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右眼跳来的灾难应该指的是我叔,可是我不知这凶吉为何故?圣意难揣,罢了,我也不想多做揣测。
三元伺候我就寝,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也难以入梦见周公。
兴许是白天睡太多,再加上我叔的诡异行径,所以今晚,我注定难眠。
☆、27 【做他的春秋大梦去】
就在这个并不单调的中秋节夜里,辗转反侧终于疲倦的我,做了一个梦。
我梦见一个长得很对不起朝廷的中年男人穿着盔甲策马扬鞭而来,他对我微笑,脸上全是褶,“夫人。”
在我震惊之余,又有一个长得很对不起街坊的中年女人从一旁冲过来,她推倒我,又哭又喊:“你这个贱人,别以为有皇上的赐婚,你就可以让将军跟我和离,你想做将军府的女主人,门都没有!除非我死!!我死!!!”
瞬间,那个所谓的什么将军一剑就结果了她,然后对我伸出手,继续笑道:“夫人,上马来,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
我猛地睁眼。
很明显,这是一个噩梦。
“哎呦你这死孩子!突然睁眼是想吓死娘啊!”我娘坐在我的床畔,不停地顺着自己的胸口。
我余惊未减,立马扑到她怀里撒娇道:“呜呜呜,娘亲,我做噩梦了,我梦见皇上把我赐婚给一个将军,结果他的夫人从———”
我还没撒娇完,就已然发现我娘的不对劲,她的表情就像刚被雷劈过一样。
“娘亲。”我叫她。
“你……听没听说过北伐归来的连大将军?”
“听说过,但不太想知道。”我如实道来。
“那个,”我娘的表情介于说了矫情和不说烧心之间,“在夜宴上,他求皇上赐婚了。”
我一点也不想听后面的话,我觉得我还没睡醒,换个姿势重新再睡吧。
我娘却把躺回被窝的我生拽出来,“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你且听为娘跟你细细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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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岐国,最骁勇善战的大将军非连铮莫属,正如他的名,他干过最出息一件事就是“连征”。
那一年,敌军犯贱滋扰我国边界,连铮带领数百精兵铁马前去收拾对方,后来他们不仅把敌军打得连连败退不停叫娘,还连着征战了其余三个有犯贱隐患的边陲小国,最后带着金银珠宝以及投降书满载而归。
这前后用时共计三个月,可据说他们出发时所带的粮草还不足以维持一个月。
倒不是我叔不给粮,着实是因为他派连铮前去的目的主要是为了吓吓对方,在登基之初,我叔的政治策略还比较偏向怀柔。
而对于这额外的收获,我叔是夸也不行,因为连铮跨越了军令;是不夸也不行,因为我国毫不费力就吞并了四个国家。
后来我叔就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问连铮,“你能给朕一个合理的理由吗?”
连铮抱拳道:“启禀皇上,臣只是一不留神,没刹住马。”
“很好,理由很充分,退朝吧。”
连铮说是由于没刹住马才一路碾压了过去,所以他只遭受了道德批判,我叔淡定地做着腹黑的明君。
之后连铮常年征战在外,今年中秋,是他战胜归来。
……
我娘说,当时在中秋宴会上,皇上大赞连铮,说他是大岐国“骁勇第一人”,问他想要些什么赏赐,尽管开口。
连铮不作任何思考,便回道:“臣,什么金银珠宝良田宅屋都不要。”
皇上好奇,“噢?那爱卿你想要什么?”
“一个人。”连铮下跪,但抬起头直视皇上的双眼,“臣,想请皇上赐婚。”
皇上表示理解,“英雄果然过不了美人关啊,你说说看,是哪家的姑娘,今日,可在席上?”
“是和顺王府的惜缘郡主。”
连铮并没有环顾四周寻找,因为他根本就不认得我,他自然不知道我是否列席。
皇上手背一震,碰洒了酒,忙有奴才躬腰上前收拾。
他俯视着阶下跪着的连铮,眼中有无数个意思,但旁人却辨不出具体都是什么意思,半晌,他才开口道:“噢?朕可不曾听闻,你与惜缘郡主有过交集?”
