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涟乔那晚自作自受气跑了赫连沐,搞得赫连沐这几天来一直都不愿搭理他。郁涟乔没法子,不得已之下采用席晨出的主意。
管不管用,席晨也不敢保证,因为他自己也没试过。
郁涟乔把自己的内力给封起来,在洛杨城外的小道上来回跑,等到满身大汗里衣都湿透的时候,又跑回纳兰坊去冲了个凉水澡,顿时病来如山倒,郁涟乔如愿染上了风寒。
当郁涟乔发着烧躺床上一个喷嚏一把鼻涕的时候,他早在心里把席晨不知骂了几千遍。
这出的什么馊主意?都整整一天了,沐儿还没服软来看他,他这不白病了吗?
沐儿没来就算了,可连个过来伺候他、给他送药的人也没有,这是几个意思?
要不是他这会虚弱的连下个床的力气都使不上来,看他不把席晨给活剐了。
席晨还不是为了郁涟乔的苦肉计奏效,特地吩咐谁都不准去给郁涟乔送药,只管向赫连沐传达郁涟乔病重的消息即可。
“阿嚏,阿嚏,阿嚏……”郁涟乔连打三个喷嚏,阿嚏声响彻整个房间,差点没把床给震倒。
郁涟乔这才觉得,用苦肉计这招实在是太痛苦了,以后说什么也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了。
正当郁涟乔心里一千个一万个后悔的时候,房门开了,进来的还就是他念了一天的赫连沐。
谢天谢地,这总算是把她这尊活佛给盼来了。看着赫连沐端着祛风寒的汤药,娉婷的朝他走来,郁涟乔顿时老泪纵横。他的沐儿,怎么才来啊!这要再晚点,他就要直接挂了。就算是挂不成,他脑子也得给烧坏了。
事实上,赫连沐听到郁涟乔感染了风寒的时候,真是打死都不信那是真的。
郁涟乔一个练家子,身强体健,内力又深厚,他要是能得风寒,那真是天都要下红雨了。
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么多人听似不经意的提及郁涟乔的可怜处境。说他又是咳嗽又是打喷嚏又是发烧的,烧得都糊涂到认不清人了。还说他是为了她,才把自己弄病倒的。赫连沐还真有点忐忑不安。
这才不过几个时辰,一传十十传百的,差不多整个纳兰坊的人都知道郁涟乔病了,而且还是因她而起。赫连沐再不去看看,真的要被说成是铁石心肠的坏女人了。
碍于郁涟乔前几日还叫她滚来着,赫连沐只好偷偷的去探探虚实。
让赫连沐惊讶的是,她还没靠近郁涟乔的房间,大老远的就听到他房里传来犀利的喷嚏声,这可把她给吓坏了。想不到那个傻瓜,真为了她,把自己弄得要死不活的。
赫连沐回想起席晨刚才告诉她大乔生病了还犟着不喝药的古怪表情,一瞬间明白是这对主仆在给她下套,为的就是让她和大乔重归于好。算了,她也不是真心想要同大乔冷战到底,看在他那么有诚意求和的份上,她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他一回。
于是,赫连沐就跑到厨房,把席晨早已为郁涟乔煎好的汤药给端了过来,满足一下床上那个小男人的幼稚心理。
“快起来喝药。”赫连沐故作气鼓鼓的,让郁涟乔明白她只是来给他喂药而已,才不是原谅他。
郁涟乔知道赫连沐能来,就说明她的气已经消了。他委屈的对赫连沐问道:“沐儿,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我看你是想找死!干嘛把自己弄成这幅鬼样子?”
“你不理我,我难过,想你。”
赫连沐才不吃郁涟乔装可怜这套。“我不是一直都在啊,想什么想!再说,想我不会好好说话吗?非要弄成这样让人家担心吗?”
“沐儿,我要是有事,你会不会哭?很伤心的哭。”
赫连沐听了郁涟乔这孩子气的问话,不假思索的回答道:“不会。”
“哦。”
郁涟乔这一声哦,软绵绵的跟焉了的花一般。
赫连沐这会真是受不了郁涟乔这副可怜样。让他顶着这么张妖孽的脸,却摆出这么副苦情的表情,罪魁祸首还是她,老天不得活劈了她!
赫连沐改口道:“会啦,快起来喝药!”
“那沐儿还会离开我吗?”
“你要是叫我滚,那就说不定了。”赫连沐若无其事的吹着勺里的汤药,漫不经心的说道。
“我怎么会是真心想要叫你滚,赶你走呢?”
“那我怎么知道你是真心的,还是嘴巴犯贱欠抽胡乱说的?”
