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纪事 (卓心)

韩灵秀沉吟了下回道：“只是想过来看看姑姑，顺便来跟你说说话。”

“我还以为会有什么事情呢。”纪慧娴说道：“毕竟灵秀如此来找我，却是第一次。”

“可以不去你屋里吗？”韩灵秀却是这时停住了步子：“我知道府中后面一处园子，我想去那里看看。”

时值冬日，虽有太阳。但在外面时还是觉得冷的，纪慧娴搓了搓手，有些不解的问道：“那里有水。这个时候会更冷，不如屋里暖和。灵秀，你怎么会想去那里？”

韩灵秀便就一笑：“以前去过一次，觉得那里景致不错，却是想一直再去看看的。难得今日里有机会。慧娴难道想要拒绝我？”

韩灵秀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显然是非去不可的。对于这样的要求，纪慧娴当然想不到理由去拒绝，不过倒也想看看她要去那里的目的，她当然不会相信她所说的什么景致好之类的话。

纪慧娴便就把韩灵秀带进了那处园子，她很少来这里。只因这里有些偏僻，再说也实在无好景致。只有还在春日里来一次采桃花，还有就是上次及笄时来过。这里走动的人少。赏景不行，说话倒是好去处。

待走近亭子里时，早就有下人在这里摆好了桌案，还在一边放了一尊铜炉，里面烧着炭火。再加上亭子四周垂下了幔帐。风吹不进来，却也觉得不会太过冷。

韩灵秀与纪慧娴两人隔着桌案相对盘坐了下来后。纪慧娴便伸出手拿起茶盅倒了一杯茶给韩灵秀：“前几日里刚得一些从江南带过来的红枣，你倒也是尝尝看吧。虽不是特好的东西，但女子吃了补些气血却是不错的。”

韩灵秀也没有推辞，端起来喝了一口赞了一声后道：“热热的茶水喝了下去，这才感觉又活过来了。这天却是越来越冷，倒真上叫人不好出门。”

“可不是。”纪慧娴也替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一口说道：“春日多雨水，夏日炎热，冬日里寒冷，说来还是秋天最适合出门的。”

韩灵秀听了便就笑笑，她抬起头来看了看四周，然后叹了一气道：“记得我第一次来这里时，是在老夫人的寿宴上，这里当时可是聚了不少的大家闺秀，很是热闹的。可再来时，却只有我们俩人，倒是让人感叹。”

纪慧娴听到就里，有些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但却还是接口说道：“可惜当时我并没有来这里，不然倒也可以多看看其他淑女的风采的。”

“那时我记得你是刚进府，对一切不熟悉，所以留在了屋里。后来听说还是因逝去的将军夫人，她特意来感谢你，你才得以出得屋子。”韩灵秀却是对当时的事情显得清楚：“我却也是在那时才听到慧娴你的名声的，当时便就在想究竟是怎么样一个女子，这样大胆竟敢让来路不明的人住进私宅里，心里也是敬佩的。”

“后来见了我，似乎才觉得我其实不外如是？”纪慧娴问道：“只是听你这样提起来，才觉得事情不过是过去两年，可我却觉得过去很久一般。”

“说实话，当时见到你，的确不觉得你有什么特别。”韩灵秀缓缓说道：“只有熟悉了后，才知道其实你并不像表面看到般柔弱，你的眼神虽如水，但却能磨化掉坚硬的石块，是个了不得的人。”

“听你这样说，我觉得很是惭愧呢。”纪慧娴抿嘴笑了笑：“我们都还如此年少，谁知道日后会出什么样的事情，说什么了不得之话却是言之过早了。”

“我说的可是实话。”韩灵秀转过头定定的看着纪慧娴：“如此年少便就有着细腻的心思，日后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的。我曾一度被虚妄的名声绊住了脚步，曾以为我真是一名才女。可是渐渐发现，除了书册上学得一些那风花雪月的句子之外，其他的我并不比别人强。”

纪慧娴垂下目，不跟韩灵秀的对视着，她喝了一口茶，对韩灵秀接下来要说的话心里却是有了一个数。

“母亲曾对我说过，女子要才名没有用，又不用去考取功名。如何留住一个男子的心，才是最是紧要的。如今想想，这话却是一点也不错的。”韩灵秀慢慢的又说道：“早知如此，我当初便不应该学那么多知识。若是跟慧娴一般，虽没有才名，但却有些另一种细腻的心思也是好的。”

这话之意是说她会留住男人的心了？纪慧娴无耐一笑，她替韩灵秀倒了一盅茶水后才再开口说道：“灵秀指的是什么呢？我不知我有何种细腻的心思呢？”

