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视四周,入眼是华丽的床幔,床幔上方用金线纹了飞龙图腾,威风凛凛的模样,床榻很大,够谢长亭在这里连打几个滚还不掉下去。
只是她心下怪异,从床榻上坐起,发现方兰舟坐在殿中的桌子旁边,听见动静,回过头来往这边看了一眼。
隔着薄薄的一层床幔,谢长亭与他对视,心却猛地一沉。
她连忙从榻上下来,鞋子都没套,掀了床幔,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准备上前来问一问他,到底想干什么?
谁知,才往前走了几步,有东西挡了她的去路,脚下是早已设好的法阵,灵光乍起,光芒四射,空中浮起看不懂的法纹,谢长亭被阻拦在法阵之内,再不能往前踏出一步。
谢长亭呆住了,一时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方兰舟慢慢起身,从桌边款款踱步而来,玄色的衣裳穿在他身上,莫名带着一股凛冽寒意,袍角下摆,银色的飞龙随着步子缓慢的漾开。
他走到愣在原地的谢长亭面前,拉过她的手,放在嘴角亲了亲,道:“这次你跑不掉了!”
谢长亭闭眼深吸口气,心里告诫自己:“不气不气,没什么好气的,要气也是气自己,吃了一次亏竟然还在同一个人身上吃第二次亏。”
“昨天晚上你是不是来过这里?”
谢长亭:“……”
见她不说话,方兰舟便笑了笑,自言自语道:“我知道是你,之所以没派人去追你,不过是想着你总会来的,我便在这里等着你,你看,等到了。”
谢长亭:“……”那你可真棒,能不能光明正大的来啊,气死个人。
其实他笑起来非常好看,俊美异常,嘴角两侧还有梨涡,少年气十足,这副模样其实很招女孩子们的青睐,更何况他还是一国之主,想嫁他人围着京城都能绕几圈了。
难不成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谢长亭真没搞懂,何苦非得在自己这颗不开花的树上吊死。
她把手从方兰舟手里抽出来,瞪了他一眼,什么话都不想说,直接面无表情地回到床榻上躺尸去。
方兰舟也跟过来,趴在床边,靠她很近很近。
谢长亭忍无可忍,道:“我现在很生气,你能不能……”
话还没说完,方兰舟突然凑上去对着她的嘴亲了一口。
谢长亭活这么大,头一次碰见这样的状况,瞬间就涨了个大红脸。
但她又觉得这样太怂了,只好坚持把话说完,“你能不能离我远点?”
方兰舟摇头道:“不能,你是我的。”
话毕,对着嘴又是一口亲下去,一触即分,离开前还在她嘴唇上轻舔了一下。
谢长亭心一颤,一巴掌扇空,只好卷了被子滚到床里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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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方兰舟趴在床边玩了一会儿谢长亭的头发,而后黑眸沉沉的盯着她的颈侧处看。
她的面相极美,肤色白皙细嫩,如同初冬降下的细腻白雪,浓黑如墨的长发下,纤细脆弱的后颈就暴露他的手边。
方兰舟眸色暗了暗,伸出一只手,虚空对着谢长亭的后颈比了比,他的手洁白,指骨修长有力,若是将这只手按在她的脖子上,再稍微用一把力,他就可以杀了她。
如果死了的话,她应当就不会乱跑了。
这样,她就永远只能留在自己身边。
执念。
对于谢长亭的执念太深太深,小时候没被人真心对待过,后来遇见一个心甘情愿对他好的人,他怎么舍得放手。
他尝过甜头,再不想一个人去过那种漫长到无边无际的孤寂生活。
偏执到了一定程度,几乎和疯魔差不多了,恨不得把她关起来,永远都不让别人看见。
他回头往后看了一眼,地上早已画好的法阵还闪烁着微弱的光。
挺好的,她不是不喜欢往身上挂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嘛,那就不挂,限制自由总比让她到处跑好。
微凉的指尖轻轻地搭在颈项脉搏上,谢长亭一个激灵,条件反射的从床上蹦起来,反手就是一个枕头扔过去。
自从方兰舟连亲她几下,她脑子都开始混沌起来,乱糟糟地理也理不清。
秀眉微蹙,谢长亭极力保持冷静,道:“有话说话,别动手动脚。”
方兰舟怀里抱着她刚刚扔过来的枕头,闻言抿唇一笑,慢吞吞道:“你脖子上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谢长亭疑惑,伸手摸了摸,什么事都没有啊。
方兰舟于是半跪在床榻边沿,俯身朝她凑过去,指尖往她颈侧处指,指尖触到皮肤,还恶劣地戳了几下。
谢长亭一手拍开,道:“说了别动手动脚,怎么长大变得这么烦人?”
