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虽是不明白五娘为何对三娘特别照顾,却也不敢多嘴问,只乖巧的应下,五娘又道,“还有角门的那些婆子,虽是粗使下人,但消息最是灵通,指不定有用上的时候,我听说院子里有个丫头的远亲在那里当差?”
一说起这个,锦绣不禁变了脸色,“姑娘说的是院子里的巧儿,原先是有个远亲在那里当差,巧儿还时常去看望,只是不知怎么,大太太将人都换了,具体那些人去了哪里,也没人知道,为此巧儿哭了好几回,可也没有办法,都是下人,何去何从,还不是要看主子的意思。”
五娘闻言一怔,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锦绣想了一想,道,“也就是前两日的事。”
这么说来,是大太太一从忠勇侯府回来就动的手,府里有多久没有这样大动干戈了,怕是大太太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只是不想让府里的人知道,怕节外生枝。
忠勇侯府,再加上那个恶人,可不是跟前世的情形一模一样?只是这一次,不知大太太会不会还是那般做法。
五娘觉得疲累,就让锦绣伺候着躺下,五娘书刚翻了几页,锦绣就进来说,“锦铭过来了。”
五娘一怔,问,“可有说什么事?”
锦绣露出恼怒的神色来,“说是大娘子屋子里的毛笔都不大好用,想起姑娘经常书写,便过来借一支去。”
五娘握着书的手紧了紧,半晌才道,“那就把我惯用的那支紫竹雕花的拿给锦铭,再将那块青松仙鹤的端砚也一并给了她。”
锦绣抿起嘴,一脸的委屈,“这怎么行?这两个都是姑娘最喜欢的,如何她说要就给了去?”
五娘出言宽慰,“这有什么,不过两件东西,我看着顺眼这才用的多了些,其他的也未必是不好用。”
锦绣仍是不愿,“姑娘就是太好说话,大娘子一有事就来劳烦姑娘,就是看不得姑娘清净一天,姑娘也不愿去跟大太太说,同样都是嫡出的主子,却这样看她的脸色,奴婢真是替姑娘心疼。”
五娘故意板起脸,道,“你也知道是主子的事,还这样嚼舌根,若是被别人听了去,不知又要闹出什么事来,再说了,她是姐我是妹,让她一让,又有什么打紧?”
锦绣这才悄了声,只是脸色仍旧难看,不情不愿的将东西包了给锦铭。
一会儿青枚回来了,五娘便让锦绣落了钥,沉沉睡去。
第二日五娘起的早,待梳洗丫鬟们退下,锦绣便让青枚去拿披风出来,自个儿一边替五娘整理着腰间的配饰,一边道,“奴婢听说,大娘子和六娘子写了一个晚上都没有睡,大娘子还打了几个丫头。”
五娘微微一笑,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大娘子再得大太太的宠爱,也不敢在大老爷面前放肆,除了听大老爷的话将孝经乖乖抄好,没有别的法子,只是大娘子一向娇惯,突然这么劳累,不拿丫头出出气,也不像她的作风,只是这样一来,少不得又传到大老爷耳朵里去,大老爷可不像大太太这样宠着她,只怕大娘子今日会不太好过。
五娘这样想着,脸上却没有神色,只是问,“让厨房熬的参汤可好了?”
锦绣站起身,接过青枚手里的披风替五娘穿上,回道,“听姑娘的吩咐半夜就准备了,这会儿火候正好,奴婢去拿来?”
五娘看了锦绣一眼,道,“用食盒装了带过去,大姐和六妹妹一夜没睡,只怕没什么胃口吃早饭,用些参汤却是好的。”
锦绣忙让青枚下去准备,又将五娘身上的披风理了理,才扶着五娘出门。
五娘进到大娘子屋子,锦铭正没精打采的拨着碳盆,看到五娘来,忙站起身,勉强笑了笑,问,“五娘子怎么来了?”
五娘看着锦铭乌黑的眼圈温声道,“今日起的早,便过来同大姐一起去给母亲请安,又想着大姐晚上没有睡好,便带了参汤过来。”说着往里间看了看,“大姐可起了?”
锦铭一脸尴尬,看了看五娘才道,“大娘子一早就起了,正在书房写字呢!”
五娘看锦铭没有领自己去书房的意思,便接过锦绣手里食盒,道,“既然大姐在忙,那我就不打扰了,这参汤就劳烦你给大姐送过去,我让厨房半夜就准备了,火候正好,最是补身体的时候。”
锦铭将食盒接过来,才笑着道,“五娘子真是有心了,奴婢一会儿就给大娘子送过去。”
五娘这才点点头,带着锦绣出了屋子。
出了月洞门,上了翠竹夹道,锦绣看了看没有人在,才小声抱怨,“真是枉费姑娘一番心思,大娘子竟见也没见,要奴婢说还是锦铭不懂规矩,竟也不进去通报一声。”
五娘笑了笑,道,“我原本过来就是为送参汤来,若是打扰了大姐反而不好,只要能将参汤送到,见不见又有什么打紧?”
