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兰舟沉默摇头。
她自顾自说着,“明知道我手挥下来了,你傻呀,不知道躲一躲,我看你第一次不是躲得挺快的?”
方兰舟老老实实道:“长亭有气,打我是应该
不知道为什么,和他说话,自己总不占优势,明明他做错了事,就该受点惩罚,可一旦他示弱,装出一副可怜柔弱没人疼的样子,谢长亭那颗心哦,瞬间软的一塌糊涂。
她甚至都忘了,这个人,跟在她身边五年的这个少年,骗了她两次,她两次栽到他手里去。
叹口气,谢长亭道:“有药吗,我给你擦一擦。”
方兰舟捂着脸,眼睫微垂,轻声道:“没事。”
他这样欲盖弥彰,委委屈屈的,谢长亭更觉得事态严重,何况她刚刚大脑一片空白,打人完全没控制住力度,他脸白,细皮嫩肉的,一巴掌下去,那脸完全不能看了,就跟被虐.待过似的。
谢长亭微微摇头,一手拉开他捂着侧脸的手,用手指往红印上蹭了蹭,方兰舟低低地“嘶”了一声,倒也没躲。
“还说没事。”谢长亭道,“你以前一点小伤都要凑到我面前来给我看,巴不得我给你摸摸,现在倒好,捂着脸不让我看,怕我心疼啊。”
说到这里,又自言自语地哼了一句,“就你做的那些坏事儿,我才不会心疼你。”
这话也不知道话说给谁听的,反正手上动作没停。
方兰舟突然道:“长亭给我吹一吹吧,像以前那样。”
谢长亭道:“你别是开玩笑,自己赶紧去找点药过来。”
方兰舟道:“没有,我不去找药。”
说什么“吹一吹”就能好,也不知道方兰舟哪里来的执念,就谢长亭所知,有伤就用药治疗,效果比什么都好。
不过是之前在雾灵山上时,他突然把手伸到她面前去,说:“我的手很疼,你帮我吹一吹,吹一下就好。”
他说:“我以前手被刀划开过,没有人帮我包扎,我只能自己动手,但是别人哪怕擦破了一点皮,就会有一群人围上去心疼……”
谢长亭心疼他,便随他意,给他吹了吹手,自那之后,每次他身上出现点小伤,立刻就凑到谢长亭眼皮子底下去晃。
让她摸一摸,或者吹一吹,总好像这样就能好得快些。
谢长亭自然不信这些,但见不得被他眼巴巴地看着,于是,这习惯到现在都没改过来。
方兰舟本就该金尊玉贵的养着,一点小伤小痛都不该去他身上,谢长亭倒好,一来就甩他个大耳刮子。
明天他还得顶着这张脸去上早朝,也不知道底下的人会是什么样惊悚的表情。
一国之主被人打了,这消息听起来就很劲爆,说不准传来传去,传到凡间茶楼里,又不知会是怎样的一出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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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索我枯鱼之肆 10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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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写个大概三四章左右,我要把女主写死,没错,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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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改笔名啦:锦青,烟雨锦,藏星,这三个哪一个好勒。
有更好的也可以推荐一下吖,之前也想过好几个,但多数都被别人先用了。好了,就这样叭,晚安!
第38章
某些方面来说,方兰舟在谢长亭面前装可怜,那是一装一个准,偏偏谢长亭,每次都上当,也每次都迁就着他。
虽然偶尔会骂骂他,但话说出去,也只能她一个人骂,旁人多说他一句不好,谢长亭能把人怼出眼泪来。
但这种情况很少见,主要原因还是没人敢当着方兰舟的面说他坏话。
谢长亭自己也并没有意识到,她其实把大部分的偏心和迁就都用在了方兰舟身上。
所以方兰舟便盯上了她,一个尝过甜头,触碰过人间温暖的人,你让他再去过一过以前的日子,他怎么可能会愿意。
“就给我吹一下,很快就好了。”方兰舟隐去眸中情绪,像一只被人遗弃掉的孤独小兽,伸出幼小的爪子,试图向人类表示讨好。
他扯了扯谢长亭的袖摆,继续道,“有点疼,长亭亲一下应该会好的更快。”
虽然有点得寸进尺,但谢长亭别无他法,她可以不管不顾方兰舟,但是她得为自己目前的处境着想。
方兰舟在她面前表现得再乖巧,再委屈,也抵不过她在他手里吃过两次亏。
想至此,谢长亭唇边便起了笑意,真的就如方兰舟所愿,凑过去在他脸侧亲了一口。
这寝殿如果还有旁人在的话,真该叫他们来瞧一瞧这少年帝王的模样。
