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借奴才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啊,就算是委屈自己也绝不会委屈了娘娘的。”侍卫头低的都快碰到地上,一副奴相。
公子彤虽不待见他的话,但找不到慕菡也是事实,转了两圈终于不甘心地走了。
等到公子彤离去,天牢的部分侍卫便迅速卷起了红毯,红毯之下早就让鲜血漫透,该是一副如何恐怖的景象。而另一部分侍卫,则扳了墙上的机关。一阵岩石墙体震动的声音在原本安静的地牢中突突响起,不一会儿刑架上的慕菡和坐着的金玉便出现在眼前。
天牢竟然是有机关的,墙体的一面是旧刑架,另一面则绑着慕菡,两面可以转动。而侍卫们所铺的红毯也根本就是为了遮掩地上的鲜血。
“哼,你还想着皇上来救你吗?那就是痴人做梦,不如你早些交出玉符。”金玉尖利的笑声响彻整个天牢,刺耳得好似布匹撕裂声。
刑架的上虚弱的慕菡被侍卫们粗暴地解了锁,推到了一旁的一间牢房里。她的身上满手满背都是的血迹,她根本就没有力气挪动一分,除了脸上,身上竟然再没有一块好的皮肤。她疲惫地看着牢房外,渴望看到那道身影,可灰暗的天牢哪有那道明黄。刚刚是她发不出声音,她被粗重的锁链缚着难以挪动办法,喉咙间发出的喑哑声根本没有引起来人的注意。她越来越累,浑身瑟瑟发抖起来。
……
天牢外的公子彤快步走向虞贵妃的寝殿,刚刚的天牢里什么也没有,除了那一股奇怪味道。行刑室里有异味也是再正常不过,他要去问个明白,为何还是找不到慕菡。他只恼他没能看好她,让她从他的眼前消失。
只是还没走近,忽然就听得一群低低的哭泣之声。公子彤将门推开,却见一群丫鬟低着头哭泣地围在床边,而床上躺的正是毫无生气的虞贵妃,甚至脸上都还未来得及化上淡妆,表情依旧吓人。
虞贵妃的脖颈上明显有一道红色的勒痕,好似陈年的胎记一般,丑陋而恐怖。她的表情又仿佛是她生前被这道勒痕折磨了许久。
一个稍机灵地丫鬟看见公子彤,忍住哭声给公子彤请了安,哆哆嗦嗦地递上了一封信。
“奴婢们发现贵妃娘娘的时候,太医说娘娘已经没有救了。”
公子彤接过信,看了最终是沉吟不语。他还是走上前抬手给虞贵妃掖好衾被,道:“此事就此为止,准虞氏贵妃以我彤国后礼葬入皇陵,谥号瑕瑜。”说罢,他撕碎了手中的信,这些信的碎片仿佛雪花一般,脱离了他的手纷纷扬扬落在床榻前。
做完这一切,公子彤步出了大门。他没想到的是虞贵妃居然会因此寻死。且不论他要如何向虞家交代,而他的叔叔摄政王恐怕也已经安排妥当,不分胜负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他日后棋盘上的棋可是越来越难下。最最关键的是眼前慕菡还未找到,眼见这最后的线索也断了。疏离和绝爱也可以杀死一个人,要怪就怪他是公子彤,而她是虞贵妃。
他沉着重重心思,在门口花园的小径上踱步。虽说春意渐浓,但门口的香樟还是会在春天落叶一次。虞贵妃出事,她宫里的丫鬟自然忙着后事根本没有功夫清扫,小径上不一会儿已经堆积满了落叶,看不清小径上原来原来的鹅卵石。他踩在上面发出簌簌的响声,不由得感叹生命就如这一树的叶子,季节变换,由绿转黄,最终飘散。
他一凝神,不对,他总觉得不对。落叶遮了鹅卵石……遮了鹅卵石?那地牢里的红毯会不会也遮了什么?没听说天牢还要给皇上特意铺毯子,又不是太和殿。他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抬起自己左鞋,左鞋的鞋底上居然粘了不少砂粒。而砂粒底部,却隐隐有暗褐色的血迹,一看就是本来新粘上的血液。他忽然想起他在天牢台阶上闻到的“奇怪的味道”很有可能便是血腥味。
慕菡!他不敢再多想,略略运功,快速朝天牢奔去,顾不得和其他的侍卫打招呼。在他心中慕菡绝不可以死。
卷二 梦囿他国 度君意 第二十八章 油尽灯枯盼转圜
慕菡在周身火辣辣的疼痛中惊醒,恍惚间才发觉全身竟然是湿漉漉的。 而且她发现被泼的居然还是盐水,难怪要让她痛得龇牙咧嘴了。没想到她才有了一丝挪动,头顶立即传来一个讨厌的声音。
“你醒了?现在打算把玉符交出来了吗?交出来,才有饭吃!”金玉低了低手中的粗瓷碗,不过是小半碗的米饭,却在阴暗的天牢里冒着腾腾的热气,很具诱惑。
人在意识模糊的时候,又何曾想过太多,慕菡tian着干裂嘴唇,忍着痛楚,咬咬唇还是不曾吐露一个字。她蜷缩在牢房里的稻草上,像一条因搁浅而百疮千孔的鱼。
“你不说是么。”金玉冷哼一声,将手中的饭倒在地上。洁白的饭粒染上了灰尘,仿佛是被污浊的冬雪。慕菡迷离中觉得自己离那饭那样近,又那样远。睁眼闭眼间她却能看到金玉的绣鞋一步跨过米饭走来,有那么一刻被疼痛折磨的她,想过要伸手抓中空中的那张脸。
“看来不用点手段,你是不会说了?”金玉对于慕菡的沉默反而很气恼。“来人,把她捆到对面的架子上!”
