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曼到达将军府后,侍卫便转身回军营。将军府外只有守门的两名小厮,孙曼在走向二院的过道上,一个小厮丫鬟都没有见着。二院院落处,本来应该有好些丫鬟在打扫,现下却是空无一人。
果真被遣散干净了,孙曼又想起了周桂和朱兰脱离奴籍的事,这二人已经是自由身了,而她啥事都做了,依旧没有脱离奴籍。孙曼一边叹气一边走向自己的屋子,今天要收拾收拾,明天准备前往京城。京城定是要比安平县热闹繁华多了,大户人家也多。当然,繁华之地免不了杂七杂八的规矩。素未谋面的大将军夫人和二夫人,还有楚风的大哥妹妹,不知是不是好相与的主。
将背着的麻布袋子放在了桌子上,而后步到衣柜处要看看她的宝贝。刚打开衣柜门,外头就响起了一道老妇声,这声音饶是好几日没听到,孙曼也知道来人是宋妈妈。一把将衣柜门关上,孙曼笑嘻嘻地望着走入屋内的宋妈妈。
“宋妈妈,我刚回二院,您就来了,还没有茶水给您喝。”孙曼一边说着一边走向桌边,拿起桌上的麻布袋子放到床上去。
宋妈妈径直坐在了椅子上,看着站在自个儿眼前的孙曼,再扭头望望外头空无一人的院子。“这么多小厮丫鬟,两日就全被遣散干净。有脱离奴籍的,有回县府的,有被卖到其他府里头的。和你一同进府的三个丫鬟,命都好。本来那三个丫鬟全都可以脱离奴籍,其中一个硬是要回县府。”
孙曼点了点头,而后坐在了宋妈妈的对面。“宋妈妈,我明儿就要坐马车去京城了,不知宋妈妈去往何处?”
宋妈妈两眉毛一弯,散去离愁之绪,右手往桌上轻轻一拍。“少将军这回让好些丫鬟脱了奴籍,即便有些没有攒够银子赎身的,少将军也放了去。我啊,做了这么多年的掌事妈妈,在大户人家见惯了明争暗斗,累了。和侄女玲花一同回乡下老家,种种田,等玲花嫁了人有了孩子,我再帮忙带带孩子。”宋妈妈说话的时候,一双眸子都放了光,唇角扬起,满面笑容。
孙曼听着也高兴,宋妈妈年过半百,是该过过恬静的乡村田园生活。一直在大户人家做事,整日看主子脸色,提心吊胆,不舒心。掌事妈妈是高危行业,一不小心没有揣测好主子的意思,毛不准就被拉出去挨板子,打个几十大板,两眼一翻,两腿一蹬,人就没了。
“孙曼,你是个好姑娘,心肠好。被少将军看上,宋妈妈也高兴。京城是个好地方,能去京城将军府是极好的。但是,有些话,宋妈妈还是要与你讲讲。京城大户人家比这安平县更加多,将军府估摸着会有好几个院子,你千万别得罪人,也别相信别人,就相信少将军一人。”
宋妈妈这话说的极快,语气里头盛满凝重。孙曼笑着点了点头,伸手握住宋妈妈的手。“宋妈妈,孙曼谨记在心,只相信少将军一人,其他人的话,孙曼听在耳里,不放在心里。”
宋妈妈的一番话,无疑是表示,孙曼唯一可以依靠的人是少将军。如若楚风知道宋氏与孙曼说这一番话,定会十分喜悦,赏宋氏几十两银子都不成问题。
宋妈妈又接着和孙曼絮絮叨叨说了些其他的,孙曼在一旁低低应着。直到晚霞出现在天边,宋氏还没有离开,依旧和孙曼说着她儿时村子的趣事,什么李家的稻苗被张家的娃给踩了,哪户人家的狗把哪户人家娃娃的屁股给咬了。
屋内宋妈妈还在说着,屋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孙曼循声望去,看到屋门口站着两个她怎么想也想不到的人。一个是县府恭院掌事吴妈妈,一个是剪叶。怎县府的人跑到将军府二院来了?
宋妈妈回头看到后立刻站起了身,她不认识吴妈妈,剪叶倒是认识。
剪叶恭恭敬敬地朝宋妈妈行了一礼,轻轻唤道宋妈妈。
站在剪叶身边的吴妈妈大声地笑了起来,拉着剪叶的手入了孙曼的屋。“我是县府恭院掌事,来这里是听了二爷的令。二爷受了皇上的旨意,入朝为官。明儿就要去京城,带了几个丫鬟到京城去,马车不够,剪叶没了位置。”说道这里,吴妈妈停了下来,看向孙曼。
孙曼咧嘴一笑,不待吴妈妈说便径自开了口。“吴妈妈,您此次前来,是不是想说,既然都是去京城,明日让剪叶和我同坐一辆马车。到入了京城,再让二爷派人将剪叶接过去。是不?”
