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士兵虽说见是个女子有些奇怪,但见令牌也不多做阻拦。
却在最后一刻被两个亲兵拦住,沈陌见不远处的容越和古不拘说些什么,并无遇袭,顿时松了口气,举了举手上的牌子对两人道:“这是古少爷的令牌。”
“这地方是有令牌就能上的吗?”两人竟对她横眉怒对起来。
“少爷!”沈陌无法,只好惊动容越。
容越抬起头,有片刻的怔忪,又向前行了几步仍有些疑惑道:“沈陌?”
守卫见此情形,也不再多拦。
谁知沈陌被放行后的第一件事不是回答容越,而是趴在城墙上看下面的情形,突见下面有人群聚集,这在沈陌看来无疑是看到了那个神射手瞄准的双眼,咻地回头看了一眼容越,高大的身躯在城楼上煞是惹眼,不由得咬咬牙。
“你怎会出现在……唔!”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容越从来没有被人用这样的方式打断一句话,是头顶上那支刚好射在他方才站立地方的那支箭,还是扑在自己身上这一脸勇敢的女人?
无论是哪一种,都足够震惊平日里镇静的容越。
此刻两人贴身躺着,容越被压在身下,周围只听见那支箭矢晃动的声响和彼此的呼吸声。
“有敌国奸细捣乱,速速擒拿!”
猛地听到古不拘的声音,沈陌才从容越的深眸中回过神来,忙要站起来,却发现腰已被他顺势圈住,动弹不得,再次直视他的眼睛便听得他道:“莫不是真像府里人传言,妖孽转世?”
第二十一章 为君生
“妖孽?”沈陌有些听不懂他的话了。
“你怎知这个时候到这里来救我?”容越扣在她腰上的手力道反而加大了些。
沈陌似是听到了好笑的事情一般,微扬嘴角,“如此,少爷可还要奴婢的命么?”
“咳……我说奸细都跑光了,你们要抱到什么时候。”
沈陌听到声音侧身,这才发现一旁的古不拘定定地看着他们,微皱着眉,然而神情是高兴的,看不出具体意味。
突然,腰上一紧,猛地被人提起,待站定又忙不帖地放开,容越侧过身去,完全不打算回答她方才的问话。
“是些什么人?”这话是对古不拘说的。
“我整日跟医理药材打交道,今日只不过是过来凑个热闹,这些个东西我哪懂得,你还是问你属下吧,”古不拘轻巧一句全然不顾,倒是走进沈陌道:“我倒是对阿陌你这衣衫不整地突然出现有些好奇了。”
沈陌忙摸了摸乱发,屈膝道:“奴婢失礼了。”
“无碍,你是怎么……”
“这里暂时不安全。”容越淡淡一句打断古不拘,经过沈陌身边的时候看了她一眼,“回府。”
“容越!”两人行了数步,才听到古不拘在后面幽幽的声音:“别忘了你还有素衣。”
沈陌一顿,古不拘对姜素衣的感情她是知道的,这话是对容越说的,亦是对她说的,自己必是让他产生误会了,方才的一幕,很让人误会?
城楼离容府并不远,沈陌默默地跟着容越上车、下车,然后行至书房。
“砰!”
书房的门被容越猛地摔上,沈陌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一步步朝着自己逼近,那眼神是想要将自己生吞活剥般凌厉,沈陌不由得随着他的逼近后退。
终是抵上了窗台,被容越圈住,一股清冽的男子气息赫然袭来,在她的颈项处狠狠嗅了几口,然而这次对沈陌来说宛如萧寅那把亮闪闪的匕首般可怕。
“多大?”
这是什么问题,沈陌满是疑惑地转过脸来看着他,方才他那暴怒的神情让她满以为自己即将成为他的刀下亡魂。
“啊?”沈陌满脸不确定。
“十五了吧?”
“……”看着他在自己面前略低下头,扑闪的睫毛一根一根清晰可见,沈陌一时无话。
容府便是在这时猛地抬头对上她的双眼,黑曜石般的眸子深深地擒住她,“若我没记错,你说过,你这一世是为我存在的。”
望着这双眼睛,脑中闪过有一个九年,沈陌丝毫不带女子的羞涩,坚定地点头,“是。”
容越慢慢地扬起嘴角,甚至眼里都充满了笑意,沈陌知道,这是他胜利时的表情。
“要不要我回答你城楼上的问题?”