话音未落,两个侍卫却一步上前将金玉的手反扣。“你们反了不是?”被束缚的金玉挣扎起来,对侍卫的反应骂骂咧咧。
“反的是你。”黑暗的牢狱尽头,有人影出现,明晃晃的黄色,一张白玉面具,一把精铁纸扇。“相比欺君之罪,他们还算是将功折过了。拉下去!”
金玉见此阵势早就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她没想过公子彤居然会卷土重来。
等不及金玉就法,他早就看到了天牢里躺在地上的那一抹被鲜血染透的身影,只是当他走近的时候,那娇弱的人儿,朝他犹豫着伸出了伤痕累累的手。
“佟……”她的声音极小,依稀听出来是在叫他。
他再也忍不住,想从地上抱起潺弱的她。可她身上血痕斑驳,皮肤竟然没有一处完好,看到她这样,他竟然行动也迟缓起来。“朕来迟了,对不起……”
她固执地摇了摇头,在她的掌心里摊着一枚染血的扳指。“物……物归原主。”可是还没说完话,她居然就咳出一团血来,紧接着就呼吸急促起来。
“慕菡,朕没允许你死!”公子彤见此情形,立即扶她起来,连续用力封了她几处大穴,可慕菡依旧软软地倒在他的怀里。她怕是支撑了多时,终于在等到他的那刻因为体力不支。
他心里有说不出的痛,可是也后悔了,竟然让她如此犯险。
……
不顾太医吃惊的脸色,公子彤直盯盯看着床榻上的人,也不看别处,只道:“务必救她。”
“皇后娘娘受伤极重,身上又有陈伤。若不是皇上当即立断封了她的大穴,此时恐怕此时她早已经油尽灯枯。”太医跪在地上微微颤颤地说道。
“皇上……”念雀在一边,已经强忍眼泪。她知道慕菡的性格,更知道皇上的性格。
“朕不论你什么办法……”公子彤却说不下去,害她承受如此伤害的又是自己。
尽管如此,太医抬头望了一眼公子彤,还是摇了摇头。在场的所有人眼里这一摇头明显有千斤重。
“她还剩几日?”公子彤的千言万语只剩这五字。
“最多三日,而且……皇后娘娘未必会从昏迷中苏醒。”太医最终于心不忍,还是添了后半句。他又何尝见过皇上对一个女子如此真切。
公子彤听闻此言,只做了个让太医、念雀和其他侍女下去的手势。“让朕静静。”
思华殿,风轻语静。
他褪下脸上的白玉面具,就这样坐在床榻边,竟然舍不得视线从床上的人儿处移开。他坐久就有些自言自语的苦笑道:“不知道你心里可是恨我的。”
“朕怀有目的地接近你,你却总给朕许多惊喜。你那双紫眸可真是像极了我娘亲,让朕于万千人之中选了你。想当初你为了紫夙甘愿冒死,甚至倔强的不曾说过一个求字。其实朕又何尝不知你的心,是朕太自私,明知此行凶险,还让你往前冲。”
“朕甚至没能好好保护你,让你受如此苦痛。慕菡,我也许明白为何紫夙为何会为了你闯进彤国皇宫了。这个交易你可有后悔?”公子彤说到末尾处,竟然也有一丝颤抖。
“朕不想你死,因为你还欠我五日后的初三。”没有深情告白,没有温软细语,他只在沉睡的她耳边叙述这样一些事实。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不想让她死,也许自这交易开始他就没有了选择机会。可是她不是他的。
门外,忽然有脚步声。
“朕不是吩咐过不要打扰朕吗?”公子彤神色一凛。
“侄儿,是本王。”摄政王此刻却是不请自来。黑衣蟒袍衬得他似乎已行路带风,无人可挡。
“叔叔。”公子彤起身点点头,心里却是一个咯噔,摄政王来的还真是快。
“本王听说皇后娘娘被奸人所害,深感同情,特来探视娘娘伤情,不知道凶手查的怎么样了。”摄政王虽然口中说着同情,实际分明是来探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