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拍了拍衣摆,指了指那竹竿架子。“今儿一早,少将军便来了军营后方,手里头还拿了衣裳。少将军下的令,我哪敢猜测缘由。灶头上还热着大肉包呢,我再去端些洗漱水来。对了,瞧我这记性,现在是午膳时分,两个大肉包哪够。可还是要吃啥?我去给你做。”
孙曼乐呵呵地笑出了声,心中则是暖意一片,楚风想的比她这个女人还要周到,一个将军,一个大男人,做事好生周密。
“大娘,军营中有绿豆吗?若是有的话,能否烧些绿豆粥。”
大娘一拍衣摆,“军营中多的就是绿豆,天气炎热,将士都爱喝绿豆汤解渴。行,你先在这等等,我这就去。”
老妇说罢后顿住身形,抬眸往孙曼脖颈处一看。唇瓣动了动并未出声,孙曼睁大眼睛看向老妇,老妇才终究出了声:“领子口整整,露出来了。”话音落下,老妇抬脚迅速往前走了。
孙曼一愣,低头往领口望去,脖颈下方布满红色的暧昧印子。孙曼想着昨日的火热,耳根子红了。转身便往营帐中走,将身上衣服脱下,换了件领子稍稍高些的粗布衣服。穿戴后衣服后,孙曼又将头发理了理。
现在,她两腿之间还痛着。破处原来这么疼,不知道要疼多久。孙曼抚额,叹息出声,最后只得坐在床上。
在营帐中等了许久,大娘都未过来。孙曼凝了双眉,绿豆粥不要煮这么久吧?心中起疑,孙曼下了床,在营帐中缓缓走动,待走姿不是那么难看的时候,孙曼掀开帐帘朝外头走去。脚步还未完踏出军营西面,孙曼远远的就瞅见军营中庭站了好些人。
待稍稍走近了些,孙曼瞧见了为首之人的侧面。身形顿住,心口一窒。此人浑身透着股异域风情。一头墨红色长发松松垮垮地系在脑后,美得近乎邪性,一身蛇形黑底衣袍映衬地身形越发挺拔。
“老奴该死,不小心冲撞了”
沙哑之声传入孙曼耳中,再往为首男子看去,他一身蛇形龙纹衣袍下摆湿~漉~漉的,滴滴答答地往下滴着水,地上是破碎的白瓷碗,绿豆粥翻洒一地。
“幕王爷远道而来,不过是一奴才,你和她计较作甚?”一道清朗有力之声自前方响起,孙曼抬头望去,视线和楚风一双黑眸撞上。
44狗血情事
“罢了,幕某初到南昭,打罚奴才不是个理。”幕席天抬起头转过身,嘴角向右歪斜,回应楚风。出口之声虽低沉但却浑厚,话语中带了股力道传进周围人的耳里。跪在地上的老妇一听,整个身子匍匐在地,双手靠在头边,千恩万谢幕王爷手下留情。
楚风迈步往幕席天身边走来,两手往前方一摆,举手投足间带着梳理般的友好。“幕王爷请移步至议事帐,大将军恭候多时。”
幕席天身子未动,嘴边挂着笑意,开口的声音大了些。“大将军不亲自来迎接幕某,倒是吩咐少将军来,这礼数在西云国可是没有的。”
孙曼身子未动,停在原地。这位来自西云国的幕王爷不是好对付的主,幕王爷背对着自己,孙曼瞧不出他此刻的表情,单从他的口气话语来看,想必他的表情也不会恭敬到哪里去。西云国的礼数也好不到哪里去,倒是质问起楚风来了。
楚风岂会听不出幕席天话语中的挑衅之意,“幕王爷突然来南昭,想必也是经过多番思量。议事帐就在前边,还望幕王爷以大局为重。”楚风开口之语中依旧带着疏离恭敬的礼节。
幕席天摆了摆手,身子突地回转了过来,眼眸看着跪在地上的老妇,余光却是微微瞄向站在几十步开外的女子。这女子一身粗麻布衣裳,身子娇小,一头黑亮亮的长发扎成两个小辫垂在耳侧。
跪在地上的老妇偷偷抬眼,入目的是一双带着冷意的褐色眼眸。
孙曼站在原地,既担心大娘,又不能径自上前帮助大娘脱离困境。爱慕能助,好生困扰。孙曼抬眸再向楚风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黑眸。低下头去,孙曼随即转过身子朝来时的路走去。有楚风在,大娘应该不会受惩,再者,西云国幕王爷一入南昭,就惩罚了南昭国的人,即便是一名奴才,也是拂了南昭的面子。
“幕某不知,军营中倒是有来去自如的女子,真真是开了眼界。”幕席天一双冷眸突地泛起笑意,双眸眯着,隐隐透着清浅剔透如琉璃般的光。
楚风隐在长袖中的手突地握紧,片刻后松开。“这女子是我随身伺候的丫鬟,身旁女子无数的幕王爷该明白是何意。”
清清冷冷的声音传入众人之耳,幕席天被楚风当众说放荡风流,却也不恼。双眉上挑,伸手在楚风的右肩上拍了拍。“少将军说笑了。还请少将军前方带路,速速引幕某见大将军。”说罢后,幕席天放下了拍着楚风右肩的手,心里却是暗暗记下了刚才那名女子。
