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重新对照着相册中的照片比较,更加确信了自己的想法。
房门被推开了,容榉刚洗完澡走进来,胸膛上挂着没有擦干的水珠,白色的浴巾简单系在腰上挡住了关键部位。
见到棠小野坐在自己床上,他似乎并不意外。
棠小野不是第一次见到他出浴的样子,不知为何,这一次的他看起来和从前都不一样。
沐浴露湿漉漉的清香里,散发着不可捉摸的男性荷尔蒙气息。
“你有新发现?”他走过来,空气中的温度无端升高。
棠小野努力克服心里上奇怪的不自在,重新打开相册,挑出其中几张照片,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容榉站在她身前安静地听着。
棠小野说了半天,视线从相册上移开,平视着身前一片线条精壮的腰腹,无端端口渴起来。
对于她提出的“此猫是妖”的结论,容榉并没有发表意见。
棠小野皱着眉抬起头,却见他眼眸紧紧盯着自己,“你别不出声,我还想听听你的看法呢!”她被他看得愈发不自在了。
“别动!”容榉深沉的目光盯着她的脸颊,俯身靠了过来。
温度骤然升高,棠小野望着那张双无限逼近的深邃瞳仁,愣在半空,耳中只有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
容榉的手指触碰到她颈后的肌肤,她心中警铃大作,后退躲开:“你又发什么神经?”
“我叫你别动。”
他还要伸手过来,棠小野一把挡住,侧身想躲开:“你才是动手动脚那个!”
一个要碰,一个要躲。
几番争执,棠小野闪躲不成,被他摁倒在床上,抓住了手腕。
“君子动口不动手!”她愤愤盯着他。
容榉沉着脸不说话,把她两只手腕拉高举过头顶,跪坐在她身上压住她乱蹬的双腿。
房门被推开了,菜头本来是过来喊两人吃饭的,谁知撞见了容榉身披浴巾、把棠小野推倒在床上的一幕。
气氛有点微妙。
“菜头,你家公子疯了,快把他拉走!”棠小野转过头求助。
菜头对此充耳不闻,一副我瞎了我什么都没看见的表情,默默转身把门带上了。
棠小野何曾受此大辱,眼见挣扎无果、求救无望,索性别过脸一脸,视死如归地闭上了眼睛。
出乎意料的是,容榉只是俯下身,从她脑后拈起了一根红色的细毛,然后便松开手放开了她。
就这样?
棠小野不明所以地瞪了一眼这个死变态,手脚重获自由的她不敢再停留,狂奔逃离了容榉房间。
***
容榉的禽兽行径给棠小野早已不年幼的心灵留下了极大的阴影。
虽然他到头来什么都没做……
什么都没做,都能如此变态。要是他真想做点什么?
棠小野凭空打了个冷战。
容榉这个人,在古代肯定是个三妻四妾的登徒子,非礼过的良家妇女肯定像香飘飘奶茶一样,手拉着手能绕地球一圈。
河神大人为何要把这种人扔给她照顾?
真想把他从窗户扔出去。
算了,为神一任造福一方,他这种变态与其到外头祸害别人……还不如拘在自己身边安全。
棠小野叹了一百零八口气之后,决定暂时不去想这个男人,集中精力把猫妖的事给办了。
周家人在手机里告知了掩埋黑猫尸体的地方。
哪怕是修炼多年的妖精,被人类一顿恶揍,恐怕也元气大伤走不了多远。棠小野决定从埋尸之处着手调查。
这次,她打算独自行动,不再牵扯上容榉这男人。
为了避开他,她特地起了个大早,轻手轻脚洗漱穿衣,踮着脚走出房间。
早晨的天还没亮透,这个时间点容榉还没起床,屋里光线昏暗。
她不敢开灯,如履薄冰地经过容榉房门、穿过客厅,却发现玄关亮着灯。
容榉和菜头早已穿戴整齐,站在玄关灯下等她。
棠小野一惊:“你怎么知道我要出门?”
容榉亮出了手机上的信息,原来昨夜棠小野和周家人探听消息时,周家妈妈把棠小野的动向告诉了他。
“她为什么平白无故和你说这个?”
“那位太太以为我也跟着去,说是雨天路滑,叮嘱我多加小心。”
“明明我才是行动的主力,她不叮嘱我,反而叮嘱你?”棠小野不满的目光逡巡在他脸上。
容榉挑了挑好看的眉毛,一脸“我也不知道”的无辜无奈。
棠小野心里暗恨,此人真是个老中青三代通吃的渣男!
水库边自杀未遂的女学生、住院部的小护士、周家的孩子妈妈……这些浅薄的女人全然被他的皮相所迷惑,不知道他内心的猥-琐-变-态。
菜头咳咳两声:“棠小野,你已经盯着我家公子看了整整一分钟了,能不能稍微收敛一下?”
