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见,高远这一巴掌是下足了力气的。
本来嘛,高云萍只不过一庶女,并不怎么得高远的喜爱,再加上,高远生怕此事会闹到不可开交,为了给大太太一个交代,他那一下,也是真心实意的狠心打下去的。
捂着发疼的脸颊,一双耳朵里嗡嗡作响,高云萍好半天,才意识到自己被父亲打了。
眼泪并着漫无边际的恨意,瞬间顺着眼眶流出,高云萍手指颤抖的指着大太太,哭着喊道,“爹,你可知道,这老妖妇对女儿做过什么?”
“住嘴,她是你嫡母,你再敢如此放肆,爹绝不饶你。”其实,刚才高远隐隐猜到发生了什么,李清歌无恙,而高云萍的残样,显然,高府昨夜被人凌辱的小姐就是高云萍。
而高云萍这般失常的指责痛骂大太太,只怕此事与大太太有关。
先不说大太太这女人,他动不得。
就算他能动,此刻也不是时机,所谓家丑不可外扬,他不能让他这么多年积累下的名誉与身份毁于一旦。
“爹。”看着大太太眼里的得意与轻蔑,高云萍被愤怒与耻辱冲昏了头脑,竟不顾大庭广众,就嘶喊了起来,“爹,这老妖妇让人毁了女儿清白。”
话一喊出,她整个人也快崩溃的倒在了小翠的怀里,哭哭啼啼的含糊骂道,“爹,女儿的清白没有了,女儿什么都没有,你让女儿以后怎么办?呜呜.......都是那老妖妇,爹,你要为女儿做主,要为女儿做主呀——”
果然,高远脸色大变,一丝不易察觉的阴森与杀意在眼底一闪而逝。
而在场众人,全都因为高云萍的话震住了,大家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放到了大太太身上。
“啊?原来是高夫人干的啊?”
“嫡母陷害庶女?大宅门里常有的事,不过,这手段也太残忍了些,必经才那么点大的孩子。”
“都说高夫人温良贤淑,堪称高太医的贤内助,想不到背地里竟也如此歹毒。”
“哼,这就叫做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些人呐,外表温良,剥了皮之后,那就是一条毒蛇。”
“.......”
底下,香客们八卦兮兮的热议起来,本来一桩暧昧的捉奸事件,演变成了大宅门内斗之争,让不少人的胃口被掉的足足的,竟都期待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可预料的事。
大太太在众人的低声热议中变了脸色,脑子一懵,几乎就要昏过去,想她多少年苦心经营的温良贤淑的品德,竟然一下子被人说的如此不堪??
叫她情何以堪?
“不,不,你胡说什么?”然而,为今之计,只有咬死不承认,如若她声名尽毁,那这一辈子可就完了。
高远闻言亦是显得惊心,“萍儿,休得胡言,你母亲怎么会害你?你小孩子家家的,不要听风就是雨,现在这里不是说话之地,你有什么委屈,等回到府里,爹自然会给你做主。”
回到府里?高云萍冷笑,回到府里,她能活不能活还不得而知呢。
“爹,用不着回府里,女儿现在就要这老妖妇给个说法。”高云萍倔强执拗的吼着。
她深知大太太的脾性,倘若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回府,接下来,为了自己的声誉,那大太太能将她灭了口,都是不一定的。
所以,她想赌一把,当着众人的面,尤其是这里还有普济寺的主持空见大师,那可是京城里很德高望重的和尚,就连皇家寺院里的无空大师,都是出自他的门下。
再有,高逸轩等人皆在。
若这个时候,高远与大太太许诺她些什么,她不怕他们会赖账。
反正,清白不在,名誉已经扫地,那么,她起码得从这件事上捞点好处才行,起码也算有了挟制大太太的一个砝码,从此后,再不受这老妖妇的气,也是好的。
大太太闻言,捶胸顿足,“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如今的要受你这样编排。”说着,那悲戚的泪花了那一早晕了胭脂涂了粉的脸,“三姑娘,本夫人到底做了什么事,值得你不惜用自己的名誉清白来诋毁??”
