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拍着胸脯道:“母亲放心,有我在呢,他们是绝不敢欺负他的。”
因贾府如今只有二房在朝为官者最多,又有老祖宗宠爱,家学里自没人敢欺负二房这几人,也难怪宝玉说出这样的话来。
王子萱不禁一笑,道:“就算他们表面对你们客客气气,背后少不得要说秦家哥儿的坏话,还连累了把你也编排进去,你又如何对付?”
宝玉一愣,暗想这种事儿金融等人不是干不出来的,便作罢了,却又想与秦钟时常来往,于是牛股糖一样粘到王子萱身上,道:“那时不时让他来咱们家玩好不好?”
王子萱笑道:“只要不耽误功课,随你让他来玩,只一件,在外书房坐坐便罢,少往内院带,你姐姐妹妹们一日大似一日,也该懂得避讳。”
宝玉应了,又笑嘻嘻的奉承王子萱,王子萱笑着拧了把他的脸,“都十一二的人了,还跟小孩一样,你这几日在外面看着,有什么不妥就跟你父亲说,他一时想不到也是有的。”她知上次贾珍并未把自己的嘱咐放在心上,遂对宝玉道。
宝玉道:“太太就放心罢,不用你说,我跟兰儿环儿都盯着呢,我还犹可,那兰儿最是个循规蹈矩的,稍有不合规矩就要跟老爷说,老爷又听他的,这几日连珍大哥哥都怕了兰儿了。”
王子萱一笑,这才放心。
这日不是正日子,宁府那边无事,王熙凤早早从宁府回来,给贾母请了安,就往王子萱处说话,”我本以为蓉哥儿媳妇是生了哥儿落下病根死的,没想到……。”
王子萱见她神色肃然,不由追问道:“怎么?难道还有什么蹊跷不成?”
“听送灵柩回来的丫鬟宝珠说,是……是蓉哥儿看上了秦氏身边的另一个丫鬟瑞珠,秦氏不给,蓉儿便私下偷偷与那瑞珠有了手尾,瑞珠竟有了身子,秦氏的性子您是知道的,没有事儿还要多三分心呢,有了这种事儿,她如何受得了,当即就病倒了,没几日便……”凤姐与秦氏素来关系好,说着不由眼角微湿。
王子萱听得大皱眉头,叹道:“蓉儿也太不像话了,秦氏那样好的媳妇儿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她怎么就不知道珍惜。”
王熙凤道:“要我说还怪秦氏太软弱了,平时的要强都哪儿去了,怎么关键时候反倒没了主意,还能生生被个小狐媚子气死了?”
王子萱道:“她也是为难,不像你有娘家撑腰,她跟蓉哥儿翻脸,蓉哥儿也不怕她,岂不更糟。”
王熙凤叹了口气,“也是这个理儿,只蓉儿那杀千刀的,白费了太太的一片好意不说,还浪费几百两银子,日后又是个珍大哥哥一样的。”
“这事儿你珍大嫂子知道了吗?”王子萱问道、
“她知道有什么用,那狐媚子肚子里是他孙子,他还能不认?”王熙凤也顾不得礼数了,愤愤道:“上梁不正下梁歪,一家子都荒唐,就可惜了蓉儿媳妇。”
王子萱揉着眉心,疲惫的叹了口气,“我们也算仁至义尽了,蓉儿再闹,他老子娘都不管,我们就更不好插手了。”话是这么说,心里少不得为贾蓉担心,被御史参上一本,家里又少不得要为他打点。可又不能把他从凤阳叫回来关在家里。
姑侄俩正对坐发愁,忽听人来报:“苏州去的人昭儿回来了。”
凤姐忙命叫进来回话,昭儿打千儿请安。
王子萱算算日子,知是林如海没了,又听王熙凤问道:“回来做什么?”
“二爷叫我回来传话,林姑老爷是九月初三巳时没的,二爷带林姑娘送姑老爷的灵回苏州,大约年底就能赶回来了。叫我回来请老太太、太太示下,问家里好。还有一封信叫小的交给太太。”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递给王子萱。
王子萱打开看了,不过是将林家家产等事说了,经林如海同意,将苏州、扬州几处宅子庄子都卖了折成四万两银票,并贾敏的嫁妆、家中的古玩字画等等,都随船带了过来。
王子萱这才放心了,又问昭儿林黛玉的身体如何?
