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脚啊。”郁涟乔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赫连沐,好似在说:他都端着这么大一个足浴桶来了,这还用问吗?
“给我准备的?”赫连沐受宠若惊,原来大乔还有这么难能可贵的时候,真是“家有大乔,如有一宝”啊!
郁涟乔微笑着点点头,他都端她屋里来了,当然是给她准备的。
郁涟乔让赫连沐在床边坐下,并帮她把鞋脱了,托起一双玉足轻柔的将它们浸润在热水里。
看着眼前细心的郁涟乔,赫连沐内心洋溢着满满的幸福,这种前所未有的体验,实在是太享受了。
赫连沐从未见过郁涟乔这么另类的一面,此刻的他,真的是丫鬟样十足。
看着看着,赫连沐满足的勾起了嘴角,两旁的梨涡尽数呈现。“大乔,你怎么会突发奇想的要来给我泡脚?”
郁涟乔不说话,只静静的用手舀起热水朝赫连沐的双脚淋去。
其实他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突发奇想,他只是有样学样而已。
以前他娘白日里劳累久了,他爹都会在晚上的时候端水给他娘泡脚,亲力亲为。他那时候看着可替他娘感动了。
现在,他长大了,也遇上了这么一个能让他甘愿为之效劳的女人,他可骄傲了。
“这水里面是有加了什么吗?”赫连沐好像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嗯,艾草汁,杀菌消毒,缓解疲劳。”
“哦。”赫连沐忽然萌生一个念头,她想一直都能得到郁涟乔这样的优待。如果一辈子都能和大乔这么安逸的生活下去,那她的人生得多圆满啊!
一刻钟过去,热水渐凉,郁涟乔拿起擦脚布,再次托起赫连沐的脚,一一为她擦拭这双已浸泡得红润有光泽的细足。
看着郁涟乔小心翼翼为她擦拭脚上的水珠,余光瞥到还泡在水里的那只脚,赫连沐半开玩笑道:“大乔,你说我的脚那么小都快跟这个木桶一般大小了,那那些脚大的男人泡脚的时候岂不是连脚都放不下去,得卡在那了。”
想到那个滑稽的画面,赫连沐乐得咯咯直笑。
看赫连沐笑得这么张狂,郁涟乔小心思一起,紧握她的脚踝,顺手轻挠她的脚底板:“沐儿是在嘲笑我吗?”
赫连沐痒得连连拍打郁涟乔的双手,大叫着求饶道:“啊!你快放手,不敢了,我再也不敢嘲笑你了。”
不知是因为笑得太起劲,还是被痒的,赫连沐眼泪花都冒出来了。
天色也不早了,这些天赫连沐够累的,郁涟乔也就不同她折腾了,给她擦完脚后,就将她安置在床上,示意她可以安然入睡了。
郁涟乔刚想俯身去端木桶,赫连沐毫无征兆的扑了上来,紧紧箍住他的身子。
赫连沐这么热情的投怀送抱还是头一次,郁涟乔真是激动得想直接将她吃干抹净。
终究,理智战胜了情感。郁涟乔无奈的解开赫连沐的手,揉了揉她的秀发,宠溺道:“好了,别勾引我,小心我吃了你!”
看着郁涟乔端起木桶有点落荒而逃感觉,赫连沐得意忘形的冲着他的背影吐舌头,并挑衅道:“有本事,你就来吃我啊!”
赫连沐出于玩笑这么一说不打紧,吓得郁涟乔脚下一踉跄,差点摔了去,把浊水洒一屋。
郁涟乔自那晚给赫连沐泡完脚落荒而逃之后,就消失了。问他们,谁也不知道郁涟乔去了哪。
赫连沐纳闷了,难不成大乔是被她那晚的热情给吓跑了?要真是那样,也太得不偿失了,大乔也太纯情了吧!
赫连沐装着满脑子“大乔去哪了?”的疑问,一路溜达到了纳兰坊后院。
恰逢樱花灿烂时,这漫天飘零的樱花美得让赫连沐暂且忘了去纠结郁涟乔的行踪。
赫连沐双手合十,闭上双眼站在樱花树下,虔诚的致上谢意。她要感谢上苍,让浔儿挺了过来。她要感谢上苍,让落零还活着,即便目前只是个活死人。
春风吹动着万物,樱花随风摇曳在枝头。
漫天飞舞的樱花,一片片绕着赫连沐的身子盘旋而下,花瓣停歇在她的裙摆,风凌乱了她的秀发。
赫连沐致谢得太过投入,连梅币庭何时到了她身旁,都未察觉到。
梅币庭欣赏着被漫天樱花所包围的赫连沐。美得出尘的赫连沐,让他失了魂,忘记了自己的身份,竟伸出手去想要替她绾起那缕随风肆意飘扬的发。
赫连沐感受到有人在扯她的头发,“唰”的睁开眼睛,见是梅币庭,她下意识的躲开他的触碰,眼眸中难掩失望之色。她还以为是消失多日的大乔回来了呢!大乔有交待过,要她与不停保持点距离,她可牢牢记着。要不然被那个醋坛子知道,又得和不停大吵一架了。
赫连沐对着梅币庭,友好的报之以微笑,转身消失在这烂漫的春色中。
看着赫连沐下意识的抵触,急匆匆的离去,梅币庭望着自己还僵持在半空中的手,不由苦笑。他这是在干嘛?明知道他不该插足她与郁涟乔之间,可就是控制不住的会做出一些蠢事。更可笑的是,即便他想要去插足,也无法撼动他们在彼此心目中的地位。
未知会任何人就消失的郁涟乔,这会正周旋于云陵国各大官员的府邸。
回流谷的那些日子,郁涟乔就是在布署这件事。他不出马,顾悦姬那个丧心病狂的妖后真当他的灰色是吃素的吗?