年轻有志,武艺卓绝的楚风素来不与女子亲近,刚才自个儿只用余光看了眼那名女子,楚风便急急道来这女子是他的屋内人,如此看来,楚风到底有了软肋,有了软肋的将领,幕席天心中轻笑了下。
跪在地上的老妇自幕席天和楚风走后,都未站起,两只老眼紧紧盯着摔碎了的白瓷碗。脑子里乱哄哄的,她自从入了军营在军营后方干活起,就没经历过今日这么大阵仗。
渐渐地,老妇双腿跪麻了,左肩察觉到有人轻轻拍了拍。抬起头来,入眼的是孙曼一张笑脸。老妇猛然想起,孙曼还未吃早膳和午膳。再瞄向滚落在白瓷碗旁边的两个大肉包子,老妇脸上尽显愧疚。
“大娘,我来扶你起身,跪这么久,腿都要麻了。”孙曼脸上挂着笑意,伸手拉住老妇的手臂。
老妇就着孙曼的手起了身,跪了太久,眼睛发花,一片眩晕。幸亏孙曼在旁,一把拉住欲要倒地的老妇。
老妇抚了抚额头,清醒过后,看向地上的白瓷碗和两个大肉包子。“都怨我,走路太急,没看清前头,一下子撞到幕王爷。全都打落在幕王爷身上,绿豆粥和大肉包子全翻了。”说罢后,老妇拍了拍心口,额头上似乎又冒了冷汗。
孙曼抬起手,就着衣袖给老妇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柔声开口:“大娘,我们快些把打落在地的碗收拾起来,现在在军营中庭,不可待太久。”放下擦着老妇额头的手,孙曼弯下腰,捡起破碎的白瓷碗,放到托盘中。老妇再次拍了拍心口,而后顿下~身子飞快地收拾起地上的破碎白瓷片。
两个黄乎乎的大肉包子放在托盘后,孙曼和老妇起了身。再望向和泥土混为一体的绿豆粥时,老妇叹了口气。
正巧,一位士兵迈步往这边走了来,手里拿着把扫帚和畚箕。步到孙曼和老妇身前时,士兵朝孙曼点了点头,“少将军令我到这边来打扫一番,孙姑娘和范氏一同回军营后方。”士兵的声音甚是粗哑,喉咙似是被伤过,出口的声音仿似在刀子上磨一般。
孙曼朝这位士兵点了点头后,拍了拍大娘的手。
老妇身子顿住,然后看了孙曼一眼。今日她能逃过这一劫,靠的是孙曼。如若此事不牵扯到孙曼,少将军怕是不会出口相助。略略地想了一番后,老妇心中叹了口气,孙曼长得好,是个有福气的女子。
老妇手上端着托盘,孙曼紧随其后,两人朝军营后方走去。身后的士兵正拿着扫帚在打扫。一切恢复平静,好似刚才的一番惊慌失措并未发生过一般。
老妇将手上的托盘放在灶头对面的方桌上,然后迈步到灶柜上。不多时,手上拿出两个大肉包来,这个肉包果真大,白白胖胖的,一个大肉包和现代两个大肉包这么大。
孙曼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大娘,这么大的肉包,我吃一个便好。”
老妇一听,摇了摇头,一边迈步到灶头上准备烧水蒸肉包一边说着:“那不行,少将军吩咐下来的,最少蒸两个肉包。你早膳和中膳都未吃,就一个肉包哪能饱?孙曼,你身子骨太过瘦弱,不多吃点,哪有劲伺候好少将军。军营中的肉包都是我做的,我家世世代代都做肉包,在安平县是出了名儿的。”大娘说道这里的时候,两眼闪烁得意的光彩,唇角都高高上扬了起来。
孙曼身子靠在灶头边上,手托着下巴,看着老妇朝锅子里头灌水。“大娘,瞧把你乐的。在安平县做肉包出了名的好,为何不出了军营继续靠祖传做肉包的秘方,开家包子铺?”
老妇灌水的手一顿,出口的话语里带了股浓浓的哀伤。“家没了,和我有过娃娃亲的男的,跑到敌国去做奸细了,这种人做出这等欺家败国之事,我怎能饶恕他?”
孙曼笑意僵住,身子一动,往灶头后去。手里拿着几根柴火,孙曼轻轻开了口:“所以,大娘到军营来了,做点力所能能及的事。”
老妇叹了口气,灌了最后一勺水到锅里头。两个白胖的大肉包子放在灶头一边的青瓷盘里,盖上锅盖,拿起灶头上的火柴,一边应着孙曼一边迈到灶头后面。“这一入军营,就在军营后方做了几十年,我身家清白,幸好长得也不好看,才得以不做军妓。一直在军营后方做些粗活,我来军营那会,大将军还不是大将军咧。”老妇说罢后,伸手一把拿过孙曼手中的柴火。将柴火放入灶膛,抽出一根火柴,在火柴盒边侧刷了下。噌刺一声,火苗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