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还是不合作,花逸心一横,甩了甩袖子,“我跟你拼了。”
她喝了一口药汁,堵住滕风远的嘴,在他快要吐出药汁时,反哺回去,慢慢地让他咽下。滕风远总算是喝了一口,但花逸却在原地乱跳,“苦死了,苦死了,你要给我钱才行……”
跳了一会她又继续喂他,折腾半天总算把药喂下去,她的衣服也干了,便躲进屋里把里衣全脱下来换洗,只裹了外衫。
木屋里还有点盐,中午花逸煮了个野菜汤,滕风远那时候烧得更厉害,浑身发烫,花逸又给他喂了药,找来山泉不时为他擦身,说不上喜欢他,不过她也不讨厌他,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掉。
当然,他身体较强悍,估计也没那么容易死。
滕风远的高烧在半夜退了下去,他似乎醒了过来,双手又到处乱摸,摸到花逸才放了心,微微翻了个身,侧睡压在花逸身上。
花逸被他压成煎饼,自然不满,用力推他,“有伤就好好睡着。”
也不知他是不是又晕了过去,毫无反应。
花逸推了他几下推不动,又怕用蛮力拉扯到他的伤口,嘟囔抱怨几声,凑合着睡了。
翌日滕风远醒过来,他身体十分虚弱,唇色苍白,花逸忙倒了水给他,滕风远似乎连爬起来都困难,花逸也没让他起来,端着水凑到他唇边喂他。
花逸又给他端来药,递过去他却不喝,直直地看着她,花逸拉长尾音道:“尊主,喝药了。”
好歹也是堂堂一教之主,搞得跟小孩子一样。
滕风远不再说什么,就着她的手喝下去,喝完后轻声问她:“你昨天是不是喂我了?”
“是啊,”花逸连忙邀功,“你都不知道喂你吃药多麻烦,尊主,看在我这么尽心尽力的份上,要不然出了这座山,你把我放了?”
滕风远道:“如果不是为了保住你的命,那晚我自己能逃掉,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花逸没话说了,出去煮野菜汤。
煮好一锅盛在土钵里,花逸给滕风远端了过来,递给他一双用树枝削的筷子,滕风远试着去接,手指虚弱无力,刚握住筷子又掉了下去,他表示很无奈:“你喂我。”
花逸也很无奈,把筷子捡起来跑出去洗洗,回来认命地喂他。
那野菜微苦,汤里又没有半点油星子,花逸昨天吃了一天,现在看着都反胃,滕风远却吃得挺带劲,吃完一钵问“还有吗”,花逸又去盛了一钵,夹着野菜往他嘴里送的时候,看他似乎吃得舒心,忍不住问了:“有那么好吃吗?”
滕风远微微点头,“尚可,吃多了大鱼大肉,换换口味也不错。”
花逸翻个白眼,她觉得野菜多加点调料偶尔吃一下味道还不错,这么吃起来除了苦味,什么味道都没有,对滕风远的味觉表示严重怀疑。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白和求之不得的地雷。
30、无力
滕风远不睡觉的时候,花逸也和他聊聊天,她看得出来他受了内伤,想起那晚真气如剑一样打在他身上,忍不住问他要不要紧。
滕风远眉间紧蹙,声音低低的,“你觉得呢?”
花逸看他爬都爬不起来,知道问题比较严重,跟他商量:“要不然我出去探探路,能找到你的部下来接应你最好,找不到的话雇几个人把你抬出去。”
“这里应该是微山一脉,山头上千,猛兽横行,走一两天都未必遇得到人烟,你一个没武功的人在这山里乱转,也不怕被老虎吃掉。”滕风远不允,“我不会死的,养几天带你一起出去。”
花逸觉得他好歹会武功,比自己一个人出去乱闯强,又问:“你怎么被聂弘归给害了?”
滕风远便一五一十跟她说了,花逸叫起来,“他给你跪下了你就原谅了他,那我也给你跪下,再给你磕几个头,你也不跟我计较成吗?其实我真觉得我没做错什么。”
“一念之差,我差点丧命,你觉得我还会让同样的事上演一遍吗?”滕风远不咸不淡道。
花逸又无语了,打量他几眼,“那你的真气什么时候恢复?”
滕风远琢磨着她没听过隐灵散这东西,思量一阵,答道:“大概七八天。”
花逸放了心,“能恢复就好。”
不知为何,滕风远忽然想窃窃地笑。
花逸想去再挖点草药野菜,两个人还不知要在这里呆几天,滕风远却拽着她的手不让她去,“花逸,陪我一会。”
他眸中漾着浅光,声音低低的,那样子像极了病重患者生怕被人抛下,花逸就没去,在床板上坐下,滕风远抓着她的手,直至闭上眼睡过去也没松开。
花逸趁他睡着,小心地抽出手,还是出去了一趟,听滕风远说山里猛兽多,她也不敢往深处走,随便挖了点草药和野菜就急匆匆赶回去,刚回木屋,却见滕风远已经起来,看她回来了,他眸中闪过光华,又费力地撑着床板,口中训她的声音却不低:“叫你不要去,一点都不听话。”
花逸低声嘀咕,“我不去,难道你去啊?这么虚弱的样子,自身都难保。”
滕风远耳尖,“你说什么?”
