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崇尚儒家,可以跟皇祖母祖孙反目;为了不让大汉的女子再像南宫公主那样嫁去匈奴和亲而日夜操练兵马。他是一个有担当、有抱负、有胸襟、有气魄的大男人,他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护卫他所爱的女子。你从来都不知道,因为你从来就没有用心去爱过他。
也许,一切从小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还记得我对你说过,我是娇,你是柔;如今,这前半生的娇都让我给享尽了,这柔还是你来给他吧。他想要的柔,我今生都给不了。不要再来看我,我不想怨你,也不想再见到你。”
一重宫门,将我和她隔在两个世界。从此她的世界里,就只有这扇红门隔着的一方天地;而我的生命里,也不会再有她的痕迹。阿娇姐姐,你说他是个很值得爱的男人,可是你忘了,如果他永远都不会爱你,那你那么爱他,又有什么意义?伤的永远都只会是你……
各宫里的妃嫔都为此而欣喜不已,在她们眼中,再没有人盯着她们谁又对陛下献殷勤了,谁又侍寝了。我这个最得宠的夫人,因很少与她们来往,平日里也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而让她们对我毫无敬畏可言。也许在她们眼中,我就是个小门小户都算不上,贫苦人家出身的女子吧,偶得盛宠,又连着生了三个公主。日后的恩宠,只怕会少不会多。
恩宠这种东西对我来说,从来就不重要;只是那天阿娇隔着长门宫的门对我说的话,却常常在我耳畔萦绕:刘彻,他真的是一个值得我去爱的人吗?我侧身,轻轻采下一朵白中带粉的春海棠,捏着它的花萼,静静地出神。
“哼!”只见绿筠气呼呼地从门外走来,一进了院子就好一副委屈生气的样子。我心里不禁哑然而笑:这个丫头,我倒是平日里多娇惯了她一些,脾气都快赶上侯门千金了。我故意问她道:“我的大小姐,又是谁惹得你不高兴了?说来听听。”
她“蹬蹬噔”地走了过来,一脸恼怒地对我道:“夫人啊,您还真有心思在这里赏花。”我不禁奇怪了,对她道:“我为何没有心思赏花?”“您知不知道,太后命中常侍大人从宫外为陛下新挑选了一批家人子,这会子都已经进宫了。”
我淡淡一笑的,道:“我道是什么呢?原是为的这个事。”绿筠一听急了,忙对我说:“夫人,什么叫原是为的这个事?奴婢都替您心急,您怎么一点都不感到心忧呢?她们可都是新来的家人子啊。您不怕她们……”“那你要我怎么办?像陈皇后以前对我那样、扔我到清暑殿去住?然后不允许她们生孩子?那我就真的成了第二个阿娇姐姐了。亏你能这么想。”我白了她一眼。
她小声嗫嚅着道:“奴婢不也是为了您好么?”我轻叹了一口气,说:“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你看这花儿,初春有初春的景,暮春有暮春的景。我自问自己还未到盛夏的年纪,可是初春已经离我远去了,算得上是暮春初夏了。人的容颜就像这四季的花一样,留是留不住的;可是你却可以每个季节都有不同的风姿。初春有迎春、暮春有海棠、夏有芙蓉、秋有丹桂、冬有雪梅,看景的人喜欢那一种,你左右不了。你只要开着,就好了。”
绿筠似懂非懂地摇了摇头,对我道:“夫人总是说些奇奇怪怪的话,绿筠不懂。不过……绿筠听说,王太后已经安排这些家人子住在昭阳、明光二宫中了。听说,有一个家人子叫王佩瑶,长得颇有几分姿色呢。她们都过去看……”
我继续摆弄着我的花儿,眼皮也不抬地问道:“那你也去看了吗?”“恩恩!”绿筠连连点头,对我道,“奴婢去看了。哼!哪里如她们说的那样是个天仙似的,依奴婢看,不及夫人一角呢?瞧那眼睛,向上斜着,一副媚媚的样子。男人瞅一眼,魂儿就被勾走了。太后竟然让她去住了昭阳殿的主殿,还是一个人呢。其他的家人子都是两个人住在一个偏殿里。分明就是偏心嘛。”
王太后?我冷笑了一声心下明白了大半:她定是觉得,昔日里觉得我是个无权无势好拿捏的,阿娇死后,我若能靠着她,那她在后宫的地位便牢不可动了;而我偏偏又不是个省事儿的,表面上与世无争,不想参与宫廷斗争,心里有太明镜儿了,什么都懂,不与她一党。她自然是担心我日后若有了二心,在宫里自立党羽,那到时候便是又有了第二个阿娇了。
看来,这宫里,不是一番争斗的结束,而是另一番争斗的开始才对。看着这满园争奇斗艳的春色,我微微地笑了。刘彻,我到底是该信你,还是不该信你?