大娘子越是这样疏远她才越好,一个连亲妹妹都不待见的人,能有多好的秉性?大太太喜欢她,可这府里的事不是大太太一人说了算,还有老太太,还有,大老爷。
送了大老爷出门,大太太正从多宝盒里挑首饰,姚妈妈将大太太挑的簪子步摇一一插在髻上,才说话,“大娘子和六娘子一夜没睡,大娘子屋里的锦铭还去做五娘子屋里借了一趟东西。”
大太太一挑眉,问,“都借去了什么?”
姚妈妈道,“一支紫竹雕花的毛笔,和一个青松仙鹤的端砚。”
大太太脸立时就冷了下来,也不说话,只问起五娘,“五儿可有说什么?”
姚妈妈一愣,道,“五娘子倒没有说什么,只是吩咐了让小厨房备上参汤,今早一起来就送了去。”
大太太脸色更是难看,“这个元娘,真是越来越不像样,大老爷回来也敢这样,真是教训她教训的轻了,一会儿你去将元娘的教引麽麽找来,要好好约束她一二,免得她这样下去,闯出什么大祸。”
姚妈妈正要劝大太太,锦好却进来说,“五娘子来了。”
大太太立时笑起来,抚了抚头上的步摇,道,“还是这丫头最让人放心。”说着站起身来,进到了暖阁。
大太太让丫头们上了茶,便打发了丫头下去,只留了姚妈妈在身边,问道,“昨夜睡得可还好?这天越来越冷了,真怕你又泛起病来,这披风怕是薄了吧,让丫头们将斗篷找出来,还是要穿的暖和一些。”
五娘笑道,“哪里有这样的脆弱,只要平日里注意一些也没什么,倒是母亲要多多休息,可不要太劳累了。”
大太太看了五娘一眼,笑道,“你就记挂着我们了,我和你大姐身体一向好,哪里要你操心了,只要你好好的,我便放心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大太太才问起,“你可去看过你姐姐了?”
五娘道,“是去了,只是大姐在忙,我便没有打扰。”
大太太又道,“可有见到你六妹妹?我听丫头说昨儿个你六妹妹陪着你大姐一起的,这孩子也是,六娘那么小的年纪,哪里熬的了精神。”
五娘笑起来,“六妹妹一向爱与大姐姐处在一处,六妹妹爱粘人的性子,大姐哪里拦的住,再说一个人写字难免苦闷,两个人做个伴也是好的。”。 大太太听五娘一说,这才宽了心,只是仍沉下脸来,“那也要说说她,总不能六娘任性,她便要纵着,这久了,以后可要怎么办?宠着妹妹也要有个度。”
五娘嘴里应是,心里却是冷笑起来,明明是大娘子心不甘拉了六娘一起受罪,却偏要说六娘任性,这样一说,却是大娘子没一丁点错处,这样黑白颠倒的本事,也就大太太有。
大太太还要说,就听锦好道,大娘子和六娘子来了。
大太太忙道,“快请进来。”
锦好撩了帘子,大娘子和六娘走进来。
大娘子今儿个穿了件桃红挑金的褙子,脸上又施了脂粉,虽是熬了夜,倒也颇有精神,倒是六娘,脸色暗淡,双眼微肿,就连衣裳都没有换,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大太太一看,就皱起眉,“今日是怎么了?这样没有精神,还不快回院子梳洗齐整了再来我这里?”
六娘一怔,眼睛透出些委屈,却也不敢说什么,只福了身就转身出去了。
看不见六娘,大太太这才拉起大娘子的手,一脸心疼,“熬了一夜可是累坏了?你先回去睡着,等你父亲回来,我再派人去叫你。”
大娘子摇摇头,道,“父亲难得同我们几个姐妹一起说话,左右没多少时间,我等着就是了,正好陪陪母亲。”
大太太嗲怒的看了大娘子一眼,“让你平日勤快些就是不听,如今你父亲回来,可是着急了?”
大娘子一听就不高兴起来,“这哪能怨我,要不是六娘多嘴多舌哪会有这个罪受。”
大太太道,“那你也不能拉着六娘陪你一起,若是让你父亲知道了,又要说你了,要我说你还是要多跟你五妹妹学学,多看书习字,平日里没事做做绣活,即养了性子,又练了手艺。”
大娘子瞪了五娘一眼,才道,“女儿哪有五妹妹这个本事,她又做这个又忙那个,那样多的心思,我可学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