郁涟乔知道赫连沐其实是在乎他的,立马保证下不为例。“我以后不会了。”
“那我也不会离开。喝药! ”
“嗯。”郁涟乔满意的点点头,感觉风寒这会已好了大半。
郁涟乔撑起身子,一勺勺的喝着赫连沐喂给他的药。
见郁涟乔喝这么苦的药,还笑得那么妖艳,赫连沐觉得他肯定是给烧傻了。
药是苦的,但郁涟乔的心的甜的,有赫连沐亲自来照顾他,他高兴得早已尝不出药的原味了。
晋皇室,晋幕或许是撑不下去了,抵不住那一帮老顽固的整日冒死进谏,终于决定让晋默回去继承皇位,并派人来云陵国寻他。
晋皇室的侍卫人都找到纳兰坊来了,可晋默就是不愿回去那座牢笼。
有赫连浔在,夏序即便是最有资格继承晋皇一位,他也断是不肯进宫为皇的。
而晋默早已习惯了外面的自由生活,而且还有儿时的玩伴夏序作陪,晋默更是死赖着不回去。能带走他的人,也带不走他那颗飘摇的心。晋默还放言,他们若是敢把他绑回去,他就在路上咬舌自尽。
侍卫们怕晋默真那样做,都不敢轻举妄动。除了三五不时的给晋默灌输一些治国治民,平定天下的大道理,他们已别无他法。
“你们这几个老麻雀,别再劝我了!说不回去,就是不回去。”晋默不耐烦的打断侍卫们的废话连篇。
晋默这几日天天被侍卫们劝,看来他们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在他们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正好梅币庭穿过纳兰铺子,走进了大堂。
看到多日不见的梅币庭,晋默顿时想到了一个妙招。晋默头一次觉得突然间多出个素未谋面的亲兄长,是件那么美好的事情。
冲着梅币庭,晋默放开喉咙就喊:“皇兄,皇兄……快过来,快救救我呀!”
晋默这突如其来的呼唤,犹如平地一声雷,雷倒了众侍卫,更把梅币庭本人雷得外焦里嫩。
梅币庭望着前方一个个瞪大眼睛盯着他的人,鸡皮疙瘩起一身,太寒碜人了。就算是亲兄弟,他们又是什么时候那么亲近的,都到了以兄弟相称的地步了。谁能告诉他这是什么情况?他只是来纳兰坊找楼然喝喝茶,聊聊人生,打发打发时间而已。
见梅币庭傻在那,晋默着急得自己跑过去把梅币庭给拉到一众侍卫面前。
晋默对着梅币庭,谄媚的笑道:“皇兄,你去继承晋夏国的皇位吧,怎么样?皇宫里可是有很多好吃好玩的。”
晋默想着,就是要把梅币庭骗去当皇帝,这样他就能成功脱身了。
不过,梅币庭哪是那么好唬弄的?皇宫里的生活若真是那么好,晋默自己怎么不去享受?
在众侍卫还惊讶于梅币庭的身份时,梅币庭早就上楼找楼然去了。
接下来,侍卫们的纠缠对象换了,从晋默换到了梅币庭。因为他们觉得梅币庭那独特的气质更适合做皇帝,甚至是比摄政王晋幕都要适合。
他们好说歹说,就连集体下跪磕头乞求都做了,梅币庭终究是应下了这么个苦差。
这是梅币庭经过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席晨那晚的话,梅币庭回去后有认真思索过。赫连沐的一颗心完完整整的交给了郁涟乔,他们是两情相悦的,而他与赫连沐这辈子已无可能。目前,没了仇恨的他,也不知道要去干嘛,去晋夏国找点事做也好。听说当皇帝很忙,那应该会忙得让他到再也没空去想赫连沐了吧!
于是,梅币庭毅然决然的要担下这个攸关百姓生死的重任。
梅币庭既然决定要去往晋夏国,那么他也已决定从此之后彻底的埋藏对赫连沐的那段情。为了给他这多年来的仇恨和半年来的情画上个圆满的句点,梅币庭告诉了赫连沐他们最初相遇的那个不堪回首的场景。
五年前的乾倾城,赫连沐偶遇奴隶贩卖,那时并不知情的赫连沐好奇的看向她爹:“爹,发生什么事了?这么热闹。”
“不清楚,我们要不也过去看看,说不定又有什么新奇的节目。”赫连伊对目前的晋夏国并不是很了解,他上次来这里都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自从碰上惜儿,便带她回了云陵国。之前这个国家对他和惜儿而言,都有太多糟糕的记忆,如今若不是为了经商,他也不会涉足该国。
他们走到人群中,几个人硬生生的挤出了条小道。赫连沐心里想着,幸好有他们几个练家子的为她开路,不然就凭她这小身板,一进来就被挤成肉饼了。
然而,印入眼帘的景象让赫连沐再也露不出笑脸。一个身着官爷服饰的壮汉,拿着皮鞭一直不停的抽打着地上的人,那是一个同她差不多年纪的男子,男子的容貌已完全被那凌乱的墨发和油腻的汗渍给掩盖住了,他那写着“奴”字的白色单衣纵横交错着鞭痕,鲜血不断的顺着鞭痕浸透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