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娘转开眼神,有些不好意思道,“让娘笑话了。”
侯夫人摆摆手,不在意道,“都是这个年纪过来的,你的心思,我也有过。”说着又笑道,“说起来三弟妹刚进门的时候,倒是比你跳脱的多了,日日见了她,总要笑个不停。”
五娘也笑起来,“三婶娘比小**过也大几岁,论这个年纪,是要活泼些。”
侯夫人叹道,“是呀,转眼三弟妹也进来几年了,先前还天真傻气的姑娘,如今也跟人精似的了。”
侯夫人最近感叹是越来越多,倒每每弄的五娘不知如何接下去,索性侯夫人也就感叹了一句,便说起别的话,“今儿个只怕过府的世家不在少数,你一向是机灵的,也好探探底,就是你三姐那里,也要仔细问问,如今这个时候,是出不得一点差错的。”
五娘心下明白,前面男人斗的厉害,后面这些女人却也并不闲着,借着各种理由四处走动,无非是套些可靠的消息,毕竟再精明的男人,对着家里内眷,还是会忍不住透些口风,五娘今日去尚书府,也是抱着这个目的,虽说三娘是联了姻,可一个庶子,到关键时刻,也不是舍不下的,再说杨尚书不止儿子多,门生更是不少,若是这么一股大力临阵倒戈,那太子可就危险了。
五娘知道严重性,便慎重的点了点头,“小五明白,三姐那里,小五一定会好好问问。”
侯夫人拍了拍五娘的手,笑道,“你向来是个伶俐的,我也倒不担心,害怕就害怕你二婶娘那里,别自以为是的做了什么事,反倒累上整个侯家。”
五娘也就笑着安慰,“二婶娘虽说鲁莽了些,倒也是个聪明的,想必为了整个侯家,也不会做什么蠢事。”
侯夫人也只笑笑,眼里的愁容却是并不见少,五娘心思一动,侯夫人向来是不理二太太的事,如今这样说,是不是得了什么消息,才会这样担心?五娘想着就要问出口,却到底忍下来没说。
今儿个来尚书府的人的确是不少,五娘扶着侯夫人刚下了马车,迎面就碰到了不少熟人,广平侯家的,泰安侯家的,还有些三品四品官员的夫人,五娘随意看了一眼,就能说上不少。
侯夫人倒是早就猜到了,神色不动的与各位夫人见了礼,便一边说笑着,一边往待客的花厅走。
五娘跟在侯夫人后头走,转头瞧见广平侯家的嫡小姐,便微微笑着打了个招呼,反倒是这嫡小姐很是热情,挽了五娘的手,娇笑道,“早就听说过姐姐,倒是一直没有空得见,怎么今儿个景玉姐姐没来?”
侯景玉的嫁期定在明年四月,如今忙着绣嫁衣,就是五娘也有好些日子没见了,“三妹妹这厢一直忙着,倒是很少踏出屋子,也就偶尔祖母那里才能见上一回。”
沈容翡了悟的点点头,狡黠的闪了闪眼睛,“家里也是忙着呢,娘还日日寻我帮大哥挑摆设,真是头痛死了,要不是听说今日侯夫人要来,娘还不许我出来呢!”
沈容翡今年刚十三的年纪,鹅蛋脸带了些婴儿肥,眼睛也似小鹿一般黑亮清透,微微一笑,尽显女孩这个年纪的娇憨,五娘也忍不住升起一些亲近来,“那难得出来一回,可要好好逛逛,今日来了不少女孩子,倒与你年龄都差不多。”
五娘话还没有说完,沈容翡就一皱鼻子,凑近了五娘,声音低不可闻,“我才不要和她们说话呢,娘说了,她们心眼最多,说两句都要设好几个陷阱。”
看着对自己毫不设防的小姑娘,五娘忍不住笑了笑,广平侯夫人倒是个有趣的人,这么一个嫡女,养的这样没有心机,也不知是打算嫁到谁家去。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随众人进了花厅,因着广平侯夫人的辈分,位置倒比侯夫人还要上些,沈容翡自然也要跟过去,背着广平侯夫人对着五娘做了个可爱的鬼脸,才又一本正经坐在了广平侯夫人身后。
五娘摆弄着腕间的金丝缠珠镯子,眼角却悄悄的打量着众人,今儿个的人多,却俨然分成几个派系,一边嘻笑的说着话,一边同五娘一般,悄悄打量着每个人的神色。
今儿个的宴请也同往日一样热闹,吃罢了饭,安排着众人听了戏曲,又坐在一起吃了茶,到临近天黑的时候,才送了众人回去。
因着五娘去看了三娘,侯夫人便等了一等,两人先是沉默的走了半路,侯夫人才问了一句,“去了那么久的时间,可打听出来什么没有?”
