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纪事 (卓心)

“明年六月。”林朝文放下茶盅：“婚礼过后，正好下场应考。”

“啊，如此一来，可不是要耽误学习的功夫。”纪慧娴有些意外：“若是要成婚，怕是不能专心用功呢。”

“十年寒窗苦读，却不是耽搁一两个月就会坏事的。”林朝文却是不以为意：“平日里的功课才是重要的。”

“阿兄说的没有错。”林碧华说道：“明年都有好事呢，阿娴。你府中的大公子与大姑娘的婚期不也是在明年？唉呀呀，看来明年是个好流年呢。”

三人又闲话了半日，纪慧娴便就起身告辞。

林碧华有些不舍的拉住她的手道：“日后见你的机会怕是越发的少了。只因婚期定下，你便要呆在府中安心待嫁了。”

“没有那么快的事，府里有阿兄阿姐们，哪能那么快轮到我。”纪慧娴安抚道：“只是华姐姐怕也要说婚事了，到时真的可能见得少了。不过有空。我却还是会出府来的。”

林朝文却说要送纪慧娴出府，本来想送她的林碧华只好放开纪慧娴的手道：“既然兄长送你，我便就不送了，路上要小心些。”

纪慧娴点头跟着林朝文往府外走去：“我听说世子托班遥公子买了一处私宅，日后怕是要给韩姑娘住的。阿娴，世子与韩姑娘如此情深。你可是真的不介意？若是嫁过去，你又当如何？”

话语里满满的都是对她的关心与担忧，纪慧娴又是感动：“日久生情。我与世子相信会变好的。”然后又问：“你是怎么知道世子买私宅的用处的？”

林朝文便回道：“前几日里见到了班遥公子，他无意提起的，说什么世子也有藏娇的心思。我觉得他却是特意告诉我的，知道我定是会告诉你。”

纪慧娴便有些意外：“班遥公子怎么会这般关心我？”

“也许你合他的眼缘。”林朝文笑了一声：“他那样随性之人，对你是赞赏的。也许你的一首曲子便就打动了他呢。”

纪慧娴也是一笑：“如此也是要多谢他了呢。”

“阿娴看上去并无不开心。”林朝文看了看纪慧娴的神态：“我还以为你听了这一消息，会伤心呢。”

“我都知道他与韩姑娘的感情。我却还是执意要嫁去，那便就不准备轻易伤心了呢。”纪慧娴淡淡说道：“说起来若不是我坚持，说不定他与韩姑娘是能成好事的。”

“你也不必自责，忠国公府与周王府定是也有这样打算的。若不然，就算你再坚持，若是府里的长辈没有此意思，你却也怕难以实现。”林朝文却是安慰道：“门当户对的姻缘背后，也有许多考虑的。”

“那阿兄呢，你与郑家姑娘可也是如此？”

林朝文不答，只是问道：“阿娴可知道郑家的情况？”

“听说与皇后娘娘有着亲戚关系，郑大人乃是皇后娘娘母亲庶出的弟弟。只是也听说郑大人并不得皇后娘娘重视。”纪慧娴轻声说道：“难不成是因这层关系，兄长才与郑姑娘订了亲事？”

“你也只说中了一层，其实郑姑娘还有一位庶姐，她也是在宫里的。”

“哦，是哪位贵人？怎么没听说过？”

“并不是贵人，说不得你也是见过她的，她是皇上身边的宫女，名唤素素的。”

“啊。”纪慧娴有些意外：“素素是郑大人的女儿？”

林朝文点头：“所以，郑家在宫中其实也是有人在的，虽然只是宫女，但却得皇上的信任。”

“所以-----”

“所以家父觉得郑姑娘与我却也是般配的。”林朝文嘴角有些苦涩：“日后我考了功名，自是也少不得要他们相助才能谋得更好前程。”

“我记得阿兄却是有闲云野鹤的心境的。”

“可我是独子，有许多事情身不由已。”林朝文问道：“阿娴可会看不起我？”

“怎么会，到现在才知道，原来朝文阿兄也有这么多沉重的心事。”

“阿娴不必为我担忧，凡事我心中也自有考量。”

“可毕竟不是朝文阿兄心中所愿的婚事，日后你也会难过的。”

“日久生情，你方才不也是这样说过的。”林朝文却是轻声一笑：“我与阿娴是何其相似啊。”

林朝文看着纪慧娴上了马车，就在离去时，他又掀开了帘子对纪慧娴说道：“无论遇到什么事，阿娴，你随时都可以来找我，我会尽最大的力量去帮你的。”

回到府中，纪慧娴眼前都还闪现着林朝文分别时那样坚定而又柔情的目光。

直到留在府中的迎平把一张帖子递给到了她的面前，她才回过神来，听迎平说道：“姑娘，是早前送来的帖子。”