这世上最纯洁与最恶劣的人,红着脸的样子叫谢长亭笑了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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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长亭在这里待了三天,三天中她有两天没见过方兰舟。
第一天的时候,寝殿里溜进来一个半大少年,约莫十四五岁的光景,眉眼间与方兰舟有几分相似,也不知道怎么进来的,甚至没有惊动守在外面侍候的宫女们。
谢长亭见他的第一眼,先是一愣,恍惚以为是见到了两年前的方兰舟。
少年先开的口,语气轻快,直接道:“我知道你。”
他看了一眼谢长亭,又自顾自道,“原来皇兄真在这里藏了一个人。”
谢长亭捕捉到“皇兄”二字,心中疑惑更甚。
她虽对方兰舟不太关心,但大抵也是知道他的一些事的。
眼前这少年,多半就是那魏贵妃的孩子。
皇宫里的夺位之争自古以来就是一条鲜血淋漓的道路,方兰舟回宫之前想必也做好了准备。
这没什么奇怪的,谢长亭一切都看得开,唯一奇怪的是,当年魏贵妃对方兰舟步步紧逼,甚至于间接害死了他的母后。
那么,方兰舟为何会在登基之后又特地将魏贵妃的孩子留下来。
以德报怨?谢长亭觉得不符合方兰舟的性格。
索性也想不明白,谢长亭便不想了,去和少年搭话,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眨眨眼,回道:“屏闲。”
这是谢长亭与方屏闲的第一次见面,没说太多话,因为有侍女进了内殿,他也不能久待,与谢长亭告别后便推开窗子纵身跳了出去,动作利落的简直跟偷情一样。
谢长亭站在木窗前看了一会儿,叹息着摇摇头,随后将半开的窗户阖上。
不知道方兰舟是对缚住谢长亭的法阵有极大的信心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根本就不担心谢长亭在这里能跑出去。
法阵什么的,对谢长亭作用不大,只是暂时留住她而已,其实也压制不了多久,谢长亭在等,等一个机会,她会从这里出去,带走青娥和青灯。
至于方兰舟,她始终觉得自己与他也该缘尽于此。
她不会喜欢上任何人,哪怕是从小一直跟在她身边的方兰舟,从前是,以后自然也是。
方兰舟应是被朝事给绊住了腿,谢长亭待在宫殿里头百无聊赖,听见外面侍女谈论国主的婚事。
有人道:“看来小狐没有机会啦。”
“陛下放心尖上人回来了,小狐就得退下来了。”
“哎,小狐平日里待咱们也好,不知道殿里头那位性子怎么样?要是个坏脾气的,那可真是太难伺候了。”
……
殿里头的这位正翘着脚喝茶,心想着怎样才叫“坏脾气”呢?
小狐?
耳边骤然响起前两日夜里,她立在屋檐下躲雨时,听见过的那声惑人心弦的柔媚嗓音。
方兰舟白日里并不见人影,夜至深时才回寝殿休息。
侍候的宫女们告诉谢长亭:“这可是陛下专为谢姑娘建造的的宫殿,名字就叫栖凤阁。”
谢长亭由衷赞叹:“好名字!”
方兰舟深夜里回栖凤阁,这种时候谢长亭早就已经睡下了,他便会爬上床,搂着谢长亭睡一会儿,等到天边微亮,谢长亭还没醒来时,他再先一步离开。
而这些,谢长亭一概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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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杯茶水下肚,谢长亭正准备薅个人进来套话,结果来人便是侍女口中的“小狐”。
方兰舟没说过小狐的事,谢长亭也没特地去问。
小狐,小狐,人如其名,是只狐狸精。
她倒是大咧咧的,丝毫不把谢长亭当情敌看,一手托着尖下巴凑近去瞧谢长亭,那双漂亮的眼睛微眯了眯。
“啧,你就是让君上心甘情愿吊死的那棵树啊?”
谢长亭蹙眉,疑惑道:“什么?”
小狐两手一拍,道:“没事,君上这几日心情可好了,谢姑娘既然来了这里以后就不要再让君上不开心了。”
谢长亭一笑,道:“不如我与你换一换?”
小狐不可置信地睁大眼:“你在说什么呀,我可不会欺骗君上!你别想骗我。”
谢长亭道:“你可以先考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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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的时候才算正经见到了方兰舟,他脸上的红印子早就消褪下去,只是这几日也不知在劳累什么,眉间带着淡淡的疲倦感。
谢长亭看着他的时候才发觉这孩子是真的长大了,像是一瞬间就长大了,在她不曾看见的地方。
也许是以前那些偏执的情绪都好好的收敛着并未外露,所以谢长亭并未发现那孩子看她的眼神就好像在看神明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