宋妈妈一听,眉头一皱,少将军吩咐下来,明明是给孙曼单独安排一辆马车。现在孙曼若是与她人乘坐,即便是关系甚是要好的剪叶,也不成。遂,宋妈妈开了口:“孙曼,此事该回禀少将军,少将军同意了,剪叶才可与你一辆马车。”
宋妈妈一提少将军这三个字,剪叶脸上显出了焦急之色,她是最后一个被安排进入随京丫鬟名册中。如若没有位置,二爷定不会给她安排马车。如此一来,她便去不了京城,伺候不了二爷。她身份低微,没想过要成为二爷的屋内人,她只想伺候二爷,哪怕帮二爷烧洒身水,远远地看二爷一眼,她也心甘情愿。
吴妈妈出口的声音低了下来,带着一股讨好。“宋妈妈,二爷吩咐下来的事。想必二爷已经知会了少将军,两个奴婢而已,少将军不会不应承。以后,二爷和少将军可是同朝为官。”
饶是吴妈妈放低了姿态,宋妈妈也丝毫不退让,直接一句话堵住了吴妈妈的嘴。“孙曼哪里是一般的丫鬟,少将军吩咐,马车单独为孙曼准备。如若让剪叶乘坐,也可,你拿了少将军的亲笔书信给我看。”
眼看着两位掌事妈妈隐隐有拌嘴的趋势,孙曼立刻乐呵呵地笑出声来。“吴妈妈,县府当真安排不了马车给剪叶了吗?如若安排不了位置,为何又让剪叶随同入京?”
孙曼的话再次让宋妈妈起了疑心,没有马车位子,却多安排一名丫鬟去京城,明显的是要借坐孙曼的马车。孙曼在少将军心中的地位,谁人不知?先不说剪叶这丫鬟是好是坏,安二爷的这个吩咐就着实不妥。
吴妈妈尴尬地咳嗽一声,二爷的心思她怎会知道?剪叶看着眼前三人,心上一沉。此事怕是要不成了,自个儿掏银子出来雇一辆马车?剪叶心中越发沉重,她没有那么多银子。孙曼看着剪叶低落的神情,亦是不忍。
四人踌躇之际,屋外却是响起一道温润之音。孙曼抬头望去,身子一僵,今儿二院真是热闹。安二爷亲自来了,扭头看向神色变得异样的剪叶,孙曼心中一笑。安二爷这打的是什么算盘?剪叶在县府不过是个粗使丫鬟,能够惊动安二爷亲自来说马车位子?安二爷的举动太过明显了,剪叶是幌子,真正的目标是她孙曼吧?
孙曼好生纳闷,她和安二爷交集不多,亦没有做出什么勾~引他的事,为何他总盯着自己不放呢?安二爷越是这样做,她在楚风那越发讨不了好。上回在俞依微家中不慎被安二爷摸了手摸了腰,楚风当晚就收拾了自己一番。
“老奴参见二爷。”吴妈妈先行了一礼,宋妈妈脸上霎时凝重了起来。安二爷竟亲自来了?就为了个剪叶?扭头朝剪叶脸上看去,这姑娘样貌一般,与孙曼比起来就差远了。难不成被安二爷看中?同孙曼一样,是一个不一样的丫鬟?倘若真是如此,安二爷该和少将军一样,给自个儿的屋内人单独安排一辆马车。
“安某已和少将军说了,少将军也应下。安某初次去京城,皇上虽是安排了府邸丫鬟,可这丫鬟到底不如原先在县府的丫鬟来的舒心。”说道这里的时候,安子穆细长的双眸微微一挑,朝孙曼看了一眼。
孙曼双手握紧,安二爷的目标果真是她。安二爷此举,楚风怎会猜不到他的意思?怎会同意了?
宋妈妈听后也不敢多加言语,安二爷身份高,是皇上十分看重的官员。等入夜后,她让何管家立刻前往军营,与少将军说此事。
安子穆亲自前来,剪叶和孙曼一同乘坐一辆马车前往京城之事暂时被敲定了下来。还没有缓过神来的剪叶仍旧处于呆滞状态,二爷待她竟这般好。
此事敲定后,安子穆便抬脚出了屋子,可谓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明面上看,安子穆真是为了剪叶一事前来。但细细一想,却是漏洞百出。自安子穆,宋妈妈吴妈妈都走了后,孙曼看剪叶的神情也不一样了。
然而,事情的真相却是,安子穆压根就没有同楚风说此事。给楚风传话的何管家则是在安子穆精妙安排下没能见成楚风。楚风又恰巧政务繁多,没有和孙曼一同去往京城。而是在孙曼马车行驶了两日后,才前往京城。
楚风一直以为孙曼是在将军府随从护送下前往京城,待知道安子穆将他的人不动声色除去,而他浑然不知时,差点掀了茶几打碎茶盏。楚风恼怒之时,幕席天恰巧在旁侧。一双琉璃般的眼眸闪烁精光,楚风的内侍丫鬟孙曼,看来是个不乖巧的女子。除却楚风,还有个安子穆。安子穆此人,幕席天早已听闻。前几年,他曾招揽过安子穆却是没有成功,现下安子穆放弃闲云野鹤的生活,接受南昭皇上的旨意。并且和楚风同时回京,其中意图,怕是幕席天拿起桌上的茶盏递向嘴边,唇角微微上扬。能让楚风和安子穆同时争抢的女子,很不简单。论起样貌,虽是娇柔可人,但却没有到倾国倾城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