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走得心跳得很快!
一路走到水底下,光线略暗,能见度倒是还好,阳光带着水面的波纹照到了室内,墙外就是游鱼。杜氏捂住了嘴巴,郑靖业心里也惊讶,却装作并不在意的样子。池春华事先不知道,这会儿也瞪大了眼睛,好奇地左看右看,颇有些跃跃欲试。
郑琰笑道:“阿爹,请~”
郑靖业脚略抖,唔了一声,拿出初次晋见老皇帝时的毅力来,走到上首坐下,余人各被请入座。人口太多了,三间屋子倒也能装下,可就没有什么活动的空间了,所以小字辈们只能在外面眼馋。郑德兴是长孙,自然是陪在屋里,郑德平在水边屋子里歇着,倒还不觉得什么。郑琬之子郑德芬很机灵地道:“今日是姑母为祖父庆贺,是家宴,不若由我等小辈奔走侍候。”
小字辈与更小的开始轮班,轮流入内或执壶、或说笑,偷偷趴着玻璃看外面的游鱼,长辈们也不禁止。齐氏为杜氏拿来件薄外套:“恐生寒意。”
郑靖业嫌声音大了闹到鱼,便令孙子们作舞,又投壶为戏,郑琰令置酒、上菜,一家子其乐融融。
郑瑜不由道:“这也就我想得出来。”
郑琰道:“我就爱乱想么。”
郑琰儿女都已老大,杜氏自己也新奇,也没有再埋怨郑琰什么,只说:“这里倒是夏日消暑好去处。”
郑琰顺势道:“我亦欲以此献与阿爹阿娘。”
杜氏手又痒了,小混蛋,当着女婿的面往娘家扒拉东西,真是欠抽啊!再好,也得考虑一下女婿的感受啊!
池底的人都听到了郑琰此语,小辈里倒有几个一时想:这下可有机会常进来了。不想杜氏却道:“太破费了,我们年轻,本没什么家底儿,还有儿女要养,早知我这是为我们做的,我必阻拦的,这得花多少钱?有这钱能置一个庄子了吧?”
郑琰趴她耳朵上道:“钱是王八蛋,花完了再赚,”抬头道,“您就收下了吧!”
庆林大长公主亦劝,杜氏勉勉强强地看了郑靖业一眼,池春华跟着道:“收下吧收下吧~您不收,我有样学样的,以后阿爹就收不到我的孝敬了。”
顾益纯大笑。
郑琰召过庄园上的头儿,连同旁边数亩山地,一同交与杜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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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家尽欢,郑靖业与杜氏见女儿上心,女婿也不吝啬,心中也是欢喜。却对郑琰提点道:“如此豪奢未必有些过了,未免有议论者。我已休致,朝中自有新人,圣上那里我当有所为。”
郑琰笑道:“我攒了几年的书,已建藏书楼,又单为圣上备了一套。”
郑靖业笑道:“大妙。”
韩国夫人为父休致而大兴土木兴建园林,又于水下为宫室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京城,很多人都想见识一下。李幼嘉听女儿说了,便在迁往熙山避暑之后,拿着慰问老干部的名头去看了一回,回来也是啧啧称奇。
李俊百爪挠心,但是一想现在那处庄园让郑靖业给住了,立时又哀声叹气,自己嘀咕:“怎么就这么送了呢?送人前先请大家看一看嘛!”只不管说出来。这两天学生们被他整得哀声连连,功课都重了许多。
卫王是个爱风雅的人,听说了之后也登门,郑靖业挺得意地带他参观,还在里面看了一场舞蹈。卫王回家之后神往不已,过两天就要拿回来咂咂嘴巴:“人如水中舞啊!鱼鳌为伴~”
满京城的人都很羡慕郑靖业的好运气,什么退休之后儿女孝顺一类。内里也有说酸话的,什么奢侈太过一类,却没人上表,人家孝顺父亲,关我何事?自然也有些有识之士,闻说之后称其“太过,天子尚无此享,郑氏豪奢如此,易招小人,易引祸患。”
而久未发言的徐莹也在另一件事情上发难了,太后虽然还政,话还是能说的,萧复礼还要见皇太后。因迁至熙山,徐莹住的地方倒与萧复礼之间走动方便了许多,徐莹见萧复礼脸上的婴儿肥消了不少,心疼地道:“怎么瘦了这许多?大臣们竟不能为我分忧么?”
