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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身殉道后徒弟黑化了 (尧卿)


  钟妙听得入神又遮住了眼睛,走着走着就歪了路线,竟险些撞到路人身上。
  好在对方反应很快,还未等她靠近便握住了她的手肘,且极为礼貌,待她稳住脚步便将手松开。
  钟妙这下倒不好意思起来,赶忙扯下白纱想向人道歉,一回头却看那人早就匆匆离去,倒像是有什么恶鬼在他后头追似的。
  道歉没道着,反而当场给大家表演一出瞬间复明。几个老婆婆当即惊呼一声“神迹!”听得钟妙背后一凉,撒腿就跑。
  待她好容易找到城门出去,只见处处都是一片陌生,一时间竟不知究竟能往何处去。
  虽说钟妙当初祭天时跳得果断——又不是演什么折子戏,都到了快世界毁灭的时候,谁还有心思细细考虑每件事妥不妥当?但既然没死成,她就不得不面对自己当初留下的烂摊子了。
  师父或许能理解她,师兄却怕是要扒了她的皮。陆和铃也许不会骂她,但一定会用“阿妈很失望”的眼神盯到她求饶。周旭?不行,周旭这人藏不住事,何况蓬莱列岛与妙音坊向来同气连枝。
  钟妙越想越头皮发麻,越想心里越慌。
  她下凡时也没敢仔细看大家的近况,只匆匆确认了眼都过得还好。虽说早迟都要见面,但她心中实在忐忑,下意识只想先逃避片刻再说。
  她垂着头在旷野中想了一会儿,肚子突然咕咕一声。
  天大地大不如吃饭最大!钟妙已经一百年没体会过肚子饿的滋味,当下馋起了烤肉的口感。
  灵鹿肉是别想了,她当初走之前将全部家私留给了徒弟,此时浑身掏不出一个灵石。钟妙凭空一抓,将长空剑握在手中,纵身向山中掠去。
  而另一处。
  柳岐山掀起眼皮瞧了来客一眼,嗤笑道:“怎么,不知正道魁首拜访本尊有什么指教?”
  对坐的青年闻言笑道:“不敢称指教,只是近日修行遇上些瓶颈,想劳烦剑尊为我下一道禁制。”
  “正如当年那道。”
  作者有话说:
  昨天太赶时间没写作话。
  堂吉诃德音乐剧的《The impossible dream》很合适昨天的章节,可以听听看哦。
  今天和朋友聊天,说想写冷酷小狼狗被姐姐玩弄于股掌之间还要问“玩弄我不是很有趣吗?姐姐为什么不骗我到最后呢?”之类的故事。
  啊!好想写恶女,plz大家感兴趣的话可以康康专栏,一本强壮的(?)天生恶女,一本黑莲花。
  今天也加班了然后……不过接下来就是很有意思的他追她逃(?)总之!终于可以开始炖啦!


第47章 、如梦幻泡影
  柳岐山听了这话,倒又抬眼将他看了看。
  对坐的青年仍是一副温和笑模样。
  他能骗得过旁人,却骗不过柳岐山。
  一百多年前钟妙将他捡回来时,柳岐山一眼就看出这是个狼崽子。难得徒弟喜欢,柳岐山也不想平白做个讨人嫌的长辈,只是将狼崽子套上枷锁交给徒弟,左右咬不着就是了。
  谁想到短短数年时间,徒弟没了影子,倒留下这么个小子。
  柳岐山嫌看得碍眼,十次有九次不愿见他,这小子却很是恭敬礼貌,过年过节都要上来拜见。
  说是拜见,不过是找个由头向钟妙的院子中去。
  柳岐山早些年还能将他拎起来丢下山,如今竟也不能轻易扫出去了——这小子本就是天生灵体,又没了禁制,两厢叠加下来,修为一日千里得令人心惊。
  到了柳岐山这个境界,倘若动起真格怕是整个山头都要炸平。
  于是只能忍着,这小子蹬鼻子上脸越发来得勤快,世人皆赞他纯孝,柳岐山听了只觉反胃。
  柳岐山捏了捏眉心。
  “说罢,你又有什么新花样?”
