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想还得劳动陆荣泽,不想也算是天助我也,有了这样渊源,便是连这个都省掉了,但宁德细细一想,更加对林旋儿佩服得五体投地,早先就说应该将药材先运过来,唯独她坚持不用,原来早遇见了魏纪在此事会使出这样下三滥的招数,查无实据,也是他们能够被释放的主要原因之一。
两人回到泰福祥,门口不见有人来接,大门紧闭,里头只听得喊成一片,空气中隐隐弥漫着烧焦的味道,二人忙推门进去看,小厮们个个满联黑灰,丫头婆子们也鞋子湿透,后头仓里还有阵阵青烟向上。
走水了。
话说这事便是魏纪所为,当日为魏夫人提醒,他一行使人到衙门里头使了几个钱状告宁德,一行派人火烧泰福祥货仓,为的,不过都是逼出那些药材来。
他的如意算盘打得精,倘或官府中查出果有囤积,便收缴了来,不过给那大人几个钱就能贱卖了,倘或搜不出,便直接一把火,便是他藏得再紧,只要看走了水,必要拿出来的,到时候便命人硬抢。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嚣张至极的生意人,胆敢开除五百万两黄金天价之人,唱的竟是空城计,他泰福祥根本就无药!
白白做了那样多,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这头生挤硬逼都弄不出宁德的药材来,那边上头苦苦相逼。
买吧,自己一生积蓄付诸流水,实在不甘。
不买吧,时不我待,实在无法。
这宁德实在够狠,一下子就将他逼到绝路上头,要么放弃辛苦经营多年的家业,要么放弃苦心积虑谋筹得来的财路,对于魏级来说,这是左边一把刀子,右边一把刀子,无论他转向任何一边,都要割他的肉,放他的血,这种选择,生不如死。
这魏夫人见他如此忧愁,便才轻声对他道:“如今唯有壮士断臂方能破此困境,既这样,与其留下这些身外之物,倒不如留下生财之道。”
这话也正中了魏纪的心思,只要供货权还在手上,将来要多少钱挣不得?
只是这五百万两黄金,便是五千万两白银,他如今全副家业都断当了,也才能勉强凑出这个数来,于是便也只有忙着整理出家中现银、银票各类房契、地契、田契,连同魏夫人金银首饰,连同老家田地房产也俱做了变卖,一并交予朱轶送至宁德手中,只怕败露了自己与百草堂的关系,好歹才留住如今住的宅子,勉强撑住脸面。
在得到这一大笔钱财之后,宁德便传书各地,命人将药材送到百草堂在各的分铺里头,不过短短几日已收集齐备,果然与当日毛宇所说不差分毫。
魏纪夫妇东拼西凑,总算挨过了此次难关,只是,各种药材还散落在各地,那些人又都只是些不懂医的,皇上听闻药有了,虽未再震怒,却也没有全然放松,又兼有都察院紧盯着,那些人也不过是些吃货,只可惜如今的魏纪已然是空壳子,已是勉强支撑,哪里还拿得出钱来疏通这些人。
再说那些人平日里都听说百草堂出手阔绰,见如今这事是他们,因都争着来的,不少人还暗中向上司行贿,只想着就这件事打捞一笔,结果让他们赔了夫人又折兵,非但没有得到任何好处,还连疏通的银两也全都赔进去了,自然心中不悦,便每每无中生有、想方设法挑刺儿,那头朱轶也着实叫苦不迭。
且说魏家经这一事,已被林旋儿彻底掏空,唯独魏书谣还不知情,终日仍旧跟着宁德到处吃喝玩乐,魏纪无暇管他,魏夫人也说过他两次,见也难劝,便寻思着该找时机将家败一事细细说与他听,只是未想到她还未忙的及说清楚,林珍儿便先闹了起来。
那日魏夫人正在房中小歇,却听到外头一阵声响,便起身来查看,正欲穿鞋下床,便听到门口的老婆子轻声道:“太太,少奶奶过来了。”
这珍儿自嫁入魏家之后,平日里除了挥霍指使就是恣意吃喝,并不协理家务,对于婆婆也敢随口顶撞,动不动张口就是“若不托赖我们林家,你们魏家哪里能够入朝为官,只怕现在还是街市上做买卖的小人”!
