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萱道:“那么多同科同窗家不知道去,怎么偏偏往袭家去?”
“就是想看看她家做什么呢?”
这一句话,就透出了亲近来,王子萱不由眉头一皱,她心里虽是认定了要把袭给了宝玉的,可面上却并未表现出多少,这两个怎就如此亲近了?可又一想,袭毕竟服侍了宝玉这么多年,比别个亲近些是难免的,只要不做出什么不光彩的事儿来就好。
虽这样想,但还是要敲打几句,“这事儿幸亏知道的早,要让父亲知道了,少不得又要训,袭也得跟着受牵连。下次可再不敢了,听到没有?”
宝玉听了,忙连连点头称是。
王子萱又问袭回来没有,听说还没有,便让去接。
嘱咐了宝玉几句,便让他回屋去了。
这边王子萱却没歇着,而是叫来了茗烟,“还道是个机灵懂事的,知道分寸,没想到不但不管着点他,反倒挑唆的他越发不像话了。他要去袭家,不说劝着点,还真就带他去啊?”
茗烟跪地上,委屈道:“本也是劝了的,可又一想,别家倒还罢了,袭姐姐和宝二爷是最亲近不过的,就答应了。”
王子萱不由细细的琢磨起“最亲近不过”这几字,越想越觉得不妥,却又回想两平时没有什么越礼的举动,也就先放下了,又训了茗烟几句,打发他回去了。
宝玉回屋心情本来就不好,又见屋里麝月和两个小丫头都蔫头耷脑,遂问:“怎么了?”
麝月道:“刚李奶奶来,又训了们一顿。”
宝玉道:“别跟她一般见识,老家年纪大了,嘴碎也是有的。”说着就往床上一歪,再懒得说话。
不一会袭回来,见宝玉懒懒的,怕他刚吃饭不久就睡下,恐积了食,便逗他起来,“想吃那风干的栗子,剥了皮给可好?”
宝玉听了便起身取栗子来,自向灯前检剥。见众不房中,就跟袭说起白日袭家见的她两姨姐妹,听袭说就要出嫁了,少不得叹息一番。
又听袭叹道:“只从来这几年,姊妹们都不得一处。如今要回去了,他们又都去了。”
宝玉听这话内有文章,忙丢下栗子,问道:“怎么,要回去了?”
袭道:“今儿听见妈和哥哥商议,教再耐烦一年,明年他们上来,就赎出去的呢。”
因从小便是袭贴身服侍,宝玉听了不由一怔,因问:“为什么要赎?”
袭道:“这话奇了!又比不得是这里的家生子儿,一家子都别处,独一个这里,怎么是个了局?”
宝玉道:“不叫去也难。”
袭道:“从来没这道理。便是朝廷宫里,也有个定例,或几年一选,几年一入,也没有个长远留下的理,别说了!”
宝玉想一想,果然有理。又道:“老太太、太太不放也难。”
袭道:“为什么不放?果然是个最难得的,或者感动了老太太、太太,必不放出去的,设或多给们家几两银子,留下,倒也罢了;其实又不过是个平常的,比强的多了。自从小儿来了,先跟着老太太,又服侍了几年。如今们家来赎,正是该叫去的,只怕连身价也不要,就开恩叫去呢。要说为服侍的好,不叫去,断然没有的事。那服侍的好,是分内应当的,不是什么奇功。去了,仍旧有好的来了,不是没了就不成事。”
宝玉听了这些话,竟是有去的理,无留的理,思忖半晌,说道:“依说,是去定了?”袭道:“去定了。”
宝玉听了,又杨总有一天麝月等也要走,乃叹道:“早知道都是要去的,就不该弄了来,临了剩了一个孤鬼儿。”说着,便赌气上床睡去了。
原来袭家,听见他母兄要赎他回去,他就说至死也不回去的。
他母兄见他这般坚执,自然必不出来的了。况且原是卖倒的死契,明仗着贾宅是慈善宽厚之家,不过求一求,只怕身价银一并赏了这是有的事呢。二则,贾府中从不曾作践下,只有恩多威少的。且凡老少房中所有亲侍的女孩子们,更比待家下众不同,平常寒薄家的小姐,也不能那样尊重的。因此,他母子两个也就死心不赎了。]次后忽然宝玉去了,他二个又是那般景况,他母子二心下更明白了,越发石头落了地,而且是意外之想,彼此放心,再无赎念了。
既如此,道袭却为何又说了这番话,原来是想探探宝玉的心思罢了,如今见他竟如此看重自己,自然放下心来,日后对宝玉越发无微不至,体贴周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卡文了啊~这一章写了五个小时~~~~(>_<)~~~~
都说林妹妹、宝姐姐会说话,花大姑娘也不赖啊~看看她这一番话把宝玉的心思都打探出来了~
