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珉也跟着站了起来,唤了楚铭一声大哥后,一拽孙曼衣摆。“孙曼,现在大伯母已经走了,我们快快回浩院吧。”
孙曼身子一顿,大夫人兴师动众地来捉她,身后跟着一群拿着大棒子的家丁,若是大夫人一离去,她就出铭院。大夫人万一再回到浩院寻她,那不是自投罗网么。在楚风回来之前,她怕是要一直呆在铭院了。
如此想后,孙曼对楚珉摇了摇头。“不能回浩院,估摸着大夫人去浩院不止一次,说不准在浩院早已布下了眼线,我前脚一回去,大夫人后脚就来了,那些拿大棒的家丁,我哪里是他们的对手。所以”孙曼视线一转,抬头直视站在自己身前的楚铭。“大少爷,叨扰您了。您好人做到底吧。”
寒凉的笑意在竹林中蔓延开来,夜风吹拂,楚铭一袭白衣飘荡开来。“从不曾想到,众人避之不及的铭院,竟有人赖着不走的。没有听说过,铭院阴气重,好些个丫鬟莫名死了么?”楚铭说话的时候,唇角是上扬着的,但是孙曼感受不到任何笑意,只有薄凉。
“奴婢为了保命,一出去,如果被大夫人发现,指不定要如何惩治奴婢。”孙曼可不想凭一时之气,承受不必要的苦。不如,死死地赖在铭院,大少爷肯出面助她脱离险境,和传言中的也不怎么相同。饶是脸上再是无情,心肠还是热的。
楚铭听罢后,飘忽的两眼直视孙曼。一双黑眸中闪现寒意,却又发出亮光,如同冬日里的皎洁月光一般,既明亮又寒冷。“年轻女子在铭院呆久了会死,只有上了年纪的老妇才会相安无事。你仔细掂量着,好自为之。”一道清清冷冷的声音自楚铭薄薄的泛白唇瓣中传出,一语落下,楚铭身形一动,朝竹林外头飘忽而去。一道长长的影子在无声无息地渐渐远离,如鬼如魅。
“孙曼,大哥说这话,好慎人。我们快些跟上大哥,单独呆在这儿,万一鬼来了,怎么办?”楚珉一张小脸皱的紧紧的,手牢牢地拽着孙曼的衣摆。
在孙曼脚边的追赤低低吼了一声。孙曼呵呵一笑,拉开楚珉拽着她衣摆的手。“我听着也挺吓人的,但是这边再吓人,也没有外面危险。外面可是有一只”孙曼说道这里,停顿下来,大夫人毕竟是楚风的娘亲,这样说她好像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外面可不止一只,有一群老虎,尤其是母老虎最是凶猛。”楚珉哈哈一笑,分外豪爽地说了出来。
孙曼尴尬地动了动嘴皮子,楚珉的娘,方夫人也在那群人里头,也是母老虎。
看着楚珉嘴边肆意无拘无束的笑,方夫人一肚子坏水,生养出来的女儿却是如此可人讨喜。
孙曼弯下腰来,欲要拿起地上的麻布袋子,手伸到一半却是被楚珉给夺了去。半响后,听到麻布袋子被攥紧袋口的声音,抬眸往楚珉那一瞅,她正喜滋滋地将麻布袋子背在背上,还对自己努了努嘴。“你抱追赤,追赤太凶,在你怀中才会安稳些。这神物,我来拿。毛不准以后啊,嘿嘿,还要向你买几盒呢。价钱尽管要,我娘给我留了好多嫁妆。”楚珉说罢后,脚一抬,往铭院内里走去。
这是楚珉自己说的,今后要买几盒避孕套。听楚珉的口气,好像不是真真为了避孕才想买避孕套,而是因为避孕套神奇,楚珉没有见过,才想试一试。
孙曼抱起追赤,拍了拍它的脑袋,追赤脑袋立刻一低,往孙曼臂弯中一拱,折腾了这么大半天,追赤累了,细小狼眼一眯,舒服地嘴巴都张了张。
铭院屋子布局没有浩院这么奢华明丽,在将军府中,倒像个繁华都市里的一方安静角落。通过长长的窄小道路,入目的是一间两扇门的屋子,孙曼脚步一顿,屋子被竹林环绕。举目四望,铭院好像只有这么一间屋子,对于一个大少爷来讲,这也太过于朴素,朴素地好像随意打发这屋子的主人一样。
楚珉从来都没有进入过铭院,这一看,当即傻了眼。片刻后,楚珉竟哭了出来,手紧紧地攥紧麻布袋子。“大哥好歹是大伯的儿子,我没有想到这里竟是如此简陋,只有竹子,屋子还只有一间。铭院伺候的人住哪?”