“臣年少时,曾与惜缘郡主有过一面之缘,常年征战在外,竟发觉难以忘怀,只能画了画像时刻带在身上。”说着,连铮就将那所谓的画像交予了皇上,“虽不知惜缘郡主现下是否已变了模样,但是她就是臣梦寐以求的心上人,望皇上成全。”
不仅有故事,还有图有真相,他可真是有备而来。
我娘用她那双油锅里炼过的老眼一看,就判定连铮不是好人。
像我这种向来温和高雅的皇亲国戚,此时听着我娘给我做的现场还原,不知为何都产生了一种想要“买凶杀人”“杀人放火”的迫切心情。
我没控制住自己的嘴,直接骂道:“呸,他放屁,鬼才跟他有一面之缘。他是不是在战场上和人掐,伤到了脑子啊?”我不自觉就将梦中弑妻的中年男人,套在了连铮身上。
我娘看我一眼,“注意姿态,你是郡主。”
我觉着我娘说的很对,我是郡主,怎能气乱了神智,“娘,那皇上怎么说?”
如果我叔答应了,那我就可以辨别他昨晚出现在王府的意思了,也许是因为仅存的良心稍稍涌起了对我的一丝内疚;又也许是终于用最有效地方法把我解决了,他很欣慰,怪不得他还对我笑,原来是这么个意思……
“皇上没有拒绝,”我娘喝了一口茶,“但也没有立刻下旨赐婚,他说惜缘郡主一向最有想法心高气傲,突然赐婚怕是也会闹个不停,让将军不如先来探探你的心意,你要是点头了,皇上就为你们赐婚。”
我觉着吧,我就是把脖子拧断了,也不会点头的……
“哦,对了。”我娘从衣袋里掏出一幅画,“皇上说,这幅画赐给你,也顺便让你感受一下连将军的用心,里面画的是你呦~”
我慢慢将画打开,欣赏了一番,便对我娘道:“是不是‘军营无女人,母猪赛貂蝉’啊?当然,我不是说自己是猪,可这画里分明画的是街东头何家猪肉铺的何寡妇吧?娘你去跟何寡妇说说,让她洗洗嫁了吧。”
“你的意思是?”
“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拿一张烂画就想表示情深,我绝对不会依的!”
我叔也真是心如明镜,他没拒绝也没应允,而是把问题推给我,他清楚我这样的性子不会答应连铮,所以我便做了坏人,他与连铮却依然不损君臣情分。
连我娘这种不问朝政的妇人都能辨别,连大将军动机不纯绝非善类,我自然也能猜到七八分。
他此番所作所为,绝不是为我。
☆、28 【我的尊严沦丧之夜】
往年的中秋那么美,可是今年的中秋,简直就是我的尊严沦丧之夜。
多亏了那个还未谋面的连大将军,坊间又开始盛传起关于我的新段子,我不吭不响就又红了。
全城的说书先生们在一夜之间编纂好了诸如《骁勇战惜缘之七十二式》《薄情郡主的痴情郎》《将军绝色之你不嫁我嫁》等讲稿,并分九九八十一回在各大茶楼巡讲。
就连赌坊都增加了新的赌局:连将军和惜缘郡主的联姻,是政治,还是真爱?可笑的是,压真爱的人数竟然占了七成……
我觉得我有一场关乎尊严的大仗要打!
这阵子,和顺王府一片愁云惨淡,全是因为我的情绪不佳。可我爹却自始至终嘻嘻哈哈,没事还会歌不成歌调不成调地唱几嗓子。他那高兴地跟白捡了个女婿似的笑容,我是实在看不过眼,我不由得开始怀疑,这一定是后爹……
用膳时分,我就百般跟我爹作对,他夹哪个我就夹哪个,哀怨的眼神径直朝着他的面上刺过去。
我爹嘻嘻笑,“女儿你做什么啊?终于有人喜欢你了,所以你特别开心是吗?哈哈,爹觉着连铮什么都挺好的,就是眼神有些不济,皇上让他打甲国,他没看清就把甲乙丙丁国一齐都打了,不过也幸亏他眼神不济,要不然也不能喜欢你啊哈哈……”
这个时候他还跟我啰哩八嗦,我拍着桌子,“没见过我就想要娶我的人,能是真爱吗?你这是想气死我,还是想逼死我啊亲爹?”
我爹非常不理解,他皱了皱眉撇撇嘴,“傅心肝,你心里就不能阳光一点儿吗?”
“……”
我觉着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难不成你以为他想娶你,其实是因为你有一个好爹?”他被自己说的话逗笑了,“哈哈哈哈,你别想那么多行吗,我的心肝,女儿家总是要嫁人的,嫁谁不是嫁,皇上让你自己抉择,那完全是给你个面子,再说连铮年少有为骁勇善战,长得又很是那么回事,你看了绝对会哭着喊着要嫁的。”
我爹只是随口开得玩笑,想不到就真相了。
当然,这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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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所有的麻烦都会接踵而来,却压根没有想到,来打头阵的竟然是太后。
由于我给王府下了强令:全府戒严,不准待客。连姜淮爬墙头都没了机会,就更别说是别个想光明正大地进府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