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妈,男人果然都不是什么干净东西。
闻战伸手打了自己一巴掌,把锦萝从桌上拉了起来,女孩子意外的软绵温驯,由着他系好自己的衣裳。
苏锦萝小声地问:“我们以后也要这样么?”
闻战:“……”
闻战心说这是送命题,你说是,未免太不要脸;你说下次不敢,这他娘的我自己都不信:“……”
干。
“我不怕的。”苏锦萝低着头道,越说越小声,“……我……我反正不明白这个,我依着你。”
闻战摸了摸鼻子,慢慢蹲了下去:“……”
两个人红着脸尴尬了半晌,最后还是闻战出息了一回,噌地一下站了起来,苏锦萝见他翻箱倒柜地找了一圈,终于找见了自己要的:
“萝卜,伸手。”
苏锦萝抬手接住了他飞来的东西,居然是一柄黑木断梳,嵌着的烫银花样像是草原的制式——
她突然想起来了,闻战的母亲就是赫骨人。闻战的血脉里,一半还呼啸着漠北粗野的狼血。
“我娘的,算不得什么珍稀玩意,就是世上就这一把。”闻战挠了挠头,“你平时也不戴什么首饰,还是这个实用些,收着凑合用吧,回太原后我找老爷子问问,家里有没有什么传给嫡媳的东西。”
苏锦萝睁大了眼睛,觉得自己已经懂了:“就是话本里的定情信物么?”
闻战觉得颇为有理:“好像是的?”
苏锦萝怒道:“怎么没有山盟海誓?”
闻战一翻白眼:“我说我爱你一万年你信么?咱整点实际的行不行?”
苏锦萝嚷嚷:“两万年!!!”
闻战:“……”
苏锦萝在这儿,闻战没心思看书,少年大大方方地把书一扔,做好了下午兵盘被李拾风打得爹妈不认的准备,干脆跟女孩子聊上了:“盛爷排行第三,李先生排行第二,那第一是谁?”
苏锦萝奇道:“薄九爷没告诉你么?”
哈?
闻战被她问得一脸懵逼:“薄磷?干他什么事?”
“霸下铁相”铁无情,戎马一生、铁血一世,当得起“经天纬地”这四个大字。无论在庙堂还是江湖,铁无情的风评,都值得人抱拳一礼。可惜铁相为人孤傲,四面树敌,一生孤寡,一辈子也只收过三个徒弟。
一个是‘惊龙狂骨’盛昭缇,一个是‘千卦百算’李拾风,都是一等一的豪杰。他们的大师兄,盛昭缇和李拾风口中的大哥,却是一个毁誉参半的人物:
“天欲雪”薄远州。
“……”闻战听得目瞪口呆,“等等,薄远州?薄磷的师父?”
薄远州可是雪老城城主,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雪老”——他不应该师从上一代的“雪老”才对么?
“……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明白,”苏锦萝犹疑道,“但据说是薄远州看不上铁相的武功,才跑去拜师雪老的。”
闻战想起了盛昭缇那一手惊风雨、泣鬼神的天/行/枪,对姓薄的疯癫有了新一层的认知:“……”
怪不得薄磷又疯又狂又傲,云雀这种姑娘居然是路边爱采不采的野花——原来是师出有名,失敬失敬。
“……其实有个消息,挺不尊重盛爷的,但是被李先生承认了。”在背后说师父小话,苏锦萝有些良心不安,“你听不听?”
闻战招手示意她把舌根嚼全,八卦就是要八得完整。
“盛爷……和薄远州好过。”
闻战震惊:“我靠?!”
苏锦萝捏了捏鬓角:“先生说,盛爷的嫁衣就是为他缝的,只是白家小姐从中作梗……”
闻战震撼:“我靠!”
“……又发生了一些事情,薄远州误会了铁相,愤而出走。这才是当年薄远州为什么离开塞北的原因。”
闻战平静:“……我靠。”
——好家伙,本少直接好家伙,这年头居然有比闻家还精彩的瓜!
作者有话说:
盛招弟是盛爷原来的本名,没打错字哦!
第73章 、说第六十九:今夜.风月无边(下)
天地幽蓝, 万物茫白。
薄磷默立于庭院正中,黑衣似墨, 散发如瀑。
哗——!
