和任何人说啊。
周七姐满口答应着,一转眼却将那车轱辘话又问一遍。她是真的想经营好一段婚姻的,安若墨能感觉到,可这婚姻家庭的事儿,不是你做媳妇的一头热便好的!
她突然便想到当初周七姐找她想给婆母作身衣裳示好的事儿,便在周七姐自己摆事实讲道理分析自己婚姻幸福指数的间隙冷不丁问了一句:“上一回,七姐儿拿去的仙云织,可找人画上画儿,献给老太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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