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千变万变人心不变,喜好不变。
其实天婴更喜欢粉红色,水红色,桃红色,大红色,在她眼中带红的显得富贵喜庆一些。
至于容远为什么给她变了套衣服……
管他为什么。
她转身蹙眉看着青风,“你呆这干嘛?怎么还不走?”
“你要我走我就走?偏不走。”
“好吧,随你。”天婴开始脱衣服。
青风差点跳脚,“你你你,你做什么?”
天婴:“当然是睡觉。”
青风看着这空空如也的房间,“睡觉,你睡哪里?”
天婴:“当然是地上。”
青风:“这地上怎么睡?”
天婴有些疑惑地看着他:“青风大人,我们是不是说的话反了?”
青风:“什么反了?”
天婴:“前一世你不是这么说的。”
青风听到前世,既好奇又心虚,“前世?我怎么说的?”
天婴:“前世可是你押着我来这里的,当时我看着这里说‘这里什么都没有怎么住人啊’?”
说罢她转身来学着青风的样子抱着手臂,压着嗓子,露出凶神恶煞的表情,“你一只妖,什么时候成了人?”
天婴又转过身,双手托腮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可是神官大人,这里睡的都没有。”
她又转身抱着手,学着青风的口气,“脱件衣服当成窝不就睡了?兔子何时那么矫情?”
然后她学青风模样抱着手走出去,并用脚一勾把门关上。
青风被他关在了门里面,这时候他的心很闷,一句话都说不出。
她学得惟妙惟肖。
门吱嘎一声开了,她探个脑袋进来,道:“青风大人,你前世就是这么说的。”
青风脸色发青,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道:“我前世对你那么差?”
天婴呵呵干笑了两下,“岂止是差,简直是恶劣,不仅你让我离你们家神君大人远点,因为他对毛过敏,我解释我还不会自由变化,还不会变成兔子,让你不要担心,你知道你当时说什么吗?”
青风:“我说什么?”
天婴指着自己的脑门,“你说我脱发。”
青风一下子“噗”地笑了出来。
天婴眼睛却红了,“这一点都不好笑。”
她梗咽着说,“我很认真地问你该怎么办?你说只要用热蜡将头发全部抹了,就不会掉了。”
青风的笑容收敛了,脸色开始变白,“所以你信了?”
“我当然信了,我想着天上的神仙是不会骗人的。你知道那一次我掉了多少头发吗?我都快秃了。”想着当时自己的傻,她一张脸涨得通红。
青风脸由白变青,不自禁地伸出手想去摸摸她的头,可是刚一靠近,她本能地退了两步,红着眼看着他,“你再撸我一下,我咬断你的指头。”
“前世的事我不和你计较,但是今生如果你再来招惹我,我绝对咬断你手指头。”她再次强调。
青风的手顿在了空中,道:“你咬吧。”
天婴眨了眨含泪的眼睛,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他继续道:“若咬了你能消气。”
天婴眨了眨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青风。
一双滴溜溜的眼看的他不太自在。
他问:“你咬不咬?”
天婴收了眼泪,眼中尽是好奇,“你不会是被夺舍了吧?”
青风:“……”
天婴:“或者脑子被踢了?”
青风一下子收回了手,“你脑子才被踢了。”
天婴这才小声舒了一口气:“看来没被夺舍,你不讨人厌就不是你了。”
青风嗓子有些哑,“你很讨厌我?”
天婴:“你觉得自己很招人喜欢吗?”
青风:“……”
天婴拉着门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神官大人,我要睡觉了,请挪步。”
青风转身离开,天婴觉得他背影看起来有些没落。
她把严严实实的外衣脱了下来,在墙角做了一个舒舒服服的窝,化成兔形,蜷在里面睡觉。
这一世她能够自由变化身形,不像前世只能以人形在这里蜷了一夜又一夜。
离开生司阁的方案她已经确认,就是打洞,打出这里。
但是最大的问题:她怎么离开九重天?
离开九重天唯一的路是渡过无妄海,而无妄海中有一条巨大的银龙。
这条银龙是上古时期就在无妄海中镇守的神兽,饕餮得了神力所以他的军队才能在无妄海上来去自如。
一般的妖魔若没有饕餮的符咒强行渡海必然会被银龙一口吞噬。
但是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逃走,那就必须是在他饱食之后,但是等这样的巨龙饱食,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想到这里,她叹了口气,既然想不到办法,不如先睡觉,然后她就睡着了。
*
青风垂着头走在外面的院中,生司阁却此刻阳光温暖,他心却是凉的。
他思索着她的话,想着前世是否真的如此?
