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一会儿,一阵香气扑面而来,公子彤闻香抬头。舞姬果然踏绫而来,发髻别的玉兰如同闪耀的玉石,与她一身柔媚相得益彰。更难得的是,这个舞姬居然也是紫眸。这让公子彤大感意外的同时也明白了摄政王的“苦心”。
她有意在公子彤的近处盘旋飞舞,欲拒还迎。即使蒙着面纱,她的惊人之貌也可以透过纱看得一二。
公子彤没有上前,也没有刻意疏离。他若是过于近了,显得太过炫耀,恐怕会打翻他后宫的醋坛子。若是太过疏远了,就又不能在摄政王面前露出破绽。
“真是美人啊。”公子彤轻笑感叹。一曲尽了,还立即立起带头鼓掌。“赏贡酒!”
“皇上的目光果然独特。”摄政王见公子彤如此,虽有怀疑,但在打量了他一番后,依然不加阻拦。
那舞姬接过酒杯,却不立即喝下去。而是款款地欠身道:“谢皇上。民女祝皇上天下归心。”此言一出,满座都是一震。她说的祝福语居然是收复人心,真是别出心裁。
她抬起右手,在长长的衣袖遮掩下,将贡酒饮了一干二净。饮完之后,她一个轻跃,足尖点地,乐曲声又渐渐奏起。她在乐声中退到舞台中央,随着韵律不停地旋转,适时还回眸一笑。但因为她的面纱,显得更加诱惑动人,她这一舞六宫粉黛无颜色。
公子彤知趣地起身,一步一步地从引阶走向舞台。伴舞的舞姬都退避到了一边,偌大的舞台竟然只剩那舞姬一人。
其他嫔妃见公子彤这样,自然心有不甘。但虞贵妃仙去,皇后娘娘缺席,嫔妃之中能说出有分量之词的也确实没有,但大家又不希望自己被这样一个不知底细的人抢了风头,席间的气氛愈发紧张。
乐曲已经近尾声,公子彤也已经走到了舞台中央。那舞姬却是摆完最后一个姿势,跪在公子彤的跟前。
公子彤没有说话,却是一把拉下了舞姬的面纱。舞姬缓缓抬头,紫眸好似盛开的紫云英。
“起来吧。”公子彤有意去扶那舞姬的双肩。
电光火石间,本来缓缓起身的舞姬竟突然不知道从哪抽出一柄匕首直刺公子彤的胸口,力道和位置拿捏的极准,一见便可推测她受过极好的训练。公子彤只来得及捂住胸口,但抽搐的唇角出卖了他。“你……”话还没说完,人便已倒在地上。
筵席里的嫔妃们个个吓的尖叫,有的甚至因为恐惧打碎了面前的汤匙碗碟。胜者为王败者寇,她们作为公子彤的妃子难保不是篡位谋权者要对付的对象,怎能不慌。
“来啊,将这弑君的逆贼拿下!”摄政王拍桌而起,一群侍卫便闻讯去捉那舞姬。摄政王小跑着又去扶倒地的公子彤,大呼:“彤儿坚持住,传太医。”
底下的其他入席的男性,基本是摄政王安排,不是他的人便是唯唯诺诺的软骨头。
说罢,他扶公子彤的时候,却不是从肩膀或者腰处,而是从公子彤的后脑部。他正要暗自动用内力意图让公子彤的颅骨碎裂,好成功夺取皇位。却不想被装死的公子彤,突然一个反手击了他胸口一掌,如此依赖摄政王被偷袭一下跌坐在地上。
“叔叔,朕自然是能坚持住的。”公子彤慢慢起身。他哪有受过什么伤,胸口的红色不过他自己备的鸡血。
摄政王正要反击,他将胸口插着的匕首拔出指着摄政王,道:“叔叔,放弃吧。”而刚刚的舞姬也被侍卫擒获,一群新的侍卫进来控制了筵席之中所有人。
摄政王终于明白大势已去,闭上了眼睛。
卷二 梦囿他国 度君意 第三十一章 五日断魂引新谜
公子彤正要下命令让侍卫前来捉拿摄政王,不想摄政王忽然睁开眼睛,道:“小儿难养,你父亲如此,你也是如此。 ”
摄政王说这话的声音虽然不大,却让公子彤动作上稍稍迟缓。摄政王趁着这一空隙,居然猛地出掌隔开了侍卫们愈发靠拢的趋势,径直御了轻功而去。
侍卫们这才反应过来,想要追捕可惜他早已走远。“罢了,随他去吧。”公子彤思索再三还是决定放他一条生路。至少摄政王在动了杀他念头之前,也尽心尽力地养育他多年。虽然他不知道摄政王为何要取而代之,但现在他已经没有机会去问。
“至于这个逆贼,”公子彤看了看被侍卫架住的舞姬,“先押入天牢听候发落。”
“慢着……”众人正在猜想是哪个人敢公然地逆贼求情,但循着声音看去,却发现是坐着凤辇姗姗而来的慕菡。她伤病显然尚未痊愈,脸色有些惨白,即使裹了艳色的衣服,也未能使脸色如常人。她的手缩在宽阔的袖间,而衣袖则搭在扶手上,甚至身体还隐隐有些颤抖。
