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又道,“在认识你之后,本王觉得,其实女人也应该有理想,也可做许多事,而不只是取悦男人。”
“你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啊?念惜这样的女孩以夫君为天,她这一辈子的理想就是嫁个心爱的男人,然后一辈子好好伺候他,多少男人求都求不来,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七公子沉思:“要找个伺候的人何其简单,若要找个心心相惜能等同交流的何其难。”
春花笑了笑:“人各有志。如果我是男人,我会娶念惜那样的女人,而不会娶春花那样的,她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七公子远目:“你倒是颇有自知之明。”
春花放下笔,搓了搓手,厚颜无耻地承认:“那是当然的,人贵在有自知之明,量力而行嘛。我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阁下。”
七公子:“说吧。”
春花想了想:“你现在觉得念惜烦,那么从前你喜欢她什么?”
“容貌,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我被她的姿容惊呆了,觉得这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女人。”七公子回想起那一幕人面桃花相映红依然印象深刻。
春花点点头,大冬瓜很是诚实,于是继续问:“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是以你的性格应该不会只觉得她漂亮就爱上她吧,那么后来你又发现了什么值得你心动的地方?”
七公子微微攒了攒眉头,搜索枯肠一般:“其实……我和映蓉之间的回忆并不多,相见相恋都十分隐晦,也未曾深入谈及什么,无非就是吟诗论画这些风雅之事。大体上觉得她知书达礼,心地善良,懂得进退,当时我觉得一个漂亮的女人能够像映蓉这样已经足以娶回家里摆着了。”
春花惊讶地看着他:“娶回家里摆着?我怎么觉得你像是看到了一件美妙的商品,然后觉得合适就买回家里搁着的感觉,心情好的时候赏玩赏玩,看腻了就由它扬灰?”
七公子:“差不多便是这样。”
春花对七公子的认识又提高了一个境界:“你不觉得你很残忍吗?女人是人,不是物品,她有思想,有感情,有血肉,也会难过,更会生老病死,她也会寂寞,也希望有人疼爱,你娶媳妇就抱着这样的心态??”
七公子一脸有何不可的神情:“至少从前是如此。”
他从小在宫里看官了人情冷暖,女人在他眼中根本等同于物品,可以随意被牺牲,为了吸引男人的注意,使劲浑身解数,乏味得很,母妃也是受了一辈子的苦,她从来不抗争,当然抗争也于事无补,所以他不想娶很多女人,免得她们重蹈母妃的覆辙,他印象当中娶个乖巧的王妃充充门面,只要她乖乖的在家里摆着,他会给她最好的照顾,她可以不必争宠,没有迫害,安度一生。
可是他遇到雨柔之后,他就遭遇了强烈的冲击,和她慢慢接触,沟通之后发现女人,其实也是人,也需要被尊重,女人也可以铁骨铮铮,也可以勇敢,更可以临危不乱,她也可以做到男人做的事,甚至男人不能做的事她也做到了。而春花虽然没有了雨柔的记忆,但是她有自己的人生计划,就好像军事布防一般,可以不依靠男人生存下去,她可以坦然并且理所当然与他并肩站在一起,并且她还相当有趣,更没有丧失身为女人的柔美与羞怯,这样的女人不是可以摆在家里的,她是可以共同生活畅游天下的,与之共度一生应该不会觉得乏味吧?
他眼神暧昧地瞧着春花,很期待自己是否会厌倦她,越相处越觉得还有太多不了解,她的思维很奇怪,就比如她会突然用好学的姿态向他请教,自己对念惜的从前和现在究竟有何不同,她绝对不是在吃醋,而是在分析他的行为思想模式,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是她对他感兴趣的表现,她在试图深入了解他,所以对此七公子知无不言,他乐见其成。
春花又问:“那现在呢?”
七公子看着她困惑的表情,心知她一定在庆幸还没嫁给自己了,便道:“那要看娶谁了,倘若是你的话,本王会考虑特殊对待。”
春花:“怎么个特殊法?”
七公子故作深沉:“你嫁了便知。”
春花回头继续去写折子。
七公子:“为何不继续谈了?”
春花:“谈完了。”
七公子:“你就不想知道?”
春花:“没兴趣。”
七公子反倒来了兴致,又问:“倘若你被搁置在家里扬了灰,你便如何?”
春花:“这种事根本不会发生在我身上。”
七公子:“你就如此自信?”
春花抬头一脸鄙夷:“扬了灰我不会自己收拾干净吗?他如果没有其他小妾也没有在外头鬼混做正经事,那也无妨,人生还有很多其他的追求。”
七公子一愣,似是心有不甘,又问:“……倘若你相公娶了你之后又娶了几房妻妾,你该如何保得地位?”
