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走。”熟悉的脸，凤眸长发，却是粗麻的杂色袍子。“现在。”紫夙又压低声音强调了一遍，表情有几分焦急。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太多的惊讶已经让她不知道该如何说话，她没有想过与紫夙竟然会就这样碰面，他究竟是用了什么办法出现在她的面前，如此的风险，他竟也舍得冒！
“菡儿，我求你，跟我走。”紫夙的凤眸里有一丝带着的失望的渴求正在升腾，就如同慕菡那日在经过闹市的车辇上看到的一样。而他的手不知道为何有些红肿。
她不敢看他，她不能让他看出她的内心正在动摇。不行，她得让他快走，不然让这皇宫里其他人发现了，他必将是死路一条，她恨他但也不舍得他死。“你快走，要是让他们发现了就晚了。”
“菡儿你还是担心我的对吗？那为什么不跟我走，他骗了你，我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紫夙伸手来拉慕菡，凤眸里却是一副不忍苛责慕菡的神态。
“不是的。”慕菡忙着挣脱他的手，但她的护指毕竟长尖，紫夙的手上立时被慕菡一个用力，划出一道细长的血痕，这惹得两人都是一怔。原来，他们竟然也会到这样的地步，那道伤口仿佛一个狰狞狂笑的魔鬼，挡住了两人的心。
“菡儿，那**在府邸跟他一起走，我可以认为你是被他表象所骗；后来你与他同坐车辇，我可以认为你受制于他不得已而为之；可为何我来了这里，这殿中明明就你我两人，你为何还是不愿意和我走，能否告诉我究竟为什么？”紫夙的手上有丝丝鲜血渗出，落寞满脸的他可有在乎过自己的伤口？
慕菡诧异的是，他居然已经知道佟冠华就是公子彤，那么那日闹市与公子彤的亲近与他而言有多伤。他宁可把过错都往自己身上背，却没有改变对她的信任。可是她对于受伤的他仍有一丝徘徊和犹豫，她该放弃这个交易，然后寻找别的办法吗，不行了她的心已经乱了。
“因为，她是我的皇后！”公子彤不知何时也来了思华殿，脸上的白玉面具在浓重的夜色中有些渗人，可就是这样一句话，阻碍了慕菡有些犹豫而伸出的手。在这一场交易未完成之前，她有什么理由拒绝公子彤。再说了，公子彤说的本也就是实话，一切都是为了琉泽的将来，她会找到机会向紫夙解释。
“佟冠华。”紫夙话音未落，就出手袭去。
慕菡情急之下，立即横亘在两人中间，让紫夙生生逼住了已经出手的一掌。
“你宁愿为了救他，也不肯和我走？”紫夙仿佛自问自答一般，薄唇微颤，凤眸却是含着骇人的自嘲。
“我……”慕菡的内心已如针扎一般，有一个声音在她心底呼唤，让她留住眼前为她神殇的人，可还未出口，就有人抢了先。
“她不会和你走的。”公子彤的声音似小巷中清扬的古琴，本是清朗的琴音此时却如尖刀一般划过。“紫夙，你若即刻离开，朕不会追究。”公子彤的态度已明。
紫夙颇有深意地望了两人一眼，终究是没有说话。“那好，祝你们白发齐眉，告辞！”
听了这话，慕菡额头上的月牙型的伤口没来由地刺痛了一下，她的嘴唇蠕动终究是没有发出一声。她不知道如何面对，她不知道这思华殿内看似平静，实则不知埋伏了多少线人。公子彤说放紫夙走，那是一个极大的面子，可是，她仍然觉得面前的人就这样走了，或许她就要永远失去他了。
紫夙他不是怕死，他是希望她能快乐。他实在太了解她了，就如同长在她心口的一颗血痣，与她一同呼吸一同疼痛。多年以后，慕菡最最怨恨的就是当日的自己，为何怀着私心让他就这么心疼地离开。
许久之后，她流下了眼泪。“皇上，我拜托你一件事，不要让他出城。”
“对不起，也许朕……”公子彤越说越轻。
“没事，你有你的难处，我只帮你这一次，最后一次。”慕菡吸了吸鼻子，她不知道为何琳儿没看住他，她不知道他如何进到皇宫，她不知道他为何执意要带她走，她都不知道。她只知道，现在她满脑子都是他受伤的眼神，和听起来酸涩无比的告辞，她也许一开始就错了，紫夙啊紫夙你的内心到底是什么样，你到底爱着的是我，还是那个虚无缥缈的云湄。
这些远比他对她说他喜欢她还要令她心痛，她怕是承受不住了，公子彤说什么她一概都听不进去了。慕菡，你原来不是这个样子，为什么你会如此？
卷二 梦囿他国 度君意 第二十五章 祸事连绵是后宫
紫夙夜闯思华殿的事虽然没有闹的沸沸扬扬，但是却让慕菡内心惴惴不安。 她这日子过的甚是不稳，不仅要勉力装作与公子彤相敬如宾，还要盘算着初三那日，着实不易。果然，她还才洗漱完毕，就有人来传唤她了。