她那一双紫眸潋滟,许多长舌便开始猜测慕菡与那女子的关系。
“皇后,你怎么来了。”公子彤的声音如春风一般。“你犯不着为这样的逆贼求情。”
“不,臣妾是想说来迟了。请恕臣妾不便起身答话。”她示意抬凤辇的小厮放下凤辇,微微坐在凤辇上行了个礼,即使这样轻微的动作也要念雀上前搀扶。“臣妾只想跟这姑娘单独聊聊。”
此言一出,后妃们哗然,要么是这皇后与这女子有关系,要么就是女子干政。无论是哪一样都不是好兆头。
“朕陪皇后一起如何?”公子彤当然也听到了其他妃子的议论,有意给慕菡一个台阶下。
“请皇上应允!”慕菡受着伤,执拗不改。
“皇后何苦?”公子彤摇摇头。“好吧,准请。”
“谢皇上,臣妾告退。”慕菡微微垂头算是回礼,招呼押着那女子的侍卫跟上凤辇去她的思华殿。
……
“你要问什么?”那女子在被侍卫放开后,脸上表情十分不耐烦,她的态度与刚刚舞台上媚惑万千的舞姬身份实在有许多差别。
“姑娘可曾听过五日断魂?”慕菡发问,言语间还是十分虚弱。
“没有。”那女子盯着慕菡,没有一丝犹豫:“要杀便杀,何须多说。”
“杀不杀是另外一回事,本宫,不过是看你小小年纪,就要做这弑君的细作实在不容易,才想着稍微提点你下。”慕菡杏眸里光芒仍然有些淡,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即使她的声音不响,气势却是十足。
“你自己的年纪恐怕比我还小,还说我呢。”那舞姬轻蔑一笑,显然把慕菡说的话当作了笑话。
“比你小又如何,我现在是彤国的皇后,而你只是一个听从命令的杀手。”慕菡笑道。
“一国之后如此病弱,也算千年的奇闻,你信不信我可以赤手杀了你。”舞姬丝毫不把慕菡放在眼里。
“你当然可以,杀我,但是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不杀我,你也许还有活路,但是你杀了我一定无法走出皇宫。”慕菡泰然自若地回答着。
“你错了,我反正就是个将死之人,怎么死我尚还能选一选。”舞姬巧笑嫣然。
“你是聪明人,我相信你做杀手也是逼不得已,再说我有八成的把握你不会杀我。”慕菡不再多说,也是相视一笑。
这番话引起了舞姬的注意,眼前的皇后虽然病弱不堪,可是说出的话却一步一步将她的心防打开,是她多年未曾体会到的信任。“那是一种慢性毒药,源自玄蒙。”
“服用后,会不会人使人双眸变紫?”慕菡指着自己的紫眸。
舞姬盯了眼前的慕菡,一撇嘴:“会,但不是立即变紫,时间长短不一。最少的也要二十来天。”
慕菡心下一凛,她总共才在玄蒙昏迷了三天,醒来时镜子里的自己已是紫色的双眸。再算上在有情寨待的时日,也不可能有二十天。如此算来她在琉泽时就已经中了五日断魂。会是谁呢?不可能是慕琴,她如果真给自己吃了五日断魂,那么她就不会再推自己入镜湖,那是多此一举。难道是紫愿、梅妃一类?
她忽然觉得事情复杂了起来,现在想要回想当日在琉泽的蹊跷本就困难,再加上她与紫夙离开琉泽时许多事情并未完全清了根本无法推测。如今,她要公子彤出兵琉泽,只是希望此事在她毒发之前完成。说来,她已经在彤国Lang费了将近两月,当初的五日断魂离发作只剩十个月。
“你也服了五日断魂?”慕菡继续追问。
“这与你无关,反正横竖都是死。”舞姬此刻当时不惧生死。“我只是好奇,你作为彤国传说中最为受宠的皇后,怎么会中如此诡异的毒。”
“如果本宫说不知道呢?”慕菡对她的态度有些不满,但又觉得仿佛从她身上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寄人篱下、生死如浮萍般飘摇却依然倔强不屈。
“皇后娘娘万金之躯也会有见不得人的秘密,真是好笑哈哈哈……”舞姬放肆地笑了起来,可是再怎么样的大笑也掩饰不了她内心的悲凉。“胜者王侯败者寇,真替彤国感到悲哀。”
“虽然本宫不认识你,但本宫觉得你与我投缘,如果你愿意的话,本宫可以放你出去。”慕菡意图制止她的悲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