扶着容嬷嬷的手,暗中狠狠一掐,容嬷嬷吃痛,但疼痛之时,触及到大太太递来的眼色,也顿时明白要怎么说了。
“是呀,三小姐,你自己做的丑事,与夫人何干?别忘了夫人往常是怎么待你的?好吃的好穿的好玩的,哪一样不是先紧着姑娘,就如你腕上的镯子,那还是夫人给的呢。”到底是跟了大太太多年,大太太的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容嬷嬷也能立刻揣摩其意,与其配合的天衣无缝,这也是这么多年,大太太留她在身边的原因。
高云萍心下一沉,这死婆子,完全想赖账不认呢。
哼,老妖妇,你敢做初一,本小姐就敢做十五。
心一横,牙一咬,高云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却不是对高远,而是对空见大师。
“大师,”她哭道,“大师今早是亲眼所见,小女子是何等的凄惨。听闻空见大师最是德高望重的,小女子如今不为别的,只求大师能为小女子主持公道。”
“萍儿。”不等空见大师说话,高远就厉声喝道,“你闹够了没有?高家的脸面都要被你丢光了。来人啦,将二小姐拉下去。”
马上,周嬷嬷与金燕两个便上前来,想要将高云萍拖走。
只是,还未等人近身,高云萍便撒泼打滚起来,“呜呜,爹,你让我好失望,那个女人,她害死了四姨娘,又害死了翠蓉,如今,连女儿也被设计谋害了去,你不但不管,反倒要帮那个妖妇......还有没有天理?”
“拉下去。”高远神色冷峻,气的浑身都在打颤,那三姨娘平日里还算有几分聪明,怎么生了个女儿,如此的废物蠢钝?
这件丑事,如果她不出来亲自承认,谁会知道是高家二小姐?
如果她不出来,到时候,他便可以随便编个话,就说是高家哪个丫鬟,年纪大了春心萌动,与外人有了私合。
如此,不但能堵住悠悠之口,保全她的清誉,也能避免高家为此蒙羞。
可是,现在看来,不但高云萍的清誉保不住,大太太也会受到牵连,整个高家都会因为此事,成为人们的笑柄的。
“不,我不走,我不走......”高云萍哪肯就范,四肢虽然被人架着,但整个身体就如同钓钩上的鱼一般,往死里挣扎起来。
“高太医。”空见大师见状,悠悠叹了一口气,随后起身,“此乃高家家务事,老衲不便参与,恕老衲先行一步。”
说着,起身,带着两名武僧先行离去。
“大师,”高云萍立刻放开嗓子喊起来,“都说你德高望重,公正厚德,现在看来,你不过是胆小如鼠,徒有虚名。”
空见大师不为所动,径直出了门。
“放下她。”等空见大师走后,高逸轩突然出口,命令周嬷嬷与金燕。
“二哥。”高云萍立刻求救的看向高逸轩,“二哥,救我。”
“轩儿,你带萍儿先回府。”高远生怕高逸轩会节外生枝,忙吩咐。
高逸轩勾唇冷笑,凛冽的眼神看向大太太,“爹,我自然会带二妹妹回府,但不是现在。”
“你想干什么?”高远脸色一沉,斥责道,“你二妹妹不懂事,你也要犯傻不成?”
“事关歌儿,我自然不能不理。”高逸轩基本已经猜出了事情的真相,对于大太太,他心里是恨极,而且,也害怕这一次,李清歌躲过了,可是,若大太太有心加害,那么,第二次,第三次,甚至以后的多次呢?他很难保证李清歌会每一次都那么幸运。
所以,尽管不愿参与这些女人间斗来斗去的事,但他还是硬着头皮做了,并且,想一举将大太太连根拔起。
李清歌抬头,感激的望着他,“多谢二少爷。但此事,并非只为歌儿。”
语毕,她脸色忧虑的看向高远与大太太。
“大伯父大伯母,今天这事实在有些复杂。依青歌之见,不如交与官府处置为好。”
“官府?”
高远与大太太竟然异口同声。
一经官府,事情必定会闹大,万一不可收拾?
高远与大太太相视一眼,两人眼底皆现出捉摸不定的神色。
“李姑娘,此事若经官府,怕是......”大太太深深的望了李清歌一眼,欲言又止般,“你年纪小,不懂这里的利害关系,若真的经过官府,到时候查起来,只怕会牵连众多。”
没有牵连,何必兴师动众?
李清歌滤去嘴角笑意,突然道,“大伯母说的是,真的要经过官府,只怕大伯母与二姐姐都要难脱干系了。”
“你?”大太太眼神一冷,就连高云萍亦是明显一怔。
“丫头?”高逸轩疑惑的看李清歌,他总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
李清歌面无表情,“既然大伯母不愿意惊动官府,那么......”
“小姐。”醉儿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大声道,“奴婢早起时才听说,五殿下一早陪了夫人来敬香,不如,我们请五殿下来决断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