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修之挺身而出:“太宗时,诸臣就曾于此谏太宗亲近皇后远离嫔御,仿佛记得韦相之祖,时任御史大夫,以此事直言极谏而扬名?诸君之先人,亦同谏?”
【卧槽!你历史学那么好做什么?】
李幼嘉开始专业补刀了:“好像还写了许多奏折,声情并茂的,大正宫里还有存档。”
【你少拍点马屁会死啊?拍完人家岳父就拍人家女婿,李幼嘉你个马屁精!MD!要肿么样才能把那些奏折找出来毁尸灭迹啊?!】
萧复礼忍笑忍得快要抽风了,脑袋上的珠串发出轻微的响声,勉力开口:“事关重大,又有诸多细节有待商榷,韦相列一条陈仔细奏来,我看过再议。诸位然与不然,皆作条陈。五日后,廷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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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知勉在朝上被卷得很惨,还被人说是为做皇帝小妾的孙女抢上位、为还没生出来的曾外孙抢皇位,韦相公伟岸、慈善的身影俨然蒙上了一层功利色彩。韦知勉想要的好名声、政治资本,不能说一样没捞到,也给打了个对折再对折。想拉拢人没拉拢上,反倒让人说他这老货太混蛋,拿大家当枪使。萧复礼也对他不满了起来,认为这个老头有问题。
萧复礼的治国理念是郑氏父女给他灌输的,郑靖业比较务实,郑琰还有些后世思想的影子,两人站在萧复礼的角度去考虑,早把利弊给分析得清楚了。郑靖业是靠老皇帝的政策起家的,当然不能拆自己的台,也要防止自己下台之后被反攻倒算。郑琰更是希望打破世家、世袭勋贵的壁垒,也是防止萧复礼有萧令先那样的思想,清算了她。这两人的影响之下,萧复礼脑筋又很清楚,自是不肯站到韦知勉那一边。
更兼池修之和李幼嘉两把尖刀戳破了韦知勉“画皮”,本来对韦美人还有些好感的萧复礼,心情也复杂了起来。说起来他与顾皇后相处得更多,感情也更好,顾皇后又善解人意,既对徐莹的挑衅一直回之以礼,又兼而照顾尚在宫外的钱氏,宫务也打理得好,萧复礼把顾皇后当成知己来的。
到了昭仁殿,顾皇后正在做针线,见萧复礼来了,放下手中活计迎了上来:“穿这一身儿怪沉的,累不累?”看着宦官宫女给萧复礼除了衮服,也上前给摘几个小物件。
萧复礼道:“你还用自己动手吗?”
顾皇后道:“在家里只学了一点儿,做得慢,这才一直做的。闲着也是闲着,就怕手生。大郎这是累着了?”
萧复礼道:“他们吵呢。”
顾皇后也不问吵了什么:“他们吵,您听着,总归要您来主持公道不是?”
“这公道可不好主持。”萧复礼对女人的看法倒是很开明,朝上的事情难免与妻子说一说,一长一短说了韦知勉的话。顾皇后听了也是心中复杂,这袭爵呢,她倒宁愿赞成韦知勉——她娘家现在也有了个应国公的爵位,自然是想袭下去的。可这嫡庶呢,顾皇后心里感激起池修之李幼嘉来了,又觉顾宽这个叔祖年轻诙谐也顶了大用了。
“我是深宫妇人,又年幼,不敢妄议朝政,更不敢向圣上游说什么的。只是,我却知道,这样的大事,又不是紧急军务,您宁可慢些琢磨,千万稳妥才好。圣上一举一动,干系万千,朝令昔改,于威信有损呢。”
萧复礼往座上一坐:“我是得好好想想。”
顾皇后道:“那我就不打搅你了,这里有好茶果,你先尝尝再去想事儿,”又请示,“你总在我这里,怕后宫不自安,你……”
“这里就很好,我在这里坐坐。”
顾皇后略着急,她还想等萧复礼去前面处理政务,然后找人商量事情呢!她虽然背有家族,还有郑琰、庆林大长公主等人支持,几位美人家世也不弱的,韦美人的祖父还是当朝宰相哩!韦知勉还当朝说出那样的话来,怎么着也得商量一下啊!
可萧复礼打定主意在昭仁殿里回血回蓝,一直呆到吃饱喝足,又亲亲老婆的小脸蛋儿,还说了:“这两天别让我见韦美人了,头疼。”
顾皇后开心于他这个决定,还是郑重地谏道:“韦氏居于深宫,并未发现交通宫外,她也无辜,圣上这……”
萧复礼摆摆手:“你不明白的,凡事要防微杜渐的,她最好无辜下去,彼此还留些余地。”真要让韦氏生了儿子,你说这账要怎么算吧,一家之主就得明白个轻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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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知勉用自身的的经历,诠释了什么叫什么“牺牲自己照亮别人”什么叫“雷锋精神”什么叫“只有付出没有回报”什么叫“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好好的“为权贵服务”生生被弄成了“晚节不保”。真是呜呼哀哉!韦知勉倒也坚强,还没有被气病,挣扎着又起来了。立誓要扳回这一局——坚持、再坚持,只要把这事办成了,有的是支持他的人!