春花将毛笔头支在脸上:“这还用保吗?已经没地位了。大方点腾出位置来,让那些妻妾们闹腾就是,没有了精神文明,就要大力发展物质文明,相公不爱了,人生不能就这么毁了,有时候让他戴戴绿帽也是争取自由的一种捷径啊。”
七公子脸色沉了沉:“你的意思是,倘若你的夫君娶了妾室,你便要恢复自由,否则就让他戴绿帽?”
春花正气凛然:“他娶妾不就是移情别恋给他夫人戴了绿帽吗?那反过来也甚是公平。”
七公子:……那能一样么?
春花:怎么就不一样?
七公子(果然不能用正常思维去理解她(╰_╯)#。):继续公事,眼前这堆不批完不许吃饭。
春花:好类~
七公子:……
接下来七公子心里不甚痛快,他口述的时候将原本一句话就可以说完的意思,非要说成三四句那么冗长,害得春花工作量剧增,她马不停蹄地写,工工整整的小楷已经变得龙飞凤舞的狂草,眼见天都黑了,肚子叽里咕噜叫着,好不容易写完最后一本,她的手僵硬地难以舒展。
本以为可以歇手了,快马又送来两份急件,七公子看完,脸色又黑了几分。
一封是密报,是朝廷安插在军中的秘哨所发,原来东疆军和当地的农民们打上了。因为李时迁的侄子在乡里带着几名士兵醉酒闹事,强了二十几位民女,李时迁想要护短,对这件事处理得不够迅速,导致民愤,军队与当地百姓发生了冲突,还打伤了人,如今这事闹大了。
还有一份折子是李时迁请求出战,扶姬国的将领总是会带兵来抢东西,挑衅他们,他忍不住要求上头允许他带兵去攻打他们!
“没用的东西,这点小事都解决不了!”他的嘴唇里低低憋出几字来,他看了眼春花,问,“小春,你认为这两件事解决起来可有难度?”
春花咕哝着:“这有何难。如今西部北部战事都没有停歇,李时迁肯定是不能出战的,否则供给不上后果不堪设想,但是也不能叫他们以为咱们好欺负,他们不是爱抢东西吗?就让他们抢几个炸弹回去,杀杀他们的锐气。至于第一个嘛,李时迁必须得杀了这次事件的一干人等整饬军纪,尤其是他的侄子必死,就算是亲儿子也要牺牲,而且得大张旗鼓地杀,杀之前还得宣传一下!贴布告,发传单,最好大家都知道将军要杀亲侄子了。平息民愤之后,将受害者的家人隔离起来,逐个洽谈击破,事已至此给些好处,陈述利弊,女子失节闹出去也不好听,安抚下来便罢,对于泼皮耍无赖闹事的偷偷抓起来关上几个月,不服的揍到他服,一般都能搞定了。”
七公子赞许地点点头:“很好,就按你说的回,另外警告李时迁,三月之内必须严明军纪,倘若本王亲临,见到军队浮夸,必定先斩他的脑袋祭旗。”
春花很应景地回道:“是!督军。”
七公子隐隐觉得好笑,春花这配合得……
春花大笔一挥,将细节都写妥当,吹了吹墨迹,让七公子过目之后立刻就发了回去。她觉得背都直不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似是不过瘾又将拳头伸到后头锤了几下。
七公子看着她,手指微微动了动,颤抖的,他伸手帮她擦掉了脸上的那滴墨。
春花兴奋跳了起来:“你的手指能动了!!”
天息看着她微微一笑:“春花,这几日辛苦你了。”
春花摸了摸耳朵,有些不好意思:“不辛苦,不辛苦,这是我的工作嘛。”
天息看着她认真地说道:“春花,上次的事情,对不起,我情难自禁,你还在气我吗?”
“嗯?”春花莫名,忽而反应过来,脸色微红,“不不不……还提它干什么呢!”
大冬瓜居然向她道歉,好惊悚的感觉!╮(╯▽╰)╭
天息踌躇了一个月才对她说出对不起,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有必要郑重表示一翻。┭┮﹏┭┮
春花的心里如踹着兔子一般狂跳,她暗道,小心脏你能不能不要跳那么厉害啊,姐姐我深感血流速度太快要暴毙了!
天息见她神态可掬,多注视了片刻,心中徜徉着一股甜蜜之感,他嘴角扬起的弧度浅浅的,却是极美,含醉,他道:走吧!时候不早了,念惜等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