昭儿道:“姑娘身子倒还好,经历了这些事,人倒看着有了主意。”
王子萱点头,凤姐又让收拾了几件贾琏的大毛衣裳,命昭儿带往苏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唉~昨晚失眠了,还有个蚊子在耳边嗡嗡的,打又打不着,五点多才睡着~
头疼啊头疼~
☆、34第三十四章事发
到了出殡这日,前来送殡的官客甚多,不可枚数。堂客算来亦有十来顶大轿,三四十小轿,连家下大小轿车辆,不下百十余乘。连前面各色执事、陈设、百耍,浩浩荡荡,一带摆出三四里远来。
走不多时,路旁彩棚高搭,设席张筵,和音奏乐,俱是各家路祭:四王皆有祭棚,北静王水溶更是亲自坐大轿鸣锣张伞而来,至棚前落轿。手下各官两旁拥侍,军民人众不得往还。
只见府大殡浩浩荡荡、压地银山一般从北而至。早有宁府开路传事人看见,连忙回去报与贾珍。贾珍急命前面驻扎,同贾赦贾政三人连忙迎来,以国礼相见。水溶在轿内欠身含笑答礼,仍以世交称呼接待,并不妄自尊大。
贾珍少不得一番客气,水溶回头命长府官主祭代奠。贾赦等一旁还礼毕,复身又来谢恩。
水溶十分谦逊,因问贾政道:“那一位是衔玉而诞者?几次要见一见,都为杂冗所阻,想今日是来的,何不请来一会?”
贾政听说,忙叫宝玉脱去孝服,领他前来。
那宝玉素日就曾听得父兄亲友人等说水溶是个贤王。且生得才貌双全,风流潇洒,每不以官俗国体所缚。
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宝玉忙抢上来参见,水溶连忙从轿内伸出手来挽住。见宝玉戴着束发银冠,勒着双龙出海抹额,穿着白蟒箭袖,围着攒珠银带,面若春花,目如点漆,水溶笑道:“名不虚传,果然如‘宝’似‘玉’。”因问:“衔的那宝贝在那里?”
宝玉见问,连忙从衣内取了递与过去。水溶细细的看了,又念了那上头的字,因问:“果灵验否?”
贾政忙道:“虽如此说,只是未曾试过。”
水溶一面极口称奇道异,一面理好彩绦,亲自与宝玉带上,又携手问宝玉几岁,读何书。宝玉一一的答应。
水溶见他语言清楚,谈吐有致,一面又向贾政笑道:“令郎真乃龙驹凤雏,非小王在世翁前唐突,将来‘雏凤清于老凤声’,未可量也。”
贾政心中得意,面上却陪笑道:“犬子岂敢谬承金奖。赖藩郡余祯,果如是言,亦荫生辈之幸矣。”
水溶又对贾政道:“令郎在诗书上颇有些天赋,近一两年不妨下场一试,蟾宫折桂也未可知。”
贾政本就有意让宝玉、贾环等参加明年童试,却又怕不中,正犹豫,听水溶这么说,心中便有了底,面上却又谦虚几句。
水溶又将腕上一串念珠卸了下来,递与宝玉道:“今日初会,伧促竟无敬贺之物,此系前日圣上亲赐鹡鸰香念珠一串,权为贺敬之礼。”
宝玉连忙接了,回身奉与贾政。贾政与宝玉一齐谢过。于是贾赦、贾珍等一齐上来请回舆,水溶执意不从,贾政等只得告切欢回来,命手下掩乐停音,滔滔然将殡过完,方让水溶回舆去了。不在话下。
且说宁国府送殡队伍一路到了铁槛寺,寺中接灵众僧齐至。少时到入寺中,另演佛事,重设香坛。安灵于内殿偏室之中,外面贾珍款待一应亲友,也有扰饭的,也有不吃饭而辞的,一应谢过乏,从公侯伯子男一起一起的散去,至未末时分方才散尽了。
里面的堂客皆是凤姐张罗接待,先从显官诰命散起,也到晌午大错时方散尽了。只有几个亲戚是至近的,等做过三日安灵道场方去。
因惦记着家里就贾母带着几个姊妹,凤姐又一时半会必不能回去,王子萱便和邢夫人商量着先进城。王子萱要带宝玉去,宝玉乍到郊外,那里肯回去,只要跟凤姐住着。王子萱无法,只得交与凤姐好生管着他,便回了荣国府。
因这几日家中无人,积攒了不少家务杂事,王子萱少不得忙着打点。
这日正与几个管家媳妇商量放月钱的事儿,却听赵姨娘在一旁道:“平日琏二奶奶放月钱总是要迟几日的,奴才不明白是何缘故?”
赵姨娘看不惯凤姐不是一两日的事儿了,前世她也曾在自己身边提起过这事儿,自己当时只不过以为是个人恩怨罢了,可如今她对凤姐不那么信任,少不得私下问来旺家的,“这几个月给下人们的月钱可有按时发放?”
来旺家的心里一慌,可此事非同小可,再说她们家在其中也没少捞好处,见王子萱问,她如何肯说,“晚几日早几日,这个奴才也记不得了。”
王子萱冷冷一笑,“这么说是有这事儿了?”
“有……,没有……”来旺媳妇这时回答有也不是,说没有也不是。又听王子萱道:“银子都是在官中放着的,按时放便是,如何会晚?莫非这银子在外面,还没收回来?”
这一说,来旺媳妇腿立马软了,跪下道:“太太饶命,这也不过两三个月前才开始的,奶奶也是一时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