☆、37第三十七章争执
王夫人的重生时代 37第三十七章争执
且说自那日探过宝玉的口风后,袭人越发笃定了自己的前程,在宝玉屋里说话也有了分量,更把麝月等人笼络的服服帖帖。
眼看着离秋闱越来越近,贾政把宝玉等人管的更紧,这日不知从何处弄来了前几年的题目让宝玉等人做,袭人麝月等丫鬟自要好生在旁服侍着,至三更方才睡下。
第二日,袭人起来,便觉身体发重,头疼目胀,四肢火热。先时还挣扎的住,次后捱不住,只要睡着,因而和衣躺在炕上。宝玉忙回了王子萱,传医诊视,说道:"不过偶感风寒,吃一两剂药疏散疏散就好了。"开方去后,令人取药来煎好,刚服下去,命他盖上被渥汗。
宝玉又看了两眼书,想起好几日没顾得上往黛玉处坐坐,便换了衣服,自己往黛玉院中来看视。
彼时黛玉自在床上歇午,丫鬟们皆出去自便,满屋内静悄悄的,宝玉揭起绣线软帘,进入里间,只见黛玉睡在那里,忙走上来推他道:"好妹妹,才吃了饭,又睡觉。"将黛玉唤醒。
黛玉见是宝玉,因说道:"你且出去逛逛。我前儿闹了一夜,今儿还没有歇过来,浑身酸疼。"宝玉道:"酸疼事小,睡出来的病大。我替你解闷儿,混过困去就好了。"黛玉只合着眼,说道:"我不困,只略歇歇儿,你且别处去闹会子再来。"宝玉推他道:"我往那去呢,见了别人就怪腻的。"
黛玉笑道:“去你宝姐姐家里坐坐,她好几日没来了,你不想她?”
“昨儿听母亲说了,宝姐姐今年十五了,正跟姨妈商量着给她说人家呢。”宝玉一面说一面自己倒了杯茶,往靠窗的太师椅上一坐。
黛玉听了,出了一会儿神,说道:“你不是听了女儿们出嫁都不自在么,如今宝姐姐要出嫁了,你怎么反倒没事人一样。”
“宝姐姐在家也是一样的为家务操心,倒不如早些嫁了人,有个丈夫疼她,她日子倒还能轻松些。”宝玉叹道。
黛玉就坐起来,叹道:“我常说她管的太多了,家里有薛大嫂子管着,又没多少事儿,何必要她操那么多心。”
宝玉道:“别看宝姐姐平日温和大度,好像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其实最是个操心的命,就想把家里每一处都打理周到了,才罢休。哪儿像你,万事不管,何等悠闲自在。”
黛玉听了,不由眉头一皱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在这边本就是客,不添乱就罢了,哪还有管事的道理。”
宝玉见她又想多了,忙起身凑过来道:“你看你,我又没说你不好,我倒想一辈子这样万事不管的最好了。”他说着不由摇头叹息,“可哪就有这么容易,一天大似一天了,我不用说了,要考功名,姊妹们不是也要嫁人做主母。”
正说话,见探春掀帘子进来,笑道:“到处不见你们两个,原来在这儿说什么嫁人不嫁人的。”
黛玉红了脸,“三妹妹什么时候也学会排揎人了,我们说的是宝姐姐。”
探春道:“刚听凤姐姐说,看了几家,薛姨妈都看不上,恐怕是要再拖几年了。”
宝玉道:“也难怪,宝姐姐那样好的女儿,姨妈自然是想多留几年的。”
探春又问宝玉,“环儿、兰儿都去亲家老爷家请教学问去了,怎么就你还在家里闲逛?”
宝玉抱着头道:“三妹妹你就饶了我吧,我昨儿晚上做文章到三更,今儿一见书可就要吐了。”
黛玉笑道:“这话让舅舅舅母听到了,少不得又要数落你。”
三人正说话,却见黛玉的丫鬟雪雁进来,说道:“我刚去宝二爷屋里的时候,见李嬷嬷正骂袭人姐姐呢。”
宝玉忙要赶过去瞧瞧,探春忙一把拉住道:"你别和你妈妈吵才是,他老糊涂了,倒要让他一步为是。"宝玉道:"我知道了。"说毕快步回了自己的屋子。
只见李嬷嬷拄着拐棍,在当地骂袭人:"忘了本的小娼妇!我抬举起你来,这会子我来了,你大模大样的躺在炕上,见我来也不理一理。一心只想妆狐媚子哄宝玉,哄的宝玉不理我,听你们的话。你不过是几两臭银子买来的毛丫头,这屋里你就作耗,如何使得!好不好拉出去配一个小子,看你还妖精似的哄宝玉不哄!"
袭人先只道李嬷嬷不过为他躺着生气,少不得分辨说"病了,才出汗,蒙着头,原没看见你老人家"等语。后来只管听他说"哄宝玉","妆狐媚",又说"配小子"等,由不得委屈起来,禁不住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