他再在困境,也不能代表萧复礼、郑党等人不在困难。
韦知勉像个顽皮的小孩子,捅了个马蜂窝,被大人一巴掌煽到一边凉快去了,可马蜂出动了啊!怎么不被蜇得满头包,是萧复礼与郑党这些人面临的好课题。
马蜂们也在开作战会议。先是各家内部有了一个统一的口径,然后再互相通个气,别到时候说岔了,目的一样却不小心互扯后腿。大家避过了韦知勉,主要是世家现有的几个当权派对于庶子的待遇问题看法相当传统,怕韦知勉再提。
饶是李神策这样的激进份子,也不好说太激进的话了。他发狠的时候也说,就该让这群不事生产的小东西去受点罪,长进一点,看还挑剔不挑剔了,出个门见个人就像上刑场似的,只因为对方出身不够高!毛病!世家子弟是需要被磨练了,但是这种被别人把保底收益拿走的情况显然与自家人刻意让孩子吃苦不是一回事儿。
然而问题也摆在面前,就像蒋卓说的:“此事甚不易办。韦知勉惹火了些人,”他说得略含蓄,“必会招致反对的。”
顾鼎哼了一声,这让楚椿非常头疼,世家爱装X,有什么事儿好打个哑迷,今天在朝上偏偏让人把韦知勉的心事给捅破,顾氏对几位美人的家人难免抱有敌意。
顾益纯道:“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子孙绵延,若一直娇生惯养,不通时务,是要吃大亏的。倒宁愿他们知道这爵位不是长在身上的,钱帛田地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这话连顾鼎都有些不太开心了,含糊地道:“子孙有贤与愚,其贤者,居逆境而可成器,其愚者若无劣迹,也实可悯。”
顾益纯反问:“忽拉拉涌出这么一堆人来,要怎么安置?出身比别人好,哪怕无爵,落地就有荫封,都这样还能变成白衣,可见人有多蠢了!诚如韦知勉所愿,站班的人就会越来越多。贤愚相杂,你有那功夫跟傻子吵架给蠢人善后吗?那样的人立在朝上,不是成笑话了吗?”
李神策一想,也是,现在政敌略多,会放大猪队友的杀伤力。犹豫地问:“或者不复旧爵?只延现在有的爵位?”
是了,世家也面临着这样一个问题,由于世袭,猪队友越来越多,特么拖后腿拖得太严重。世家竞争力的下降,造就了土鳖、草根的相继崛起。
顾鼎问:“则嫡庶又如何解?”
楚椿相当坚决地道:“韦知勉老糊涂了!这个就不要再提了!”
世家商议了半晌,也只出一个嫡庶问题上维持旧议——世家有礼法传统——袭爵方面却要尽力争取的总方针来。余下的就看大家操作,谁也不服别人领头。
勋贵方面倒是有些人对庶长子承袭有些意动,然而更多的人则是内有悍妻,一点也不敢给小老婆争取权益。但是对于袭爵问题,大家是相当坚持的。与此同时,无论是勋贵还是世家,都在走社交路线。
虞国夫人入宫,入顾皇后陈述了前因后果,也传达了意思:“娘子若得机会,不妨向圣上进言,嫡庶不可乱,可这袭爵的事儿,不如和软些。也是为了大家都好,本是金尊玉贵之人,当高歌纵酒,快意人生,美玉入泥潭,岂不可惜?”
顾皇后道:“圣上好像不太开心呐。我,我,总觉得不太对劲儿。”
虞国夫人略急,又恐萧复礼与顾皇后有不协,只能说:“娘子相机而行吧。呃,韩国夫人家中也有个侯爵,娘子不妨听听她的意思。”
韩国夫人已经在萧复礼那里坐下了,郑琰寻思着池修之好几年没有在家好好过一个生日了,张罗着给他做个热闹的生日,不料遇上了这等大事,真是越忙越添乱。
坐在萧复礼对面,郑琰还是得镇定:“降等是应该的,庶子又岂可袭爵?”她向萧复礼讲了前者的“危机感”与后者的“犯罪成本”问题。知道现在的一切不是空来的,有点脑子的就会努力上进,哪怕做坏人,也要高科技犯罪。庶子如果可以袭爵,败了,不过是打回原形,赢了,就是一本万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