“本王听说，你和琉泽有些特别的关系？”摄政王冷峻一笑，看似严肃客气实则杀机暗藏，他身后站着的不是虞贵妃又是谁。
“儿臣听不懂您在说什么？”眼下慕菡也只有装糊涂了。
“不如让妹妹我来告诉你吧。听说你的本名叫慕菡啊，慕这个姓可着实不多。据臣妾所知，琉泽的前皇后也正好姓慕，还有琉泽先前相当骁勇善战的慕将军。”虞贵妃分析的头头是道，仿佛亲眼亲见一般。
“那又如何？”慕菡看似语气平淡实则心里没底。不过，她也想以此来看看这个虞贵妃到底掌握了多少消息，此刻是虚张声势还是要将慕菡的底全数翻出。
“如果妹妹猜的没错的话，你就是当年随琉泽先皇一同祭祀而失踪的慕妃！”虞贵妃的脸上就差没写上“真相”两字，显然已有十足的把握。而上座的摄政王依然按兵不动地看她们两人的好戏。
果然老奸巨猾，他这样是企图以不变应万变。这样一来，即使虞贵妃说错了，与他也没有任何关系，他随时可以转变自己的态度。因为他根本只是在一旁听着虞贵妃细数，既没反对也没支持。
“虞贵妃分析的的确很在理，但是天下之大，相同姓名的人何其多？儿臣只问你们一句话，当年的慕妃是什么模样你们可曾见过？”慕菡她可不是当年只会忍耐的小绵羊了，没人见过就等于无从考证。这不是现在的法制社会，还有照片、指纹，天涯海角都逃不掉。
“虽然妹妹没有见过，但依我看，八.九不离十。”虞贵妃走近慕菡谄媚一笑，忽然猛地伸手拂开了慕菡左额的发丝。“任你再伶牙俐齿，这疤痕可不会凭空消灭了去，叔叔你看！”
慕菡心里一惊，想要遮掩已是来不及。她这个月牙形的凸起的疤痕就这样暴露在了空气中。这些日子来她都要忘了这件事了，糟糕。她千算万算怎么就没想过自己身上有那么明显的印记，她现在辩驳也已经失去了最好的机会。
“慕菡，现在你怎么不说话了？你不会还巴望着皇上来救你吧？欺君罔上可是死罪，还没给你算上私通敌国的罪呢！皇上他就是有心，也是无力啊。”虞贵妃此刻的笑靥简直就好像是月影下狰狞的浮雕，即使是浅笑也带着一丝恐怖。
慕菡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虞贵妃和摄政王此番有意绕过公子彤把她喊来，就是为了给她绝地一击。她认罪也好不认也好，肯定都是凶多吉少了。他们以前虽没有见过她，但已经将她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
“来啊！将这个逆贼打入天牢，听候发落。”虞贵妃胜券在握地一个招手，空中的手好像惨白的肥皂一般。
“慢着，要处理一国之后，不是应该禀明皇上吗？”慕菡就这样高高的昂着头，一点也没有认输的样子。
话才刚说完，慕菡便觉耳畔劲风一道，紧接着脸上一辣，虞贵妃居然直接出手打了她一掌。
“你以为你还是那个风光无限、受尽宠爱的皇后吗？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虞贵妃说这话的时候哪还有半点娇弱贵妃的样子。
摄政王终于对虞贵妃做了个制止的手势，俄而将目光转向慕菡：“交出慕家的玉符，本王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终究老狐狸也是忍不住了吗？慕菡暗自冷笑，没想到他要的也是她们慕家的玉符，怪不得爷爷会如此叮嘱。不过她岂会不知，若是交出了这玉符她才是真的死路一条。
“玉符不在我这，在我的同胞姊妹身上。其他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慕菡倔强起来，说话间连自己也要一怔。她不怕死，从来不怕。
“我们彤国有的是折磨人的办法，皇后若是不怕，尽可以一一而试。”摄政王连眼睛都未曾眨过一下，这话远比虞贵妃要冷上百倍。上天可会对她再次厚待？
……
“找过了吗？”公子彤与焦急的念雀碰到了一处。
“还是没有找到。皇后娘娘一贯喜欢独处，都怪奴婢大意，没想到让别人钻了空子。”念雀越说越急。
公子彤摆了摆手示意念雀退下，思华殿空旷如初，根本没有强行把人带走的挣扎痕迹。如此看来，他也明白这里一切迹象都表明是慕菡自己走出去的。可是，这么晚了她会去哪里。步出思华殿，公子彤的心不由自主地乱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