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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虚 (浪沧君)


  取得破解坎泽禁制之血,本因破禁唤出破军星君,弥泱却没有走向泽水,而是靠在一颗高大的松树上坐下,将玉瓶收起,凝望着逐渐落下的月,等待东边天际的第一抹白。
  “我在等垠渊。”她眯起眼,说道,几乎隐去的神息从南向北缓缓靠近,藏得再深,能瞒住所有神祇,也瞒不住她。
  奎山试着探了探,果然探查不到,此处很快就会变成漩涡中心,自己不宜久留,带着姝妤正准备走,就看到一道蓝光从身旁闪过,“我去少阳等他”,话音落地,流光消失在视线中。手足无措的巫神叫苦不迭,两位尊上若是在少阳起了冲突,以他们的神力,非得在仙泽中掀起血雨腥风,想到这,脚步都快了几分,只愿自己将人送回赶回少阳时,还不算太晚。
  仙邸中放满前几日北辰星君送来的酒,弥泱拿起一坛,坐到屋前梨花树下,石桌上放着一张古琴,不似人族所用的那般构造繁杂,这张古琴只由上好扶木做琴身,天蚕丝为弦,她放下酒坛,走到古琴前,轻拨琴弦,乐声从指间流出。
  夏夜凉风起,皎月照林间,悠扬的琴声婉转绵长,与鞠山的泉声互和,使人若置身高山流水处,弦音一转,苍凉萧瑟之声渐起,怒涛拍岸,滚滚洪流翻涌而过,天地苍茫,风声啸啸。侍立在不远处的长明、长德虽不通音律,也能听出抚琴之人撩乱的心绪,正在他们面面相觑,千般揣测时,琴声戛然而止。
  “为何要躲在云端?”弥泱并未抬头,举手挥出一道神光。
  见藏不住,垠渊从云端现身,缓缓落在梨花树下,琴声刚起,他便到来,不忍打断多年未闻的琴声,便隐了神息,匿于云间,思索应对之辞,琴声似将抚琴人心中所思款款道来,正当他犹豫如何现身之时,质问声起。
  “这沧浪曲,你已许久未弹。”从屋内端出两坛酒,他坐在石桌前,将其中一坛酒递出。
  回想起来,上一次听到这首曲子,还是三万年前在星落屿上,区区三万年,竟有恍如隔世之感。
  这是神族最古老的曲子,来自茫茫虚空中的鸿蒙之音,曲谱自成于太虚之镜前,弥泱按照曲谱弹罢,古老的音符化作光消失在三途川中,同样颇通音律的汐樾听之有感,故而给这首曲子取名为沧浪曲。
  “丹陆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吗?”弥泱摆手挡下递过来的酒坛,拿起梨花树下自己刚才放下的那一坛,浅饮一口。
  “赫炽金屯兵炎谷一侧,我已让他们先按兵不动。”垠渊喝着酒,漫不经心地回答,世间美酒,都不及忘忧。
  “那你隐着神息赶来找我,是要告诉我什么吗?”听闻兵戈暂止,弥泱心下稍宽,这一日以来,兰裳那句“不要起兵戈”一直萦绕在她脑海里,如梦魇般挥之不去。
  “弥泱,我......”垠渊想要解释,却不知道怎么解释,甚至不知从何处说起,他将酒坛放在桌上,不停叩响石桌。
  他们看到了三千年前的一切,那不是史册中记载的东西,那是实际发生的,如果是古籍中所载,还可以找无数理由否定,甚至可以直接抹去,但时间的记忆不会骗人。
  弥泱目光灼灼,紧盯着垠渊,墨色的眼眸中似冰似火,极尽温热又极尽冷冽,她从没像现在这样迫切过,只想听眼前的人亲口说一句,哪怕是假话,也足以糊弄自己一时。
  “垠渊,我们已经很久没这样聊过了,比我弹沧浪曲的时间还要久,你还记得我们上次在太虚之镜前同饮忘忧,你是怎么说的吗?”