回应她的只是方兰舟低低沉沉的一声轻笑。
两年前听话乖巧地小兰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神经病兰舟,或者说变.态小兰舟。
少年的笑本该清澈明朗,眸中含着璀璨星子,万物于他,应是光明磊落,可如今,他低低沉沉的一声笑,却让谢长亭觉得不寒而栗。
她再不能把他当作小孩子了。
她已经吃过他两次亏了。
“我记得以前这里没有红痣的。”方兰舟漫不经心地道,目光垂落在她颈侧的红痣上。
谢长亭顿了顿,顺着他的目光抬手抚上颈侧,无所谓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又没什么影响,有就有呗。”
红痣所在的地方,当年曾被方兰舟发狠地咬过一口,差点见血,当时还留了很深的牙印在,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渐渐消褪下去,后来也没什么事,谢长亭便没在意,这点小事,她根本就没打算去记着。
她这样无所谓的随口一说,方兰舟却不肯罢休,非要弄个明白,似乎非常不喜欢她身上有自己不知道的东西存在。
脖子上传来细微的刺痛感,是方兰舟趁她没注意,指尖用力往上面摩挲了几下,谢长亭抓住他的手,瞪他:“是不是有病?”
方兰舟摇摇头:“我不喜欢这颗红痣。”
谢长亭:“……”
“能不能把它弄掉?”
“你这意思……不喜欢就不能存在了?”谢长亭冷哼道,“那我说不喜欢你,你能立刻走人吗?”
这话说出来,多多少少都有点不念旧情,方兰舟一时没说话。
他静静地看着谢长亭,眸子里流露出些许可怜兮兮的神色,谢长亭侧过头不去看他。
两人在床上闹实在不像样子,方兰舟又离她很近,谢长亭绕过他,侧身从床榻上下来,脚刚接触到地面,人还未来得急站稳,撑着床沿的手腕忽地一紧,整个人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攥住,头晕目眩之际,她鼻尖撞在了他的右肩上。
鼻息间弥漫着淡淡的冷香,带着微凉的气息,谢长亭动了动身子,却被人搂的更紧。
很奇怪,明明灵力没有被束缚住,但在这里,她只要动了和方兰舟动手的心思,灵力就会被压制下来。
大抵是和地上画的阵法有关,两年前侥幸跑掉过一回,这一次,估计有点悬。
都这种时候了,她还能分心去想别的,也是厉害。
方兰舟的手搭在她的后颈上,稍微用了些力,将她的头按在自己肩膀上,看不到他的神色,谢长亭很不舒服,扭了扭脖子。
柔软潮湿的亲吻下一瞬就落在她的颈侧处,有点痒,谢长亭肩膀瑟缩了一下,温热的呼吸就在颈窝处徘徊,细细密密,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后背脊椎直窜大脑深处。
‘要命!!!’
谢长亭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的一巴掌扇出去了。
“啪”清清脆脆的一声响。
方兰舟的脸侧到一边去了,白嫩嫩的侧脸上红着一块儿巴掌印。
谢长亭无暇顾及,立即闪身跳到一旁去,整了整衣襟,面无表情地看着方兰舟。
因为肤色白,所以脸上的一块淡红的巴掌印看着格外触目惊心。
若在以往,谢长亭定然会上去心疼个好半天,会找药给他擦脸,会揉他的头,说:“不疼了哈,我给你吹吹。”
当然了,以往她更不会动手打他。
可今时不同往日,以往的方兰舟也不会对她如此冒犯。
其实谢长亭本没想来真的,她以为他会躲开的,毕竟第一次他就躲开了不是么,谁知道这一次他就那么傻乎乎留在那儿挨她一巴掌啊。
宫殿里头安静,夜明珠温润的光芒下,方兰舟的容颜艷丽得惊人,他站起身,抬眸看向谢长亭,看见她面无表情地站在离他很远的地方,看见她蹙眉擦了擦自己的脖子,他忽然勾唇冷笑了一下,垂眸,浓黑卷翘的长睫覆下,遮住了眸子里隐藏着的微戾。
可惜谢长亭并没有看到这一幕。
他不看谢长亭的时候,垂着头沉默地坐在床边,脸上触目惊心的红印也不去找药擦一下,谢长亭终是心软,还是硬气不下去,于是便慢吞吞挪步去他身侧,同他并排坐在床边。
她伸手想摸摸他的脸,被他躲开了。
谢长亭尴尬地将手放下,道:“对不起。”
方兰舟垂在一边的手指突然握紧,他闷闷地道:“你没错。”
谢长亭道:“脸还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