花逸又带上笑,“没说什么,尊主,你好好休息,身体养好了我们俩才能出去。”
好在他们运气不错,黄昏时有两个猎户来了木屋,三十出头的年纪,两人都长得身强力壮,裸-露在外的肌肤呈古铜色,手上拿着弓箭,他们正是木屋的主人,这两天又来山里打猎,本想晚上宿在此地,见到屋中有人也有些诧异。
花逸本来编排他们是兄妹,滕风远直接就说了,“我们是夫妻,遇到马贼跌落大河,被冲到岸上才来了此地。”
花逸忙问,“你们住的村子离这里远吗?”
其中一猎户道:“不近,要走上一天,来去麻烦,我们才在此搭了木屋。”
花逸知道他们打猎也是为了挣钱,把手上的镯子褪了递过去,“我……夫君受了重伤,急需治疗,还麻烦二位帮忙。”
那“夫君”二字花逸说得十分拗口,滕风远在旁边听得十分满意。
那镯子是纯金的,镂空花纹刻得极为精细,说起来也能值点钱。
那两猎户正好是兄弟,为人淳朴,又有钱收自然乐意帮忙,“今日天色已晚,走不回村子,我们明天一大早就出发,晚上也正好给你夫君做个担架。”二人还道,“你这镯子挺值钱,不需要这么多,随便给几钱银子就行,我兄弟俩也不能趁人之危。”
“去了村子还要麻烦二位安排个住处,请个大夫,多有叨扰,花钱的地方也多,你们也别客气。”花逸身上没银子,滕风远的钱她花得一点都不心疼。
收了钱,猎户兄弟干活也麻利,砍了树枝,拿了两件衣服出来做了个像模像样的担架,晚上他们还让滕风远二人睡屋里,他们在外面火堆将就一夜,山野壮汉,倒不在乎这些。
翌日一大早,一行人就早早出发,因为抬了滕风远,脚程自然就慢下来,加上花逸本身也走不快,太阳都落了山,几个人才回到村子。猎户兄弟已成家生子,名义上分了家,但依然住在同一个院子里,房间倒是不少,院门前堆着高高的一垛稻草,房檐下还整整齐齐码放了劈好的柴。
他们收了花逸的金镯子倒不曾怠慢她,忙去请村里唯一的大夫,大夫给滕风远看了伤,重新替他敷药,等到包扎好时,猎户家的晚饭也做好了。
晚上煮了鱼汤,还给花逸煎了鸡蛋,饭香四溢,花逸早就饿了,但她见滕风远虚弱,仍先给他盛好汤喂他,肚子却开始咕咕叫。
滕风远知她饿了,摆手道:“你先去吃,吃好了再喂我。”
花逸就欢快地去吃饭去了,吃了两天没油水的野菜,此时喝着鱼汤,果真是幸福无比。
夏日天热,滕风远也要擦擦身,晚饭过后,花逸提了温水过来,拧了毛巾脱掉他的衣服,小心地给他擦身,滕风远躺在床上安静地看着她,眸子浅浅流淌清光。
落难时节,花逸跟他比较随便,擦着他的手问:“尊主,要不然明天让猎户去一趟县城,找找穿云教的人。”
“不要。”滕风远反对,他找了个理由,“那晚穿云教遇到了袭击,恐怕人已经不在县城。若让其他门派知道我受了重伤,肯定会想除掉我,那猎户兄弟老实敦厚,很容易被人套话,说不定他们还会惹上麻烦。我们在此安心养伤,等我好了再说。”
花逸“哦”了一声,又听他道:“这几天不要叫我尊主,我们既然称夫妻,你还是叫我夫君或者相公比较妥当。”
花逸觉得一阵恶寒,“不用了吧?”
滕风远坚持,“这里是小山村,你想让人人都知道他们救了一个大门派的教主?”
花逸面上妥协,其实心里在想:我就不叫,我就管你叫“喂”不就万事大吉了?
滕风远后背受了伤,他却不喜欢俯卧着睡觉,侧着身把花逸捞在怀里,花逸被他箍着,睡得不舒服,想推开他,他还道:“不要乱动,会碰到我伤口。”
伤员最大,花逸没话说。
这村子位于山弯中,人家不算密集,约摸有二十来户人家,四周青山环抱,附近的竹林青翠茂盛。清晨时,小鸟的啾啾声像潮水一样从山林的松柏间涌出来,像轻快的乐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