  顾昭面色不动:“只是想求道禁制压一压修行的速度罢了,还请剑尊不吝赐教。”
  柳岐山冷眼看了他半晌,抬手起阵。
  暮色沉沉之时,顾昭才勉强能迈出草堂。
  元婴期的灵气运转绝非筑基时期能比,冲击经脉带来的疼痛自然也远超数倍,顾昭已有百年没体会过这样的疼痛,忽然重温,却生出种极荒谬的怀旧来。
  今夜照例歇在钟妙的院子。
  师父……离开前,将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了他。顾昭什么也没取用,只是分门别类列了册子存好,如今都放在钟妙房中,倘若明日天气好,他还能取出来打理一二,正好耗去许多时间。
  大师伯自继承衍星楼后便时常在外奔波,如今钟山只有他共师祖二人,柳岐山自然没那个闲心留他用饭,顾昭一个人行在漆黑的山道上,忽然轻声笑道。
  “今日又惹了师祖生气,您只知道笑我。”
  他望向空无一物的左方:“今晚吃鲲肉好不好?弟子托谢拙从极北之地买的。”
  山间唯有风声。
  顾昭却点头道:“确实是新鲜东西,怎么会做不熟?用灵火就好,正好前些日子我得了一颗,您尝尝看就知道了。”
  再走几步,他又望见钟妙站在小院门前等他。
  经脉中的禁制还在撕裂般疼痛,顾昭不用看都知道自己面色极白。他故意放任自己冷汗湿了一身,低声撒娇:“疼的……是有一些疼,但您亲亲我就不疼了。”
  他仰头想露出惯用的示弱表情,却在门上望见了自己的影子。
  他原来已长到这样高了么?
  院中刮过山风,顾昭打了个寒战,再回头时已看不见钟妙的幻象。
  他愣愣站了几息,推门进去。
  钟妙正于院中练剑。
  世人只艳羡她天资卓越,却不见她日日勤勉修行,从未松懈。
  顾昭远远地望着她,也取出剑来。
  他用的还是当年在育贤堂时钟妙送他的弟子剑,于他的修为已很不相称,须得小心收敛灵气避免损失。
  从最初的逐影剑法开始,从第一式到最后一式,顾昭早已将它们刻入骨血,练到最后一套剑法却无论如何都不能正确收尾。
  钟妙没来得及教他最后一式。
  顾昭颓然垂剑。
  “弟子愚钝……师父,您教教我,您再教教我吧。”
  幻象又一次消失了。
  顾昭垂着头,阴影模糊了神情,只能看见他紧绷的下颌线。
  片刻,他仰头笑道:“是,弟子明日再练,师父晚安。”
  他仍然住钟妙的隔壁。
  顾昭脱去玄色外袍,仔细用除尘诀将自己扫了一通,这才靠近床榻。
  钟妙当年为他挑的床已经太小,顾昭饮下杯酒,抱紧了床头的布老虎,小心蜷缩着躺下。
  他从前总弄不懂师父为什么如此爱饮,直到他也开始学着用断肠草酿酒。
  毒性在四肢蔓延,顾昭渐渐失去意识,沉入梦境。
  钟妙早在梦中等他。
  有时他会梦回摘星大会,他打出了漂亮的一击,钟妙含笑向他点头。
  有时他会梦见丹阳城,灯火中钟妙举着糖捏的小狗非要他尝。
  有时他在梦里是个教书先生,在院中同师父下棋。钟妙是个臭棋篓子,每每快被将死就探身过来抓住他衣襟狠狠亲一口,还要笑话他脸红。
  他为她神魂颠倒,为她不知朝夕,心甘情愿自缚双手做她俘虏。
  而更多的时候,顾昭会梦到自己还是个孩子,被师父扛在肩上狂奔。
  海水涌了上来,人群涌了上来,他空有一身修为,却只能徒劳地挣扎着,看师父被越推越远渐渐淹没。
  又一次在黑暗中醒来,顾昭闭目感应,体内残留的毒性已不足以支撑下一场梦境。
  他伸手摸向怀中酒壶,片刻后还是松开了手。
  他不能再喝了。
  倒不是说他真有这样好的自制力,事实上倘若可以,顾昭早在一百年前就会选择醉死在梦中。
  但他做不到。
  钟妙离开后,顾昭很长一段时间都奔赴在清缴魔修的前线。可无论他选择多么凶恶的对手,进入多么可怖的险境,他永远能绝处逢生。
  这样熬了十数年,顾昭开始饮酒。
  断肠草所酿的酒液寻常人沾一滴便会醉倒,顾昭自己又加了许多草药。
  本想永远留在梦中,却误打误撞激发了药性,不但没死成,反而激发药性连破两个小境界。
  像是命运同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顾昭曾在无数恶意中艰难求生,如今却要在整个世界的善意中求死不得。
  因他悍不畏死,也因他天赋异禀,竟然也积攒出不少声望,前些年被推举为正道魁首,过几日便要举行典礼。
  顾昭只觉实在荒谬。
  传讯玉符响起,是仙盟那边的消息,问他对继位典礼有什么想法。
  顾昭在外人面前总是温和有礼的,将消息回过去,难得叹了口气。
  “做魁首其实也没什么意思是不是?”他笑道,“不过我会做好的,你放心,妙妙。”
  天已亮了。
  顾昭起身向外走去,轻轻合上门扉。
  “号外!号外!新任正道魁首继位典礼即将举行!”
  “看看我们家的鲛纱!正道魁首典礼同款同色!给孩子买一尺回去沾沾灵气!”
  “号外!正道魁首二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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