这世上,哪个人没点见不得人的事,尤其是那些在朝为官者。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既然郁涟乔有能耐抓到他们的把柄,自是要利用那些不能公诸于世的秘密,迫使他们在恰当的时候站出来,一致向云皇弹劾妖后。
到时候,文武百官纷纷上书告老还乡,那就有趣了,看那个昏君还拿什么脸面去治理云陵国。
在那之前,为了做到万无一失,郁涟乔早已差人将顾悦姬当年是如何买凶杀人,并事后刻意去救人的证据呈给了云皇,人证物证一样不落。
郁涟乔要让云皇明白他的枕边人二十面前救他完全是为了故意接近他。
当然还不止这些,就连顾悦姬是如何谋害后宫中的那些个突然暴毙身亡的妃子和皇子的证据,郁涟乔也差人一并呈给了云皇。
就让那个昏君后悔去吧,后悔带了那么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入宫,还封她为后,将她捧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顾悦姬的罪过,云皇多半都是知晓的,只是他太爱她了,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予理会。这么多年,她在他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害死了一个又一个妃子,他只当那是女人的善妒作祟,至少她心里是有他的。
朝中重臣纷纷递上奏折,个个都嚷嚷着,要是不废掉顾悦姬,撤查她的身份以及多年来她所牵扯的命案,他们就要告老还乡,哪怕是被砍头,他们也坚持上奏。
云皇不想云陵国的江山断送在他手里,忍痛废掉顾悦姬的后位,将顾悦姬打入天牢,交由邢部审理。
云皇的五个皇儿,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只留下一个云启杉。云皇再也无心理会朝堂之事,急急禅位给太子云启杉,让云启杉登基为云陵国的新皇。
仅仅是这样,郁涟乔还不过瘾。
顾悦姬这半年来,伤了多少人的性命,害得赫连沐流了多少泪,更差点让郁涟乔与赫连沐缘尽。罪孽深重的顾悦姬,郁涟乔又怎会让她好过。光是在天牢里待着,远远不够。
在查探顾悦姬底细的时候,郁涟乔也已查清顾悦姬对赫连家有敌意的来源。
顾悦姬,原是“古悦姬”,是晋夏城古氏一脉的遗孤,后因古家被剿,逃至邻城移脉城,定居在那,心怀仇恨而成长。后来得知云皇出游晋夏国,借机设计与云皇相遇,开始了她的复仇之路。
当年是赫连沐的外祖父夏将军带兵围剿了古家的众谋反者,而当时年幼无知的顾悦姬被遣送出逃。
顾悦姬深信她的父亲是被诬陷的,并将所有的仇恨都加诸于夏将军一家。至今,顾悦姬仍不知父亲是死有余辜。
郁涟乔悄无声息的潜入天牢,告诉顾悦姬有关于她父亲当年的死因,怕顾悦姬不相信,郁涟乔把她父亲意图谋反的罪证扔在了她面前。看着顾悦姬满脸的恐慌与不敢置信,郁涟乔终于算是畅快了。
不出郁涟乔所料的话,顾悦姬是活不了几日的。一个人,一旦内心绝望了,那是谁也无法拯救的。
顾悦姬从未想过,父亲的死是他的咎由自取,她没想过那件事真是他的错,才给整个古氏一脉带来了灭顶之灾。如今真相大白,一切的一切都已明朗,那么她这么多年的执着又是为了什么?为了报仇,她双手沾满了鲜血,她杀害了多少条无辜的生命!
此刻,顾悦姬早已没了再苟且偷生下去的念头。
在乎容颜胜过生命的顾悦姬,在知晓这一事之后,一瞬间仿佛苍老了十几岁。才几天,鬓角的青丝就一根根的开始变白。
云战听闻顾悦姬自尽于天牢,等他赶去,她早已下了黄泉。抱着顾悦姬的身子,看着她那满头白发,云战嚎啕大哭。
谁也没想到,一国帝后竟会沦落到这般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