魏夫人知道丈夫在宫中办事,还须得云夫人父兄及林敖、林齐兄弟帮扶些个,因心中虽有气,却也不便发作,只装作没有听到,心中暗暗懊悔当日怎么会看差了眼儿,那珍儿见了魏夫人忍耐住不说,更加得意起来,索性早请也不过三天打渔,两天晒网,什么时候高兴了来一趟,若是不高兴了,只带了她自个儿的陪嫁丫头任意出去使钱,今儿个买了银的,明儿个又要买金的,市集之中众商家都认得她,后来索性也不用她带银子了,只按个手印儿,便可将东西送至府中,再凭那条子到账房支领钱财。
魏家大富,珍儿如此挥霍也不过九牛一毛,魏夫人因觉她出去了自己还清静些个,便也不追究责问,只一味付钱。
是故珍儿已挥霍惯了,如今魏家如此光景,以往的九牛一毛今日也成了奢侈,魏夫人自己的大柜之中也不过七八套常穿的四季常服,所有首饰俱已悄悄断了当,如何还能够负担珍儿这样恣意,便悄悄儿地使人到各处商铺说了,但凡珍儿买东西,林府一概不付款,打过招呼之后还要赊欠给她的,一律自行负责,那些生意人听了自然不敢再放纵于她。
那林珍儿乍一碰到这事,还未等想明白,人早已气炸了,径直便来到魏夫人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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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昔日又复来 155.闹剧
155.闹剧
话说林珍儿一路气恼,但多少有些顾忌,魏夫人毕竟是自己的婆母,虽恨得牙痒痒,但也勉强挤出一丝笑,才又轻轻地走进去,见了魏夫人,忙请安问好,又亲自斟茶来与魏夫人吃。
魏夫人见她这般小殷勤,已知她心中所想,只佯装不知,她请安便受了,她倒茶便吃了,林珍儿轻轻坐在前头椅子上,魏夫人有个陪房丫头,如今也早成了家,夫家姓吴,大家都称呼她吴敏家的,二人打小便伴着一处长大,魏夫人的心事也从不瞒她,魏家如今情况也早知道,见了这林珍儿这般,便也猜到三分,料想魏夫人素来爱面子,况且尚未同魏书谣说,又怎会先开口和儿媳说呢?
便笑着上前,打从怀中掏出一串珠子来递到珍儿手中,才道:“少奶奶来得正好,前儿太太得了这个,可是个好东西呢!本来要送过去给您的,可巧我有个亲戚说能将这种玉石打蜡抛光,太太便命我拿出去,这不刚弄好了。”
林珍儿接过来瞧了一眼,这是上好的翡翠,虽不似镯子那般金贵,但也实属难得,这已经抬举已经摆在桌面儿上来了,自己若还计较便也说不过去,因便收了串珠,又随口说了几句客套话便出去了。
她这里方出去,魏夫人便忙拉住她哭道:“你跟了我大半辈子,这会子你家里头要给孩子办喜事,我不能赏你些个东西体面体面,倒让你把孩子的妆奁拿出来了!”
吴敏家的听了,便忙道:“我的怎么就不是太太赏的,再别说这样的话儿了!眼下不过一个小关口,过了便是了,前儿个你让我到碧云寺添些香油,惠济瞧了,只说不过小关口罢了,闯过了便无大碍,眼下这样也是无法,咱们紧就些日子,过了就好了。”
两人都忙着擦眼泪,正愁呢,只听到外头外头人报,林府里头云夫人跟前赵嬷嬷来了。
真个是防漏偏遭连夜雨,这赵嬷嬷过来也不过就是一件事。
银子。
魏夫人长叹一声,才道:“快请进来!”忙将泪擦干了,才命人去倒茶来。
一时赵嬷嬷忙着进来了,赔笑道:“亲家太太可好?”
魏夫人轻笑着点头说好,让赵嬷嬷坐了,又请她吃茶。
这赵嬷嬷只将茶推向一边,才小声道:“亲家太太,咱们都是一家人,老奴说话直来直去,也就不拐弯儿了,如今我们巧姑娘在宫里头虽大小算个主子,但却已半年不得见皇上的面儿了,咱们家里头也不是没有打点的,想每逢节庆咱们也是进攻送礼,只那些老公们都是吃惯见惯了的,前前后后也打发了不少银子和东西,却都只是含糊了事,巧姑娘也不好说,每每我们夫人请人问她,都说还好,前儿个托人问了才知道,姑娘每日都穿着半新不旧的衣裳,便是吃饭也是贵妃娘娘们剩下的,动辄便要瞧尚宫的脸色,还好有个贴身一同进宫去的丫头好生服侍着,若然不是。”说着竟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魏夫人见了,想了半日,无奈地苦笑一回,又回头看那些大箱子柜子都还在,里头却早已空空如也,心头一阵凉意,便轻声对身后的吴敏家的道:“清方,去将柜子里头老爷的金锞子那出来给赵嬷嬷。”
那赵嬷嬷听了,欣喜万分,便忙笑道:“叨扰亲家太太,咱们这是府中不宽裕,因才来向您开这个口的,一日宽裕了再奉还!”说罢又千恩万谢。
这话早已说过不知多少遍,便是从未见她们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