孙曼正要回话之际,夜风忽的大了起来,前方两扇门的窗户纸上悠悠飘过一道黑影。楚珉吓得大叫了出来,正在孙曼臂弯里歇息的追赤倏地抬了头,一对狼耳竖了起来。全然没了睡意。
铭院,果真是够吓人的,孙曼喉咙一动,握紧了楚珉的手。一边说着一边向屋子走去。“这是大少爷的屋子,里头应该没有鬼。”一语落下,屋内昏黄烛光霎时亮起,亮地太过突然,楚珉吓得又是一叫。
不一会,屋门被打开,楚铭一袭白衣站于门边,身子侧靠着门框,黑亮长发飘于脸颊边侧。
“这般大叫,以为你被哪只鬼给吃了。”话音落下,楚铭靠在门框上的身子一动,飘飘然向屋内去。
屋门依旧开着,孙曼握住楚珉的手紧了紧,“屋门大开,我们可以进去。”
楚珉的心依旧砰砰砰地跳着,与男子气息极浓的二哥相比,大哥周身阴气委实重。
人啊,就是这么奇怪,越怕越刺激,越刺激就越想要去。一如现在的楚珉,心里怕极了,脚步还是跟着孙曼往楚铭屋内去。
屋内,左边放着一张中型木床,连个蚊帐都没有,光秃秃一片,木床上的床单被褥一系列的白色,显得极为朴素却又很阴森。床边有一张低矮的床柜,一包被打开的药包放在床柜上。
右边孙曼的心猛地一跳,楚铭正仰躺在竹木横椅上,双脚平直,两手摊开,头上扬,黑亮发丝垂落竹木横椅边侧,一道道和瀑布一样。这个造型,又是白色衣服,委实像极了僵尸。
“大少爷。”孙曼吐出的字似是咬紧牙关说出的一样,楚珉的脚步稍稍往后挪了挪,前面躺着的是自个儿的大哥,可是越看越像鬼。年关上的大哥,只是身子弱,时不时地咳嗽,只有钱夫人坐在大哥身侧,大哥另一边的位置是空着的。去年二哥想要坐到大哥身边去,被大伯母阻了去。每次年关,大哥匆匆吃点,就离席而去。钱夫人不是个善茬,到底也是个可怜人。
孙曼唤了几声后,竹木椅上的人依旧一动不动。孙曼紧紧盯了一会,而后和楚珉互视一眼,是不是要吃药了?楚珉伸手指了指床柜上的药包,孙曼了然,放下怀中追赤,抬步往那走去。
脚步走了几步,身子就被人从后面扣住。一道阴冷的声音自孙曼耳畔传来,“那药不能吃。”追赤看到后,立刻撒开腿,嗷呜一声,将楚铭衣摆含在嘴里,狼毛都竖了起来。
孙曼低下头来,看着一双骨节分明,分外苍白的手扣住她的腰,那双手仿似带着彻骨寒意,在她腰上蔓延开来。
楚珉则是睁大了一双眼,她刚才晃眼了吗?大哥刚才双目刷的一睁,身子极为快速地起身,脚步再刷的一下到孙曼身后,伸手扣住孙曼的腰,一连串的动作,大哥才花了多少时间?一晃眼的功夫,大哥身子弱,怎会动作如此迅速,楚珉不禁皱起眉,疑惑非常。
“大少爷,您刚才直挺挺地躺在竹木椅子上。以为您咳嗽地没了力气要吃药。”孙曼话音刚落下,身侧便传来震耳的咳嗽声,楚铭的身子倏地靠在了孙曼的后背上,孙曼感受到了后背处传来的连连震动。
楚珉双眸中的疑惑立刻消散,刚才是她多虑了,大哥这么厉害的咳嗽还能有假?抬起步子,连忙上前,扶着大哥。
孙曼回过身子,看着被楚珉搀扶到竹木椅上坐下来的楚铭。为何那药不能吃?难不成,送过来的药里面搀了毒?想到这个可能性后,孙曼心口一窒。楚风只知道大夫人和二夫人争来争去,将军府没个消停,他知不知道将军府内里实则很不堪。
“大少爷,也不能一直这样咳嗽下去。那药不能吃?楚珉,离将军府最近的药铺怎么走?”孙曼看楚铭咳嗽地本是苍白的脸通红无比,出口的话也越发快了起来。
楚珉双目一窒,声音大了起来。“那药不能吃?里面掺了毒?天杀的。不是人。”楚珉大大咧咧地骂着。
此刻,楚铭已经平稳下来,视线在孙曼和楚珉脸上一一移过,末了,甚是平静地开口:“孙曼,你离去时将这药带走,偷偷地倒在无人的地方,别让别人看见。不然,这苦药又要送到铭院来。”楚铭说罢后,拿起桌上茶盏,缓缓抿了一口。
孙曼眼皮子跳了跳,呵呵了两下。她想多了,没有掺毒,病成这般样子,用不着别人害说不准哪天就去了。原来,大少爷是不想喝苦药,多大的人了,比楚风还大三岁,怎性子却
楚珉身子一瞬间僵住,而后手往桌上一拍。“大哥,你怎可以不喝药,嫌药苦?喝完药后,吃几颗蜜饯不见得了。害的我以为有人下毒害你。”
楚铭将茶盏放在桌上,看了药包一眼。“罢了,你们要在铭院呆多久。以后二弟只要不在府,就要跑到铭院来避难?这不是长久之计,哪天死在铭院,二弟岂不是要怪我?”楚铭一字一顿道来,清晰地传入孙曼和楚珉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