萧复礼道:“是儿新秉政,与旁听不同,更须刻苦。”
徐莹低头一算,脑袋上灯泡一亮:“不要太累了,身子要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把不要紧的事都放一放罢。我已亲政了,是大人了。”提议削减学习的时间,最好把“不要紧的”功课也给减掉。
萧复礼道:“儿还年幼,有些书还没读完呢。”
“那也不能累着了!”这一点上徐莹很坚持。
萧复礼当时答应了,也没放在心上。不想朝中居然有人想得跟徐莹一样,不特有皇太后系提及了这个问题,又有或土鳖或世家也言及圣上劳累,又是成年,讲书习武事宜重新安排了。
李幼嘉很愤怒,如果萧复礼减功课,最先被减的恐怕就是郑琰的书法课,虽然郑琰上课不止教书法,但她名义上就是书法老师!这群混蛋这是要逆袭吗?
☆、240杀鸡给猴看
李幼嘉的愤怒没法儿表达出来,更不能轻易反对诸的提议。萧复礼最近于朝政上很用功,又逢上长个儿的时间,消瘦是相当明显的。由于萧复礼平常太礼貌了,又新婚期,大家也不好意思说:您老忧着点儿,房事太多不长个儿。
种种顾忌之下,倒弄成学业太重了!李幼嘉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却什么都不能说,只好用眼神冷冷地看着几个蹦跶起来的。卧槽,们生下来就没安三魂七魄吗?一个杞国公家走狗、两个没落世家、三个无能被贬官的蠢蛋、四个想要好名声想疯了的御史……
李幼嘉一点也不想同情他们!他琢磨着下朝之后不亲自跑一趟郑家别业也要使送消息过去,即使郑琇、池修之当朝立那里,他也不能省了这道手续。眼下且看圣怎么回复吧!
萧复礼打小是个失学儿童,失学儿童是个什么意思呢?就是说除非真的天生看到书本就头疼,否则对于知识的渴望是一般难以理解的。他先行动了,当朝说一句:“诸卿之意吾已知之。”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此后凭们怎么催,他就是不松口!
萧复礼是个明白,日日听朝臣们论政,郑琰和郑靖业父女俩还给他讲点儿腹黑教程什么的。不能说一下子就明白大家本意为何吧,一想要减功课就得怎么个减法,他也能分析出来了。要淘汰,先是书法,次是武艺,最后才能丢掉礼仪经史。但是,这几个老师里,重要程度也是按照这个顺序来的。前者会教他许多世情,后者只是教他“读书”。他是要当皇帝的,不是当读书的。
对于处这个位置上的他来说,显然前者对他更好,后者虽然也为他规划了一条明君之路,但是无疑,他们现还把他当小孩子,希望他把书读完了,再开始按照规划做皇帝。这样是不行的!他已经是皇帝了!
萧复礼扣下了这些奏章,表达了自己对于臣子们关心自己身体的谢意,然后什么话也没说,他该读书还是读书,该批奏折还是批奏折。倒把大臣们给晾了一边。
杞国公家不知情况如何,杞国公吃过亏,发现这苗头不太对,马上掐熄了再争的意思,让妻子入宫劝徐莹:“此事不急,不要乱了阵脚。”
莒国夫自己又劝她:“无缘无故不要为难皇后与众美,介时又是一番口舌,阿欢还小,还要与后宫相处,二娘年幼,还要下嫁,以后要依兄嫂,此时不要轻易得罪了。”
顾皇后一点也不好相与,到现还把徐欢给扣殿里,徐欢每天白天就顾皇后跟前坐牢,晚上才能回去,顾皇后也不虐待她,就让她天天上课学女红。皇帝也见不着,宫务也接触不到,倒与自己的心腹隔了开。萧淑和倒是曾往昭仁殿去找到徐欢,拉徐欢一起玩,顾皇后也不拦着,但是却召了许多外命妇来说话,把萧淑和的无礼放大到她们面前,连着徐欢的风评也很不好了起来。
莒国夫还知道,萧淑和虽然身份尊贵,也有徐莹护着,但是父母总是要比子女早死的。徐莹故去,情况怎么样就要看兄嫂。虽然杞国公家希望徐欢能翻盘,却也知道萧复礼不可能无后宫,到时候哪怕顾皇后下台了,其他的妃子不开心,枕头风一吹,也够萧淑和喝一壶的了。
徐莹不担心萧复礼不好,却不甚喜欢顾皇后。她虽是冷漠了一点,但是她是婆婆,顾皇后就这样针尖对麦芒,徐莹越发不喜起来。听莒国夫如是说,也只好勉强地点点头:“大郎好强些,什么都要做好,他既想读书,便由着他去罢。”
莒国夫又道:“荣安郡太夫久居宫外,如今病愈,也该回来了。”
徐莹不喜欢有跟她抢儿子,但是为了萧复礼面前表现得大方,也勉强同意了:“回来也好,把阿欢也叫了来,反正阿欢年纪小,那边也不能侍寝,不如放到这里,圣每过来总能见得到。”还可以让荣安郡太夫看看徐欢很好,帮着说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