“呵呵。”韩灵秀轻笑了一声：“到了这个时候又何必遮着掩着呢。”说着，她便站了起来，走到亭边掀开幔帐往池中看去慢慢又说道：“当时我就站在这个地方，吟着湖水漫漫，绿草莺莺。在许多淑女们羡慕的看着我时，我却是没有想到就在对面那株桃树后面，也有人在看着我。后来，他说，隔亭相望，却是对我便就有了莫名的心悸。”

最后的一句是一位男子对女子的情意表白，纪慧娴怎么会听不出来，她也明白韩灵秀口中的的他是指何人。也知道韩灵秀那看似无意中感慨的回忆，是她这次来这亭子的目的。

纪慧娴决定装糊涂，她只是道：“灵秀快别站在那里，寒风吹来若是受了凉可是对身子不好的。”说着，又道：“坐回来喝杯暖茶，快。”

韩灵秀回过头有些古怪的看了一眼纪慧娴，然后慢慢的踱回步子，坐了下来后道：“慧娴似乎对当日里的事情一点也不感兴趣。”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说它做什么呢。”纪慧娴朝她一笑：“过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与以后不是吗？”

“真的不重要吗？若是没有过去，便没有今日，更不会有以后。”韩灵秀看着纪慧娴：“昨日种下的因，才会有今日的果，就算你再不以为意，也是不可能抹杀的。”

“那又如何呢？若是种下的因发不了芽，那自就结不了果。”纪慧娴与韩灵秀对视着，两人的眸光相对的一瞬间，似有火花飞出，但很快便就不见了，纪慧娴接着便就又是一笑：“快喝茶吧，冷了就没有味道了。”

“你怎么可以如此不在意。”韩灵秀拧紧了眉头，她加重了语气说道：“我却是做不到的，若是知道即将要与自己成婚的男子，心心念念的是另一个女子，我却是不可能跟你如此般淡定。”

纪慧娴握着茶盅的手一顿，然后回道：“那又如何，只要日后做到让他把那个女子忘掉就是了。我说过，昨日里的种种并不重要。”

“那是种入了心头的一种花，怎么能够忘掉？”

178自有枯萎衰败期

“花也会衰败枯萎，谁又能够保证一直常开？”纪慧娴一笑：“我会等到那一刻的，然后把花拔起，最后亲手种上一朵为我而开的花就是了。”

“这谈何容易？慧娴似乎把事情看得太过简单了。”

“儿女之情是锦上添花之物，男子会倾向对他有所帮助之人。若不然，灵秀定可以跟心上人白头偕老的，又何苦来这里跟我说上这些话。”纪慧娴自信满满，说出来的话便就有些让人觉得刺耳：“我说的对不对，灵秀大可拭目以待。”

“听你这样一说，却是激起了我的好胜心。”韩灵秀的眉头越拧越紧，最后双眸不禁眯了眯：“我倒是想要争上一争，看是我这朵花常开，还是慧娴你那朵能种上去。”

“不，我却是不想争的。我有许多事情要做，在争这上面，我却不是再花费更多的时间。”

“哦？”韩灵秀有些疑惑：“难不成你却是想放手？这似乎有些不可能。”

“当然不可能。我说不争，却不是说我想放手，而是说我不想要一个对手。”纪慧娴看着韩灵秀的眼睛：“我不会让那有机会跟我争的人出现在我面前。”

韩灵秀眼皮一跳，似乎纪慧娴的话让她很是震惊：“不让她出面在你面前，这是什么意思。”

“说是说，我会让她从他身边离开。”

“你有什么权力让她离开。”韩灵秀终于有些激动起来，她的声音显得尖细了许多，也有些失控：“世子身边不可能没有我。”

“你又怎么会如此肯定？”

“只要我愿意，我便就可能留下。”

“是指为妾吗？”

“这不失为一个方法，当初我如何也不肯同意，但到了这个时候，我似乎却是很愿意。我倒是想要看看，你我究竟谁能走得更久远。”

“是我今日里的话让你改变主意了？”

“我说是的，你是不是想要有打自己一个嘴巴子的冲动？”

“怕是要让你失望了，我既然会说便就不会后悔。我从一开始，打定的主意便就是让你连妾也做不成，所以自也就料到了促成这事的过程定不会那么简单。”

“你不怕我告诉世子？”

“既然我有这心，那迟早有一日会显现出来的，早知与晚知其实也并不那么重要。”

纪慧娴的话无疑让韩灵秀震惊，她们之间的纠纷虽然今日里才渐渐离开隐晦，如此开城布公。但她却是怎么也不会想到纪慧娴却是把最心底的话说了出来。一点余地也没有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