  垠渊本想说月前,他们还同在星落屿上饮酒,聊着溟洲以后的事,可那一问,让他心头一震,神族生死与共,绝不内讧,生而为神,宁死亦不叛玄墟,这是他率数万神灵下溟海前,对着大道立下的誓言,也是每一个神族永远尊奉的法则。
  “弥泱,当日之事,我实在记不起缘由。”他不是没看到那双眼睛中的渴望,不为真相,只为一个否定,但他无法否定,无法欺骗自己去编织一个谎言。
  弥泱起身朝梨花树下走去,一丝失望的情绪迅速从眼底划过,身后紧随而来的脚步声让她停在石椅和梨花树之间,心中又有了些许期许,盼着跟过来的人对自己说些什么,可回应她的只有风吹梨花的簌簌声。
  “垠渊,你能对着虚无大道立誓,从未起过让兰裳殒命之心吗?”她猛然转过身,对着咫尺之间的人,一字一顿说道。
  垠渊闭上眼,那双眼睛里盖不尽的伤不可抑制地将他刺痛,心底的不安被冰冷一点点取代,对大道立誓,便是将所说之话刻入命运之轮,若有半分假话,必会遭受虚无所降的神罚。
  “不能。”他颤声说出两个字,纤长的睫毛微微抖动,三千年后的此时,看到时间留下的记忆,他尚且对兰裳颇有微词,何况是岁月彼端的过去。
  弥泱,对不起,让你失望了,但我不能骗你,这是此刻他心里最坚定的想法。
  不能二字,像一把无形的利刃,悄无声息地将横在两人面前,一刀一剑刻画出那张狰狞的笑脸,弥泱抬起手挥去虚幻的面容,一点一点拂过垠渊俊朗的面庞,抖动的睫毛缓缓抬起,一丝愧疚逐渐落满深邃的眼眸,指尖划过眼角,她叹息着自嘲道:“果然是我太高估了你,妄想你会给出一个令我信服的解释。”
  “弥泱,我不想骗你。”垠渊只觉面上被指尖触碰过的地方一片寒凉,但面前那人的心底怕是更加冷到极致。
  “那你告诉我,当日,你究竟是想杀我,还是想叛离?”弥泱眼里的所有情绪都在低头垂手的那一瞬隐去,再抬头看向眼前人时,面上再看不出一丝情绪。
  这样的平静却让垠渊感到害怕,她不再抱着希望,也不再充斥着失望,不爱不恨不悲不痛,淡漠的目光像般若峰上的万年寒冰,在他们中间堆起高耸入云的冰川,神族中对自己最信任,与自己关系最密切的人,从此,不再相信自己了吗?
  “弥泱,我怎会杀你,更不会叛离神族。”他伸出手去拉住那只垂下去的手,却看到一个避开的动作,他们本能感知彼此心中所想,可那扇门,此时已对他关上,他找不出解释的话,因为当日,自己的确把两件事一起做了。
  “垠渊,或许你所说是真,现在我再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手上神光流转,弥泱将绝苍剑唤出,直立在两人中间,“你拿着绝苍,若是为了杀我,现在就动手,若你要叛离神族,我便杀了你,或着,你心中坦荡,未起过邪念,此剑亦能有所感。”神剑与主人心意相通,抖动着剑身不断发出呜鸣声。
  凛冽的剑气在仙邸中扩散,仙泽中仙气翻涌,欲借着朝晖修行的仙君们,纷纷闭门躲入仙邸内,用自身的灵力布下最强的结界,以免被外面涌来的强大神力波及。侍立在奎山仙邸外的长明和长德,受不了这风起云涌般的强大的气息,屏息退出仙邸,直跑到旸谷结界附近,眼巴巴求着神君快些归来。
  垠渊看着面前的幽蓝色长剑,有些茫然,不自知地抬起手,想握住剑柄,剑身上发出一道剑芒,将他逼退一步。看着对自己颇为抵触的神剑,他不禁哑然失笑,自己与神剑的主人同生于虚无,绝苍剑与殒魄鞭亦是器灵相通,如今,神剑甚至不让自己近身。
  三千年前震动神族的变动,竟成了他们之间一道永远无法消除的隔阂,若说人还可伪装自己,那灵兽和神剑皆不会,垠渊啊垠渊,当日你究竟作何打算?他扪心自问,只想听从心底最深处的声音。
  冥冥中总有一个声音让他拿起神剑,就像当年让他拿起灭神刃那样,他木然地再次伸出手,刚碰到剑柄,还没握住,绝苍剑就脱手而出,剑身直转,剑锋对准了他,蓝色剑芒凝成火焰,如同随时要喷涌的火舌。
  弥泱压制着森森剑芒,如同那些逐渐熄灭的火焰一般,某种东西好像在一点一点离去,那是他们之间十几万年的信任。神器护主,若不是感受到杀气,绝不会对神族剑锋相向。
  正当她收起绝苍剑的时候,只见垠渊胸前抽出一道灿若星辰般的神光,幽光如荧,掺杂着几丝似血的红,神光随低沉的声音靠近,那声音比溟海最深处,暗无生机的无底炼狱还要阴冷。
  “既然你我已离心,这份元神之力,我还给你。”垠渊脸上寒意四起,没有任何表情,如同在诉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
  弥泱没有接过那道神光,只是紧盯着那张变得陌生的脸,上面铺满了不属于神族的情绪。那道神光是当年封住垠渊神识时为护他元神而留,三千年过去,当日从受伤的元神中抽出的神力,氤氲在上面的血迹,居然还未散去。
  既已离心,这道神力,留下又有何用?她抬手,幽蓝色流光混着青色火焰弥漫在神光周围,徘徊着不肯落下。于是,她挥动更强的神力将流光焰火打下,神光被击得粉碎,点点幽光撒在飘落的梨花上,花瓣随光散去。
  一瓣梨花落在垠渊眼前,迸发出刺目的光芒,满院飘落的梨花,炽热的温度将他从冰冷中拉回,看着手上存留的一缕幽光,他不由得走上前两步,情不自禁地呼唤着那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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