“谁稀罕看他。”棠小野转身换鞋,一脸杀气地甩手出了门。
她看的不是他,而是他这张画皮底下黑暗的灵魂!
第二十三章
今日天气预报,阴天有阵雨,东北风3-4级。
淅淅沥沥的小雨飘洒在初秋的天空,早高峰的行人撑起了伞,灰蒙蒙的街道中绽开一朵朵五颜六色的小伞花。
水汽缭绕着高楼广厦,隔着车灯的霓虹,这座城市看上去不太真切。
电车的车厢塞满了通勤的上班族,唯独棠小野所乘的这一列例外。
这是通往郊区的班次。
车厢里只有他们三人,棠小野隔着一大排空位坐在容榉对角线位置。
根据周家妈妈提供的信息,麻袋里的黑猫被扔到竹冈站出口不远一块荒野上。
下过雨后的荒野一片翠绿,风动绿叶,宛如一圈圈碧绿色的涟漪,蜻蜓翩翩穿梭其间。
繁茂的野草中露出麻袋一角,菜头奋勇地冲上前拎起麻袋。
麻袋抖了抖,里面是空的,没有什么猫的尸体。
棠小野毫不意外。
容榉耳朵一动,朝野草地的另一个方向迈步走去。
一条静谧的小溪从此处流过,棠小野注意到溪水边坐着一只猫儿。
一只背对着三人的黑色幼猫,尾巴末端秃了一小块的黑色幼猫,安安静静坐在那望着溪流,仿佛是临水照镜的美人。
黑猫转过身,绿幽幽的眼眸盯着来人,“我等你们好久了。”黑猫开口道。
竟然能开口说话!果然是一只成精的猫儿。
棠小野见它不躲也不逃,倒有些意外:“你知道我来找你是为何?”
“不知道。只不过有人告诉我,你会来。”黑猫舔了舔爪子,款款迈步上前。
“有人?”容榉半眯了眼盯着它:“是谁?”
“不知道。我只听见了他的声音。”黑猫望着菜头手里的麻袋:“那天我受了伤,睁不开眼睛。”它眼皮上还隐约能看到伤痕。
“是你留下的诅咒?”棠小野拿出相册:“你待在周家这么多年,为何临走前还要这么捉弄他们一家?”
黑猫好像听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它直立起身歪着脑袋:“诅咒?什么诅咒?”
棠小野以为它是在装傻,容榉却蹲下了身,将手机屏幕摆在黑猫面前,把周家人这几日的遭遇图文并茂讲述给猫儿。
黑猫沉默了许久,道:“我这几日一直在此地养伤,对周家人下手的另有其人。”
“你一直没离开过这里?”棠小野面露惊愕:“前几日在游乐场袭击我的,难道不是你?”
黑猫抬眼,“我从来没有做出过伤害人类的事情。”
“那周家的诅咒……”
“不是我做的。”黑猫叹了口气,抬头望了望天,像墨团一样沉重灰暗的云朵朝这边飘了过来,似乎又有一场雨来势汹汹。黑猫摆动尾巴转身,受了伤的后腿走起路来一瘸一拐:“走吧,去个避雨的地方,我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们。”
“等一等。”容榉喊住了它,声音低沉而温和:“你的伤还没好,上来吧,”他朝黑猫伸出了手,“我带你一程。”
黑猫回头望着他的眼神有几分动容,温顺地爬上了他的胳膊。
棠小野狐疑地打量着容榉,想从他温柔和煦的面孔上看出一丝破绽,但是并没有。
***
六十年代,饥荒。
黑猫无处觅食,闯入了人类的村落。
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发现了它。女孩有着白云一样干净明亮的笑容,她手里还有一块烙饼。尽管自己常常吃不饱肚子,但她还是没有丝毫犹豫掰下一小块喂给了路边的猫儿。
像是约定好的一样,每次黑猫跑出密林觅食,小女孩都会给它准备一些吃的,半块烤地瓜、一截蒸玉米、几口粗面馒头……
小女孩长大了,每天天还没亮就要走很长的山路去上学,黑猫一路跟着她,不让山路上游荡的野鬼靠近。
有一天,小女孩忽然转过了身,对着身后空气叫唤:“小黑,出来吧,我知道你跟着我,我看到你的眼睛了。”
黑猫的眼睛哪怕在黑暗中依然闪烁着幽绿色的光亮。它知道自己露陷了,只好走了出来。
小女孩很高兴地抱起了它,带着它一起上课、一起放学。它有很多可以趁机逃跑的机会,但是小女孩的手心很暖、小女孩的笑容很甜,它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