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医第一次见容越如此暴怒的神情,惶恐地抛下手中尚在取样记录的纸笔,忙跪下道:“容……容大人,您这位亲兵果真是神仙转世啊,体内刚好可与士兵的毒素中和,若是把这些血水……”
“住口!”容越盛怒之下见沈陌的献血已沾染地自己满手都是,又吼道:“还不过来止血。”
军医看了看桶内,点点头,“这些应该也够了。”这才拿着药物颠颠地跑来,完全没看到容越听到这话后愈黑的脸。
待处理完,军医看了看容越的手,犹豫了几番,终是道:“大人您若要洗手就去桶里洗,倒也不至于浪费。”
这句话终于点燃了容越的怒火。
“来人!”这两个字叫得有些嘶竭,以至于外面的人以为出了什么状况,帐内瞬间冲进来一大群人。
军医眨眨眼睛看着他们,仍不知死活道:“大人,不需要这么多人抬,四五人足矣。”
“将这庸医给我杀了!”
这下连士兵都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们的容大人怪异地抱着自己那个瘦弱的亲兵,带着满脸反常的神色让他们杀了这军中公认最负责的军医。
一时谁也没有行动,僵持了良久。直到一声虚弱打破了僵局。
“把我带来这毒菌遍染的军营,目的不就是想要我如此。”声音细如蚊呐,但在这安静的帐内却听得格外清晰,沈陌定定地看着容越,“是也不是?”
容越却在此刻避开她的眼睛,迥然地看向一旁的军医。
沈陌自嘲一笑,“何故拿军医作怒,他牺牲我,为的是他的病人,而你,甚至更可恶,为的是你自己的前程。”
“你也给我住口!”
沈陌听着容越对自己的吼声安然地闭上眼睛,脸上的自嘲渐渐隐去,是有些累了……
第二十三章 表白了
“沈陌?”容越拍拍她的脸颊,却再无动静,“你醒醒!”
“大人!”一旁的军医叫他,却换来满眼的怨恨,只是方才沈陌的话也让他听懂了一二,此时并不怕容越会杀他,直说道:“您的这位亲兵这是失血过多所致的昏厥,我方才已给她止了血,只是大军扎营数日,已没有充血之物,大人应速速派人将他带回城里才是上策,可不能白白在这里……”
军医话还没说完便愣愣地看着容越迅速起身,将怀里的人抱起,倒让人产生像抱女子般的错觉,挤在门口的士兵忙挥去脑中的想法,闪至一旁让容越过去。
“你们!来几个人,将桶里的药水搬到隔离区,让他们分三次喝下去。”
行至帐外,听到帐内军医的吩咐,容越脚下顿住,猛地往回走了几步,然而却摩挲到手上已经干了的血水,煞是难受。看了一眼怀里苍白的可怕的女子,容越终是定了定眼神,转身离去。
何故带她来军营?有了她认定的那个残酷的理由,好像其他理由都变得牵强,在容越都不知道自己‘所想为何’的情况下,沈陌却替他决定了。
黑马似是明白主人的急切,一声嘶鸣,立刻扬起一片尘土,载着两人朝宁城方向奔去。
从此,军中留下容越好男风的传言,且有知情人士对比他二十四年来的无艳史经历,此传言日盛。
这边在路上,容越到底不懂得如何照顾人,马在皮鞭的催促下疯狂地奔跑,加上郊外颠簸不平的道路,生生地把沈陌颠醒了。
“究竟是穿越来给你折磨的。”沈陌费力地攀住他的腰。
“吁!”容越听见声响立即勒住马,伸手往怀里一捞便提了上来。
“你还活着!”
沈陌脸上仍是没有血色,皱着眉睁不开眼睛,“少爷,痛,你轻点。”
容越这才意识到碰到了她手臂的刀口处,忙放开,“现在觉得如何?”
“颠、痛、还冷。”沈陌难得抓住机会释放感官。
听罢,容越继续赶路也不是,下马行走更不可能,一时有些烦躁,“你到底是要怎样?”
沈陌的手掌缓缓滑入他的衣襟,冰凉的触感似是让那颗热跳的心极不适应,甚至漏跳了几拍,沈陌全然看不到容越怔忪的表情,舒服地往他怀里窝了窝,“唔……现在暖和多了,可是手上没有力气,如果少爷不介意,空着的那只手借些力道给我。”
“沈陌,你不要得寸进尺!”明白过来沈陌是在拿他的愧疚揶揄他,容越恨得有些牙痒痒。
“……”
怀中的人不再出声,但手却倔强地不肯拿出来。容越叹息一声,也不再与他置气,空着的手犹豫了几轮终是托住她的后背。
“两位这是要去哪里?”