他觉得也许是真的,他从心底里讨厌妖,瞧不起妖,可如今怎么变了?
为什么觉得那小妖也不如想象中讨厌,甚至有些厌恶前世她口中的自己?
一个可怕的想法涌上了他的心头。
他很快将它甩出了脑中,不可能,怎么可能。
自己不过是可怜她而已,可怜之中多一点歉疚。
仅此而已。
不可能,他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一只妖。
要说是什么绝代妖娆的九尾狐也就罢了,一只会往脑袋上面抹腊的傻兔子,才五个月大。
自己没瞎,也不变态。
自己父母当年被妖所杀,他从此与妖族势不两立。
自己怎么可能会有那么荒唐的想法。
自己对她特别一些不过是觉得她可怜,然后看在前世对她不好的份上今生稍微做些补偿。
他这么想。
可是心还是在不安分地跳动,他想到见到她面红耳赤心跳加速的感觉,回想了下,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对了,那个什么劳什子的美人计,她从水中出来,那时候水光艳艳,正好把她衬托得好看一些罢了。
自己血气方刚的男人,她就算再怎么不济,也是只雌的,那副光景自己没有反应那就奇怪了。
这么一想,他觉得自己通透了。
同情加上正常的生理反应。
仅此而已。
他转身准备离开,但是有突然想起她,想起她蜷曲在空荡房间里睡觉,于是他一转身,拔出自己的惊雷剑,雷霆一劈,一棵参天神木顷刻倒下。
罢了,给她做张床吧。
*
天婴见青风离开,这才松了一口气,从窝中出来,跑到了院子里面,容远是个讲究人,哪怕这种他几乎不来的院落,里面的一花一草也都是通天兰,秋水葵,流月草这些珍稀的品种。
当年的天婴只觉得好看,哪里认得她们珍不珍贵,只是咬了几口觉得不太好吃,于是便在她们旁边撒了胡萝卜的种子。
被看到的青风一阵嘲讽训斥,说她败了风雅毁了院中格调。
睹物思情,她不愿去想的回忆却都在看见这熟悉的景象时任性地涌现上来。
这更加坚定了她离开的决心。
现在在看幸好这里植被茂盛,能够掩盖住她挖的洞,她找了一块最最隐蔽的地方,双足并用地开始刨土。
还没刨到一寸,听见了外面的敲门声。
她一个激灵,心虚地把土刨了回去,跑去开了门。
她只看见几分骚气的粉色衣角,她仰着头,看到了摇着扇子的苏眉。
天婴记忆中比起青风苏眉对自己温柔和善得多,甚至有时候会以容远的名义买些东西给自己。
天婴对他印象还算不坏。
“苏眉大人好,请问苏眉大人来此有何贵干?”
苏眉道:“姑娘在三清殿中舍身救恩人,我一直深受感动,今日特来拜会。”
然后他将视线不断下移,一直移至地板,笑道:“姑娘果然可爱至极。”
天婴她挠了挠耳朵,挠了一脸的土。
苏眉蹲下,“说来惭愧,昨日神君去救你时,我制止阻拦过。”
听到这里她不是全不在意,只是她现在已经不是五个月心中非黑即白的兔子,“我理解的,大人不用内疚。”
苏眉吐了一口气,想说什么,但还是没有说出来,道:“我给姑娘准备了一些家具用品,想着姑娘应该用得上。也算是赔礼。”
赔礼两个字他说得轻,天婴却隐隐明白不仅仅因为他昨日阻止容远救自己,也还因为自己是草种的容器,总有一天会被献祭。
现在回想前世他对自己的态度,其实也是隐隐带着这份内疚。
天婴没有拒绝,一来她收下了他这份歉意,二来她苏眉在房中呆太久发现她挖的坑,想早些将他打发走。
苏眉便命人进来给她装了床,装了桌子,甚至还有一张漂亮的梳妆台。
这些是前世没有的,很雅致,像他们的风格。
送完东西后苏眉并没有停留,告别离开,他人一走,天婴插上门闩拔腿就往院子里跑,把填上的坑又给刨开。
这下应该不会再有人来打扰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