纪慧娴接过来打开一看，却是发现是韩灵秀送进来的。上面写着是三日后，她会进府来跟纪慧娴一聚。纪慧娴把帖子合起来后，便就对杨妈妈吩咐道：“韩姑娘三日后会前来，妈妈到时便就把今日里，从林府带来的红枣泡茶来招待她。”

杨妈妈听了就有些意外：“韩姑娘？可是韩灵秀姑娘？”

纪慧娴点头：“说起来她倒与我们大夫人有着亲戚关系，若是来府中走动倒也正常，只是她不知几时出了宫来。”

杨妈妈便回道：“每个月里太后娘娘听说都有让她告假出宫的，怕就是利用这个机会。只是她来给大夫人请安说的过去，只是来见姑娘怕是目的不单纯。”

“我有些明白她的来意。”纪慧娴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推开窗深吸了一气：“不外乎便就因我与世子之事。”

“那姑娘可要拿出气势来，到时可要压她一压的。”采吉这时在边上接上了话：“免得她太过张扬，婚姻之事本是由父母作主，这时她来找姑娘也不知存了什么心。”

“莫要乱说。”杨妈妈轻责道：“她怎么也是大夫人娘家人，若是传到了她的耳中，让她怎么想姑娘。”

采吉便吐了吐舌头，有些不以为意：“奴婢说的都是实话，听说姑娘嫁给世子大夫人也是欢喜的，不见得她就站在韩姑娘的那边。”

“知人知面不知心，我教了多次，做人要多个心眼。”杨妈妈有些气急道：“你总是这般逞口舌之快，总有一日让你吃些亏才长记性。”

采吉听了便就不敢再吭声，端起茶壶出了内室，自是躲在外面去了。

纪慧娴这时便道：“其实采吉说的也没有错，到时我却也要拿出几会气势来才是。”

“姑娘这般做也是对的。”杨妈妈回道：“就算她与世子再要好也没有用，到头来也只能成妾，姑娘自是不用看她脸色的。”

就连韩灵秀只能成为赵玄熙妾室这样的话，杨妈妈都是已经知道的了。看来，城中怕也早已传了开来。韩灵秀这时来找她，倒也更说的过去了。她这次来怕是拿着与世子的感情，找她要说个清楚明白了。

纪慧娴实在是不想见到她，更不想见到她成为赵玄熙的妾室。不过既然韩灵秀找上了门来，那么，她是不是也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做点什么？

177湖水漫漫绿草莺

纪慧娴在见到韩灵秀时，是在韩氏的屋子里。她穿着件葱白色的荷花袄子配着一条石青色的棉裙，头发轻挽着，并无太多的首饰点缀着她的五官一如以往的艳丽，只是脸色似乎有些苍白，显得一双眼睛更大。她看到纪慧娴时，便就朝她柔和一笑，对她并无厌恶之色。

待纪慧娴朝韩氏行了礼后，韩氏就说道：“我这里会有管事妈妈走来走去，很是暄闹了一些，娴姐儿来得正好，倒是可以请秀姐儿去你屋里坐坐。”

听了这话，纪慧娴便就朝韩灵秀笑道：“灵秀便就随我来吧，我住在隔壁院子，走两步就到了的。”

韩灵秀进了忠国公府来，自是要来给韩氏请安，只因她却是要唤一声韩氏为姑姑的。知道她这屋里并不是说话的好地方，听了韩氏的话后也知道韩氏还有家事要处理，不可能陪着她闲话。所以纪慧娴的话一完，她便就起身朝韩氏行了一礼，然后跟着纪慧娴出了屋子。

“许久没有来忠国公府上了，这里还是那样气派，倒真是教人好生羡慕的。”韩灵秀与纪慧娴并肩走着，她的语气平和一如往常。

这样的韩灵秀让纪慧娴不得不佩服，能做到大气，最起码能维护表面的和气，这已经不容易了。

“再是怎么样也不能跟皇宫比的，灵秀在宫里住了这么长时日，怎么还会心生这样的感慨呢。”纪慧娴反问道：“不过话说回来这都是都是一些表面，百年过后谁又能知道这里会变成如何，所以也不必太在意这些身外之物。”

“一段时日不见，慧娴你倒变得多愁起来了。”韩灵秀笑了一声：“人逢喜事精神好，你应该不是这个样子才是的。”

纪慧娴听了这话，当然知道她话里的意思，只是听她语气平常。嘴角还有着笑意，却是似乎真心的不介意。如此装模作样，不知情的人却是要以为她是真心的。

“怎么今日里会有空过来？”纪慧娴打算不在这个话下继续下去，她倒也想看看她能忍到几时。她引着韩灵秀转过小径，上了屋廊，往她的院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