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在按理应该拜谢一番……”
“不用不用。”老陈连连摇手,“主子说‘家中女眷不便见客’。”
男子暗暗挑眉,随即放开,笑道:“既然这样就算了吧。”说着,又是一阵拱手作揖致谢之词。
“将他们安排好了?”殊兰双眉微蹙地看着面前的棋盘,口中问着今日进院的三个陌生人。曜石漆黑如墨,衬得那拿捏着棋子的食指更是纤细修长,白皙滑腻。
“已经住下了。安排的是离这儿最远的院落,怎么走也是不会到这儿来的。”诺敏俯身轻声回道。
“如此,便好。”“啪”的一声,黑子落下。
是夜,本该安置了的三人悄悄聚集在了锦衣男子的房间内低声商议事情。一个“仆从”犹疑着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大人,卑职总觉得这院子古怪得很。”
“哦?你倒说说,哪里古怪了。”男子在桌前坐下,拿起茶壶给三人都倒了杯茶水。
“别的不说,单单照鞑子的性格,这么好的一块地方总是那些个亲贵才会有的,怎么会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八旗人家的偏院呢?大人,您再看看这屋里的摆设——这么多价值连城的东西怎么会是一个平凡人能有的?”
“哥哥说话好没有道理!这满清鞑子富庶是出了名的。不然能年年向朝廷进贡这么多的皮革东珠?”另一个“仆从”忍不住开口驳斥,“指不定是哪户没落了的呢?别的都没了,就只有这些每年鞑子从咱们这儿搜刮去的东西了呢?”这人倒也没说错。满清打仗性喜搜刮是出了名的了。这些年,每每这些个上场打仗的八旗家里都会有几件引人眼球的稀罕物什儿——全是从打败仗的那儿弄来的。以至于有些人家没落了,家里的物件什么的仍是有些个价值连城的。这倒也是说得过去的。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里风景秀美,那些个满清鞑子会不想着要?倒巴巴便宜一了一个无名小卒?”前一个男人冷哼道。
“哥哥怎么就认定咱们是进了贼窝了呢?要真是进了贼窝,他们还不把我们都抓起来?还这样好吃好喝地供着做什么?”后者不甘示弱,当面嗤笑。
“行军在外当然应该谨慎些为好!”
“哥哥就是太小心了才会之前差点着了鞑子的道!”
“你!”
“好了!这么吵是不是想闹得人尽皆知?到时候也不用猜测这户人家了,直接送人刀口上得了!”男人本是皱眉听着,可眼见着两个下属要为这事争执起来,忙将自己的思路放下,斥责了几句。打了一棒子又想着给几粒枣子,便起身拍拍两人的肩膀低声劝解:“二位的心意,刚是明白的。二位的意见,刚也是清楚的了。两位说的都有一定的道理。可我们不能仅仅因为一点猜疑就把这人家怎么样了。好歹,这家主人也是给我们一个住宿的地方了。横竖小心就是了。”
“是!”
等到两人离开,男子仍端坐在桌前想着什么。许久,幽幽叹了口气:“若是真的……那便……倒也好了……”
☆、25试探
山周围的天气不因四时变化而有极大的不同。一年四季,都如同六月天般,说下变下。这一下,便是几天不停也是常有的事。更遑论雨季里头连着两三个月的阴雨连绵了。
没有人想到昨日的雨只是一个前奏。之后的雨水便像是不要钱似地一个劲儿地往下落。即使那“主仆”三人怀疑这府中有疑问却也不得不暂住下来。说来也是奇怪,三个陌生人就行河阳不声不响地住下了,这主人仍是没什么反应,照旧是好吃好喝地供着,不说话,也不曾露面。原想着这样大喇喇地住下就算主人不吭声,底下人也会有说闲话的,可留心地走遍角角落落,却发现没有哪个奴仆在空闲时会嗑叨这个。三人没有想到殊兰为免多事,暗中嘱咐过管事,只以为这府中主人当真身份有疑,戒心横生。想着“擒王”,却念着雨夜留宿的恩情,又因身在“虎穴”,三人倒也不敢轻举妄动罢了。看着下属心焦的模样,男人只一个劲儿地安抚,让他们自己小心些就是。
“这害人的心思固然不可有,但防人之心,却是不可或缺。现在这种情形也只能小心为上了。”男人苦笑着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浅浅啜了口,“再不济……还好东西都寄出去了……希望大人……唉……”
“大人……”一个仆从刚要说什么,却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两个仆从迅速回神,一个快步跳到门后,一个立刻站到男人身后。男人也立刻将手放置在腰的右后方,全身肌肉紧绷:“谁?!”发音轻柔,可尾音极为短促,暗暗泄露了他的紧张心绪。
“奴婢是来送午膳的。”门外传来的是一直送饭的青儿的声音。
男人慢慢将右手从腰间放回桌上,放松了身形。又使了个眼色给站在门后的仆从示意他伸手拉门。仆从得令后缓缓点了下头,便伸手将门拉开,浅笑着接过食盘:“有劳青儿姐姐了。”
青儿通身靛蓝,整个人也是亭亭玉立。倒真真衬出了“青”字的韵味来。
见男子接过自己手中的食盘,青儿不由得抿嘴一笑,酒窝微陷,显出些许俏皮来:“你们真是客气,很不像那些个商人呢!”