第 59 章
“绿筠,来替我卸妆、更衣吧。”绿筠走了过来,不解地问我道:“夫人这么早就要睡了吗?可是陛下还没来呢,难道夫人不等了?”我看着镜子,取下耳朵上的翡翠垂泪滴环,淡淡地笑笑说:“哪里还需要我等?你忘了,今日是那些家人子入宫正式可以侍寝的第一天,陛下今晚是不会来披香宫了。”不知为何,说完此话,我的心里竟有了几分怅惘和酸楚。
都说帝王无情,后宫佳丽三千,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的又有几个?而真正这样的帝王就一定是一个好丈夫吗?那那些一辈子连皇帝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的妃嫔又错在了哪里?说到底还是这万恶的一夫一妻多妾制。我不禁苦笑着:穿到了古代,难不成还想要什么平等?不要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
我怅惘地梳完头,将那玉梳放进妆奁盒里,掀开床帐,叹了口气,准备就寝。我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满脑子里都是阿娇姐姐那日与我说的话。如今,这疑问已经深深地种在了我的心里。以前,我根本不会去想这个问题,因为在我心中,刘彻就是从来都没有爱过我,我也没有爱过他。可是现在呢,为什么这黑夜看起来这么的漫长?为什么看不见他坚毅的目光我会感到很心慌?
不知是不因为睡得太早的缘故,辗转反侧了一阵,依旧睡不着,反而弄得满头大汗。我心烦地坐了起来,披上一件中衣,走到了窗边。轻轻地推开窗,一轮盈盈的月儿映入了眼帘。多美的月色啊,夜色如凉,风月无边。可这良辰美景,却无人与我共婵娟。“夫人,您怎么起来了?当心着凉。”绿筠掌着灯,走到我身边。
我叹了口气,道:“睡不着。妍儿、娟儿、媚儿都睡了吗?”“夫人,三位公主都已经睡了。有奶娘看着呢,您就不用担心了。”我望着窗外的月儿,喃喃地对绿筠说:“绿筠,你说,人是不是都是贪心的?什么都没有的时候,什么都不想要;可是等你有了一丁点的时候,就会想要的更多。人是不是又都是善变的?以前不喜欢,可是渐渐的,也许就会喜欢了……以前喜欢的,可是渐渐的,也许就不那么喜欢了……”
“夫人!夫人!”茜儿急匆匆地从门外奔过来,一脸惊喜地对我说道:“陛下来了!”“什么?”我惊得叫出声。我刚要走向门口,刘彻却已经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子夫!”这一刻,我是多么的想他,想着想着,他竟这的出现在了我的眼前。我扑到他的怀里,他紧紧地抱着我。他的怀抱是那么的温暖,驱散了我身上的凉意。
不知从何而来的委屈,我却在下一秒推开他,背过脸去,有些酸酸地对他说道:“为何今晚还来我这里?不去陪你的那些年轻貌美的家人子吗?”他愣了一下,旋即露出了狡黠的笑容。他一把按住我的肩,将我转过来,凝视着我,道:“朕还以为你从来都不会生气。”我气得嘟囔着冲他道:“陛下说的这是什么话?圣人都会生气,更何况臣妾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子。”
“朕也以为你从来都不会为朕吃醋。”他目光灼灼,一眼看穿了我的内心。我的脸一下子烫烫的,羞地低下了头。绿筠她们见状,全都抿嘴而笑,走了出去。“子夫,朕说过,只想和你一起去看如画江山。那些家人子,是母后替朕选的,不是朕的本意。朕也不会去理会她们,朕只要有你,还有妍儿她们就够了。”他握住我的手,将它贴到脸上。
我也凝视着他的眼眸,满是留恋和不舍,却不得不对他说道:“可是,那些女子也是无辜的。她们进了宫,如果陛下从来都不会去临幸她们,那她们就只能老死在宫中,红颜变白发,那臣妾岂不是罪孽深重?臣妾从来不否认阿娇姐姐对陛下的爱,可是生在这帝王家,谁都有着身不由己的时候;而作为帝王的女人,谁又都有着无可奈何的时候。陛下对臣妾的心意,臣妾今日已明了,这就够了。还请陛下今晚不要留宿披香宫的好。”
他的眉头微蹙,不解地看着我,道:“难道你不想要朕夜夜陪着你?难道你宁可将朕推到别的女人怀里去?”“不,臣妾愿意陛下夜夜陪着我,更不愿意将陛下推到别的女人怀里去。可是……”“那就别可是了……”说着,他便一个俯身,将我打横抱起。我挣扎着,大喊“不要”。
“陛下,陛下!臣妾身子不适……”我红了脸,他狐疑地抱着我,看着我。我悄悄地凑近他的耳边,对他道:“臣妾又有了。”“真的?”他欣喜地问道。“恩。”我有些怕羞的点了点头。虽然说这也不是第一次生孩子了,可是每次说出这件事,都会让我感到有些羞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