就在容越准备继续赶路的一霎那,突然出现的声音生生让他压下马鞭。面前不足两米处横着一匹马,马上的男子戴着半截面具,抱拳的姿势格外闲适,倒像是坐在自家长廊上。
怀里的人一顿,方要转过脑袋,却发现后脑勺被容越牢牢定住,动弹不得。
容越微眯起眼睛,自信启口:“萧寅!”
“呵!容少爷的鼻子果然灵敏,下次外出定不带这该死的铃香了,倒凭白泄露了我的身份。”
“殿下如无其他事情,恕在下有事在身,无法奉陪。”容越说罢便策马拐弯准备离去。
萧寅的马亦上前一步,准备挡住,“其实容少爷你有事可以一个人先走,至于其他人,我倒愿意替你帮衬一二。”
“你怎知是她。”
萧寅听罢颇具自信地扬起脑袋,“这说明你的军政内部要整整了。”
容越眉头紧锁,思索片刻后有硬闯的架势,“她不是造血工具。”
“哦?可是据我所知,她就在方才,成了你容越的造血工具。”
这话挑唆意味十分明显,但沈陌却似没听见一般,窝在容越怀里一动不动。
良久,没听见他们的声音,沈陌才试着转头,才发现容越的手已挪开,他费力地转头找了找,发现已无人影,茫然地看着容越道:“走了?”
此刻的沈陌连平日里嫣红的唇上都青紫一片,毫无血色,容越摇摇头,“就你现在这模样,他看不上。”
后背被托住,牢牢的固定在怀里,不颠;双臂不必使力,不痛;沈陌复又把手掌塞入他衣襟,不冷。
沈陌在梦中清晰地回忆着十二岁被绑架的那年,沈越也是这样将她抱回,一切都那么地相似,若是两世线行将重合,那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
“咳……咳咳!”正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沈陌被一阵血腥味呛醒,睁开眼睛便见一只□滴血的手臂,而这血正滴向……自己的口腔!
沈陌一把推开那只手臂,歪着头想要呕吐,却立马被人拎回,献血随着呼吸一激动便咕噜一声吞进了喉咙。
“少爷,你!”沈陌吐着舌头一阵干呕,却无奈被他钳制着无法动弹。
谁知他却淡然点头,“吃什么补什么,果不其然。”
知道能让他这么做实属难得,沈陌极力咽下口中的腥甜,示意自己不再呕吐他才把自己放开,待坐起来发现是一间整齐的屋子,自己躺在榻上。
“到了?”
“没这么快,这是途中的旅店。”容越轻揉眉心,片刻放下手看着她,“我是疯了才会亲自把你送回来。”
沈陌此时已不知从何处找来布片,就这样就着他的手细细包扎起来,“少爷若是后悔了,现在还可以走,奴婢不怪你。”
包扎至最后,沈陌替他打结,手上本没有什么力气,此时一个用力便牵动了伤口,额上生生冒出了些冷汗,但她却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响。
容越见此,扒开她的手,“够了!”也不知是对沈陌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
“噔噔”“公子?公子?”
门外适时地响起了敲门声,打破了一室静谧。
容越站起身来背身行至窗边,“进来吧。”
一个小二模样的人探进脑袋,放下东西便热闹招呼起来,“这是公子你方才吩咐的补血的东西,我都一一寻来了,还有着碗红枣贵羹,可是我们镇上药剂师傅口中的补血圣品啊,公子放心,有了这些东西,小娘子的身子定当尽快复原的。”
“嗯,出去吧。”容越淡然应道。
“哎好嘞!”小二快活地走出门去,然而却在一只脚刚跨出门槛便听得哐啷一声。
沈陌看着两人同时转头盯着自己,略带歉意地低下头,本来想自食其力尽早复原,抓起碗的时候才发现手上根本毫无力气,一失手,便摔在地上,碎个干干净净。
“重弄一碗来。”倒是容越最先启口,小二听见金主放话,倒也放下了可惜地上珍品的心思,悠然离去。
容越一把将门踢上,坐回原处,惩罚式地抓起小二送来的红枣一颗一颗往她嘴里塞。
“唔……少爷!”沈陌一时跟不上他的速度。
容越停下来,幽幽地看着她,“怎么?还要让我替你嚼碎不成。”
沈陌再不言语,费力地嚼着口中不知名的东西,直到小二端来第二碗羹她才长松一口气。
入夜
虽然曾经作为书童的时候不止一次跟着容越熬夜至很晚,但那都是在书房,然而此刻的卧房,孤男寡女,在古代生活久了,沈陌也开始觉得不自在了,特别是两人已陷入数个时辰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