薄磷猝然起势、发力、旋步、甩刀, 凌冽的刀影像是劲舞的游龙,震荡的冷铁激溅出沉雄的咆哮。男人漆黑的长发飞旋在素白的细雪里,被汗水濡湿的里衫贴在薄磷劲削的背脊之上, 残雪垂枝横出一行落拓的墨意,像是书法大家潇洒的枯笔。
云雀坐在屋檐下小口小口地咬包子, 迷迷瞪瞪地看着薄磷练功。
薄磷这人看似孟浪不羁, 实则严格自律,每天清晨都在雷打不动地练功,一定得走完九十九回套路:他也不怕别人偷师, 谁爱看谁看,谁敢学他就敢教。战字旗的大老爷们儿上来讨教也是有问必答, 但就是不试手——
“这儿我姑娘的小院落, ”薄磷真心实意地笑起来时,上飞的眼尾笑纹深深,“拆了不合适,她得念死我。”
一旁听见的云雀有点促狭, 女孩子冒着两只发红的耳尖,哼哼唧唧地反复捣鼓着手里的罗雀门。
云雀倒是不知道薄远州、盛昭缇、李拾风之间的破事, 只是知晓薄磷其实和李拾风沾亲带故, 薄磷居然还得叫李拾风一句“师叔”;其实盛昭缇严格算来, 也是他师叔——然而盛昭缇对薄磷从来就没有好脸色,若不是李拾风拦着, 盛昭缇在一见面时就一枪捅穿了薄磷:
“——以徒弑师, 是为大贼!”
当时盛昭缇的杀意如朔风过境、北雪扑面, 云雀下意识地一勾手,梳骨寒应念缠上了女孩的指骨。李拾风看了云雀一眼,笑呵呵地按着盛昭缇的肩膀,——把人给硬生生地按回了虎皮大座里:
“三儿,我们要讲道理。这件事上,大哥确实是错了。”
盛昭缇面色阴沉、气鸣自促,白皙的手背上绷出一道狰狞的青筋:“……”
薄磷倒是无所谓,他见得多了,只要是薄远州的旧识,于情于理都得捅上薄磷一刀。
他站在盛昭缇三步远的地方,不躲不闪地迎上她的目光,淡凉的表情似笑非笑,微微低垂的凤眼里饮着澹澹的寒光,俨然一副无心解释、躺平任嘲、狼心狗肺的浪荡模样。
软硬不吃,油盐不进,刀枪不入,百毒不侵。
云雀心头莫名地难过:
……薄磷这么多年,都是这样过来的。
女孩子悄悄地伸过手去,似乎是想拉扯薄磷的袖子,薄磷不动声色地用手一捞,紧紧地把云雀微凉的指尖捉在掌心里。
劲道温和,掌心滚烫。
云雀心头一跳,大有一种光天化日之下做贼的感觉——好在云雀本来就凡事不上脸,面皮和薄磷厚得旗鼓相当,女孩子一本正经地站在原地,暗搓搓地跟薄磷拉着小手,心跳得跟擂鼓一样快。
她试着渡了段灵息过去,薄磷愣了一下,开放了自己的经脉,让女孩子的灵息自己探进来。云雀学着在楼船上与小陆大夫交流的方式,直接在薄磷气府里道:
“我……”
云雀本来想说“我理解的”,但又觉得薄磷不需要这等浅薄的同情,话茬干脆一转:“待会儿吃什么?”
薄磷的灵息探了过来,云雀的气府被寒得一粟:“小姑娘,你安慰人的方式这么现实么?”
云雀认真答道:“我不开心就吃东西,吃东西就会开心的。”
薄磷轻飘飘地回复:“是,昨晚深有同感。”
云雀:?
云雀一脸空白地愣了几秒,随即意识到薄磷是指昨天夜里,极乐园洞开之时,薄磷在众目睽睽之下低头的亲吻。
云雀:“……”
——不聊了,噗噗噗!
云雀恼羞成怒地想挣开他的手,薄磷的手指跟铜浇铁铸似的——
但是云雀是谁?
凶了吧唧的云雀立刻不动声色地祭出了梳骨寒,丝线末端狠狠地刺了薄磷一记,薄磷啧了一声朝后看了一眼,眼神里分明带笑——反而把手指收得更紧了。
云雀鼓着腮帮子:“……”
她记起来了,薄磷突破心魔后直接突破了十二位阶——十二位阶后的方师就没有公认的定级标准了,一般都叫作“通天境”;云雀只要不动真格,还真奈何不了通天境方师的淬体法身。
薄磷的灵息有恃无恐地探进来:“啧,傻闺女。”
云雀指甲狠狠掐了他一下:“噗噗噗噗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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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九爷,”李拾风对薄磷倒是客气得多,就是不知道有几分真心、有几分客套,“你来炎虎关,打算待多久?”
薄磷也跟着笑:“办完事就走,不劳师叔费心。”
云雀心头一沉。
她还没来得及告诉薄磷,自己加入了工字旗玄机局的事……
“现在时局特殊,”李拾风手里的折扇啪地一合,“小九爷是要把云雀姑娘一个人留在塞北么?”
薄磷:“……”
薄磷以为云雀只是陪着苏锦萝暂住几日,没想到他才离开了几天,云雀这傻闺女就被李拾风拐上了战车!
闻战就算了,别人家的傻儿子从来不在薄磷的操心范围内——但是云雀就不一样了,几日不见,云雀这个傻闺女令人操心的指数简直翻着筋斗加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