“哦?哪里不像了?”男人看着仆从将食盘小心地放在桌上,敛眉轻声问道。
“嗯……”青儿微微歪过脑袋,“你们不像那些人,那些人,总是抬着脑袋眼珠子看天不看人。真是讨厌死了!”说着,还微微撇嘴。
男人微微一笑,抬手轻啜一口,没有说什么。
“何公子觉得青儿说得不对?”青儿见对方没有接口还以为自己之前的话冒犯了对方哪里,连连道:“这话也是青儿自己琢磨的,做不得数……”
“没有的事。”男人笑着摆摆手,“青儿姑娘聪慧得很。”
青儿没有辩驳,只又抿着嘴笑了笑。低头对着男人行了个礼便关门退下了。
等青儿离开后,原本装木头的两人连连开口:“大人,您看……”
“小心些吧,连个送饭的奴婢都能看出来的事情此间主人会看不出来?”一个仰头,将杯中茶水喝尽。
“那……”
“不动手,自是有不动手的理由。”
“难道我们就坐以待毙?”另一个真真是急性子,一听这府中真有问题便是再也坐不住了,“这雨不停咱们就走不了,明知道对方很有可能知道我们的底细了我们还在这里待着……这算个什么事儿嘛!”
“凡事,小心些总是好的……小心驶得万年船……”男人缓步走到窗前,看着窗外风光,“你看,这雨不已经差不多了吗?”
闻者抬头。只见窗外仍下着绵绵细雨,却是比之前的好多了。虽说路途会是泥泞难走了些,但终究是能前行了。
诺敏抬眼算算时间倒也差不多了,侧头看着又是将一天时光全耗在棋盘上的殊兰,眉尖微皱了一下,随即放开,弯下腰去,低声道:“格格,该用膳了。”
殊兰翻过一页棋谱,右手执着一枚曜石棋,轻轻敲击棋盘:“穆珂哪儿去了?大半天的也不见她的影子,就留你一人在身边伺候。”
“她去吩咐膳食去了。”诺敏面上一愣,随即笑道,“格格怎么想起问这个?莫不是诺敏伺候得不好?”
“这是哪儿的话呀。”殊兰被诺敏这话说得,登时弃了棋子抬头看她,“我有嫌弃你的时候吗?这上上下下的,哪个不说我身边的大丫头诺敏好的?我只是想着……穆珂调皮,可别一个念头的,就跑到雨院去看那几个人去了。”
诺敏本是笑着听殊兰说的,可等听到这儿时,那温婉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了:“格格……”噗通一声,直接跪在地上。身子抖抖,声音颤颤。殊兰的性子她再清楚不过了。不是有把握的事情绝不瞎说。一旦说了,便意味着这件事情她是已经知道得清清楚楚了。不管是殊兰还是这身子的前主人小玉儿都最是忌讳周围人对自己阳奉阴违。诺敏见事情败露,便知不妙,再也不敢说什么,只垂着脑袋安静地跪在那里。
“姐姐!我和你说……”门还没被推开便听到穆珂的声音。诺敏的脸色一变,头低得更低了。
门一推开,穆珂便一蹦一跳地进来。一身蓼蓝,赫然是之前的那个“青儿”。穆珂微微扭头,还没等她看清房中情形,便听得殊兰娇喝:“还不给我跪下!”
“格,格格?!”穆珂抬头看是殊兰,顿觉大事不好,只感到头皮一阵发麻,双腿一软,便倒在了地上。
“你们两个倒真是好得很啊……”殊兰扔了棋谱,扱了双妃色的软底鞋便走到了穆珂面前,似笑非笑,“我倒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别院里头竟换了主子了!穆珂,这何公子长得如何?是不是俊俏得很?嗯?”
穆珂不敢抬头,只头贴着地面,整个身子伏在地上。能见到有限空间里全是殊兰那双软底缎鞋的鞋帮的下半处。对着勾着金边的鞋帮,穆珂连连顿首:“格格,今天的事全是穆珂一个人的主意,同诺敏姐姐无关!穆珂想着格格之前说的话,担心……格格,这和诺敏姐姐真没有关系,全是穆珂一个人想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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