“少爷被奴婢感动了?”沈陌也不禁被这样的笑容感染。
“其实知道我的秘密,除了死之外,还有另外一条路。”
沈陌毫不犹豫道:“我选另外一条路。”
“果然懂事。”容越无意地替她理了理额前的一缕发丝,“只是在选另外一条路之前何不向我坦白,关于你身上的铃香,关于萧寅。”
“萧寅在我身上放暗香?!”片刻,沈陌才明白过来容越神情的意味,如实道:“萧寅说我的鲜血异常,能解百毒,让我留下为他效命。”
容越终是放开她,背过身去,“我道你如何能在百毒中逃生,原是因为这个。”
沈陌接口道:“那些暗杀之人也是他派的。”
“你如何得知?”
沈陌微微低下头,“逃走之前,偷听而来。”
“哈哈……”容越突然笑出声响,皱眉看了看沈陌,“这般单纯被人利用,确实应该选另外一条路。”
“……”
容越最后看了她一眼,行至门口停下,道:“他萧寅,既得不到我的命,也得不到你的血。”说罢拉开门走出去。
“少爷!”
容越停住,“还有何事?”
“你还没告诉我另外一条路是什么。”
容越沉吟片刻,“夫人说得对,这么多年,我确实缺个贴身丫鬟了。”
说罢回头皱眉道:“要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沈陌心下一片斐然,那句为他生存的话似是让他误会了什么,这容越,有些过分自信了。
次日,容越让管家吩咐下去沈陌晋升为容府的大婢女,地位仅次于管家,这一举动使得莫安欣喜万分,忙的贴地教她日后的规矩和事宜,但也使得全府的下人看她的眼神甚是怪异,倒让人觉得是通过什么不正当的途径得来。
此后的清晨,便成了沈陌最忙碌的时候。
帮着容越更衣洗漱,伺候饭菜,旁人都觉得甚是奇怪,平日里一切自理的少爷这些天却是万分“懂得享受”起来,就连沈陌自己,也很是适应了一段时间。
这日,沈陌正为容越穿鞋,一人突然破窗而入,沈陌吓得手中的鞋子差点滑落,但看清楚来人是龙鳞后,倒也恢复了镇静。
“属下有事相报。”
沈陌听罢起身就要离去,却瞥见容越随意的眼神,道:“你继续。”
这话是对她说的,沈陌虽是疑惑,但也不能忤了他的意,埋头想要不去听他们的谈话,但却一字一句清晰入耳。
龙鳞秉道:“陆封催促主子速速交出毒人。”
容越看着沈陌略慌张的眼神,半是对龙鳞半是对沈陌说:“告诉他,我找不到。”
似是早就知道容越的答案,龙鳞很是确定道:“主子,战事就在眼前。”
“那便让他们去战吧,五座城池之约是他自作自受,这陆封,让皇上除了倒也清静些,况且宁城有边防将军在,我这个协理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属下明白!”龙鳞并不赘言,原路返窗而去。
室内顿时一片安静,良久,沈陌终是道:“少爷,奴婢只是容府的一个小婢女。”这便是在问他为何方才要把她留下了。
“可是你既知道我的身份,也知道我的‘天下’之心。”容越一字一句,天下二字被咬得格外重。
这话无疑是代她作了入伙宣言,沈陌微微闭上眼睛,自从五年前知道这个秘密开始,她便知道会有容越傲视天下的一天,终是来了,她深吸一口气,“少爷打算怎么做?”
“这是我的事。”
“那少爷打算让我做什么?”
良久无话……就在沈陌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容越道:“你可知道,这所谓的太平盛世,要找一个信任之人很难。”
沈陌就这样跪坐在地上,保持着替他穿鞋的姿态认认真真地参悟这句话,然而就在参透恍然的时候,却发现容越已然走了。
只余一人抱着那两个字,或惊喜或陌生。
盛夏的暑气逼得人燥热难耐,然而更让人燥热的是三日后梁国边城的战事凭空而起,宁城大部分守军由边防将军领着,以讨伐十多年前的余债为由浩荡地朝着启轩边城进发。宁城协理带着其余兵力,驻守。
然而却历时两月有余,仍毫无进展,梁兵孤军深入,反而折损了不少兵力,当前线的传令兵回来请求支援时,说出来的话很是让容越暴怒了一番。
“近日不少士兵突发毒症,想是启轩的毒皇子萧寅所为,”
“毒症?出发之际我就告知过你们萧寅的可怕,要处处提防排查水源,怎会闹到这种地步!”
传令兵低着头,“大人息怒,远走他乡,水源并不是我们可以控制的。”
“你们倒还有理了!”
“协理大人,”传令兵突然跪了下来,“我军深入敌人腹地,孤立无援,往大人禀明右相陆大人,为今之计只能尽早撤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