五娘实话实话,“三姐一直养胎,家里的事,最近也一直没有过问,三姐夫的差事也不再吏部,倒是没什么确切的消息,反倒是听说,尚书夫人一向与武威将军夫人走的近,昨儿个又一起进了香,直到了天黑,才回了府里。”
“武威将军?”侯夫人喃喃自语,“尚书夫人一向都是寡淡的性情,怎么却与武威将军夫人这样亲近?”
五娘也有些不解其意,武威将军说是将军,可并未握着实权,充其量也就是挂个军衔,待朝廷有了仗打,才会重新启用,而武威将军夫人更是个粗人,听说还是个悍匪出身的,朝廷招兵时带了整个寨子的人前去投靠,在关外立了无数战功才得了个爵位,虽说也是个侯爵,可跟广平侯这些老牌权贵比,是差的多了。
五娘心里猜测着,却是没有说出来,侯夫人沉思了片刻,徐徐道,“尚书夫人跟武威将军夫人亲近,只怕还是杨尚书的示意,只是能惹得杨尚书都不得不放□段去拉拢,到底是什么事呢?”侯夫人揉了揉眉角,半晌轻叹一口气,正要开口,马车却忽然失控,两人一时不察,立时滚做一团。
107、V章
福安居里,老太君斜倚在软榻上,二太太举着美人捶,拿捏着力道轻轻捶着老太君的腿脚,屋里一个丫头都没有,就是老太君喝茶,也要二太太亲自倒了递过去。
老太君半阖着眼眯了一会儿,才重又坐起身,拿着茶盏却也不吃,低头想了一会儿,忽道,“你方才与我说什么来着?”
二太太抿唇一笑,轻声道,“是青哥儿看上了一个丫头,想向娘讨来收了房。”
老太君搁了茶,喃喃道,“青哥儿今年十六了吧……”二太太还没有回话,老太君又笑道,“也是该通通人事了,福哥儿像他这个年纪,也是开的人事,那你说说,是看上我屋里哪个丫头了?”
二太太露出些难色,犹豫了一下,才尴尬的道,“不是娘屋里的丫头。”
老太君一脸讶异,“不是我屋里的?难不成是你大**屋里的?”说着又沉下脸,带了些不悦,“这个青哥儿眼神倒挑。”虽然有些不乐意,可到底也没说不行。
二太太想了想,干脆道,“也不是大**屋里的,是侄媳妇屋里,一个名唤锦绣的丫头。”
老太君脸色立时一变,喝道,“胡闹什么!那是孙媳妇陪嫁来的丫头。”
二太太头一缩,脸上就带了些委屈,“媳妇儿知道,可偏偏青哥儿说了,谁都不要,就要这个丫头,媳妇也是没了办法,这才来求娘。”
老太君眼睛一缩,怒气便收敛了不少,若有所思的看了二太太一眼,才道,“谨德堂离你的慎行堂那么远,平日里见面的机会也少,青哥儿是什么时候看上的那个丫头?”
二太太一脸茫然,过了好半天才说话,“这媳妇倒是不清楚,只听说锦绣向来喜欢在小花园采露水,青哥儿也一直在那里打拳,兴许是这样碰见的吧。”
老太君有些愕然,为之气结,“说你平日也算机灵的,怎么这些大事上,全都这样糊涂,由着你的远房侄女算计也就算了,怎么如今连一个丫头都敢算计到你头上,你回去就跟青哥儿说,这个丫头许了人的,若是他要收房,我身边的丫头,随他挑!”
二太太有些着急,“青哥儿那孩子向来是有主意的,认定的事情,谁也劝不住,就是昨儿个还跟我说,若是能讨来那个丫头,他就再也不偷懒。”
二太太话音还未落,老太君就一拍桌子,平日里的和气一点没见,斥道,“糊涂东西,他一个男儿,努力不努力,难道还要落在一个女子身上不成?不过就是一个丫头,就让他说出这样的话来,那我要这个孙子有什么用,你现在就喊了人去,让他跪在列代祖宗面前,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起来。”
二太太一怔,忙要跪下求情,老太君看了更是气,“你跪什么!都说慈母多败儿,依我看,都是你性子太好了,这才一个二个都要骑到你头上去。”
二太太抖着身子,一句话都不敢说,老太君索性也不理她,拿起茶缓缓吃着,两人正有些僵持,就听屋外一片嘈杂,随后身边的大丫头春绣就隔着门问,“太君起了么?乐安居那边出事了。”
老太君一怔,忙问,“是出了什么事?”
春绣推门进来,声音也罕见的带了颤音,“乐安居的婆子过来说,侯夫人和世子夫人乘坐的马车惊了马。”
老太君忙下地要穿鞋,二太太跪行过去伺候,老太君看她一眼,也来不及理会,一边走一边问,“怎么就会惊了马,伤的可严重?陈御医可请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