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还在家吗?早上我不是说给你送点土特产吗?。”
卫舜没料到她来得这么‘准时’,前脚刚走,后脚就给添了麻烦,一时竟感觉无言以对:“嗯…我不在家,要不…你晚点再来?”
“但是…”她语气为难,“我已经到你家这边了。”
卫舜默然半晌:“那我派人下去拿?你腿不方便吧?”
黄姗说:“太麻烦了,要不我直接给你送家里吧?我看你们这儿有电梯,其实还算方便。”
特殊时期,卫舜对他人进屋十分敏感,连声拒绝到:“不用,不麻烦,我找人下去拿。”
那头安静下来,仅剩细碎呼吸音,卫舜心念一动:“姗姐?”
“好。”黄姗嗓音微颤,“你派人下来拿。”
卫舜交待几句后挂断,黄姗摸入兜内,指腹刚触及针管,她想起徐寅三的承诺:“放心,只要你干完这票,我会把你的痕迹抹得干干净净,至于朱浩…他永远不会知道。”
他语气转为嘲讽,“但你不觉得,你跟我本就是一丘之貉吗?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你可没太手软。”
黄姗摇头甩开回忆,渐渐握指成拳。
*
车程已近两千米,卫舜心底涌现不安。他十指交错,大拇指来回互顶,闭眼陷入沉思。
闻瑶…极有可能被他们杀了,现在出现的闻瑶,便如之前所见活尸,一举一动身不由己。
他斜睨毫无知觉的闻瑶,又瞥向稳当开车的司机,浓眉微微下压。
为什么还不动手?是在等离开闹市,再实时计划吗?
动手做什么?杀他?还是利用他?
卫舜再次闭眼,不速而至的黄姗浮现脑中。
她来得太巧了…听大朱的意思,应当早就来了,但迟迟不与他见面,非得这个节骨眼来访……
──“你是不是觉得,杀了我就等于解决了叛徒?”
卫舜猛然睁眼。
平措嚣张嘲弄的声音,仿佛在耳边重现──“我是叛徒,但那个人…是卧底,从头到尾就没和你们一条心。”
心脏锤动胸口,卫舜的手不禁探向腰间。
卧底是谁?
黄姗是作为考察队翻译加入的巡山队,她不是队员,对内部情报并不熟悉,所以当年猜测叛徒从未往她身上联想。
但如今…平措说自己是受人挑唆,挑唆者不需要任何情报,只需观察可利用之人,就能事半功倍且不引火上身。
卫舜血涌头皮,脊背也通电般发麻。
如果这个可能成立,那么,他们根本不在乎这次卫巍松是否出门,最终目的也非请自己入瓮。
只要引开他,再利用这层关系进屋,就能…
卫舜手心冷汗迸发,抬眼望向后视镜,李木云掀起眼皮,目光间或瞟来。
*
门口保镖百无聊赖,有一搭没一搭商量着这笔工资怎么拿怎么花,电梯叮咚一声,刚离开的保镖哼哧哼哧提来麻袋,有器皿乒乓撞响。
领头的问道:“这就是那特产?都有啥啊?”
提麻袋的掂掂重量:“好像有啥干牛肉,牛角和羊绒毯…还挺沉。”他顿了顿,“老爷说了,东西拿到就给他送进去,你帮忙按个门铃。”
领头的闻言照做,屋内很快传来卫巍松的询问:“小庆吗?”
小庆应声,门锁咔哒几下,卫巍松开门接过,又觉麻袋太重,便支使他:“进来帮忙。”
小庆提回麻袋,跟卫巍松跨进家门,左脚朝后轻踹,哐当关闭大门。
*
李木云被盯得发怵,沉声提醒:“卫先生?”
砰──!
卫舜拔枪叩动,动作眨眼变换。子弹从椅背贯穿李木云肩胛,他惨叫一声打歪了方向盘!
卫舜跨入前座,李木云只顾叫唤忘了应对,被卫舜用枪柄狠狠敲来!
枪伤叠新痛,李木云满脑子抽抽,气都提不上来,硬是被卫舜夺走方向盘。
卫舜两脚分踏正副驾驶,佝偻腰部控制车向,李木云被抵得喘不过气,手拼命探去储物屉,指尖刚扣出小缝,卫舜胳膊肘下怼,几乎将他指骨折断!
卫舜扒开储物屉,从中掏出针筒,满管不明溶液让他心泛冷意。
他咬牙猛打转盘,将刹车一踩到底,李木云被惯性甩来甩去,头撞上车门玻璃,眼前霎时黑懵一片。
等他眨眼看清,卫舜的枪已抵上他脑门:“这是什么?!”
针筒在他手中,液面微折冷光,李木云识时务地回到:“苯、苯巴.比妥…”
高浓度液体挤满10ml,卫舜就算不懂医学,也知这样的剂量足以致死,他厉声询问:“是要用我身上吗?”
李木云被他呵斥,计划和盘托出:“是、是…呼吸中枢麻痹,体表看不出症状,会死很快,痛苦也…比较少…”
这种拈轻的说辞显然打不动人,卫舜扯来他的手臂,李木云拼命挣扎:“干什么!干什么!”
卫舜拇指紧贴推.进器:“你们是不是用这种方式杀了闻瑶?!”
李木云根本不知道闻瑶的名字,见卫舜目光朝后座偏移,他终于领悟,却不敢吱声。
卫舜将他抵在车门,李木云又踹又踢,奈何伤口痛脑袋又晕,终究没能抵过卫舜的力气,只能扯嗓子喊:“你他妈干什么!你要杀人吗?!”
针头扎进血管,卫舜说:“我不杀你,杀了你闻瑶就死无对症,我请你去审讯室坐坐,相信你身上背的所有罪,足以让你吃一管硫喷妥钠。”
李木云对自己能判死刑的结果心知肚明,他想逃,奈何卫舜不给机会,镇定.剂使他彻底晕厥。
卫舜扔掉针筒,给卫巍松拨去电话。
等待间,李木云被拖去副驾,卫舜发动引擎,朝不远处的住宅折回。
*
手机在书房震动,桌面产生共鸣,放大的声音传入客厅。
无人接听的铃声停止许久,卫巍松双手高举:“小、小庆?”
小庆持枪而立,神情略显呆滞,仿佛意识游离于千里之外,卫巍松想起卫舜关于闻瑶的猜测,不禁换了问题:“你…是谁?”
小庆开口,语调有起有伏,叫人很难看出他的异常:“你不必知道我是谁,你只用记得,我是徐寅三派来的。”
一夕之间,这名字被人数度提及,每次听闻,卫巍松都是心头一紧。
他试图谈判:“好…我姑且还叫你小庆…你来这里,目的是什么?”
小庆说:“你不用给我装失忆,这件事知道的人寥寥无几,你是其中一个。”
卫巍松喘.息片刻:“…没想到这么多年,徐寅三还在找那东西。”
虽说是徐寅三的阵营,小庆的语气却听不出愤怒也听不出狠戾,反倒是公事公办的平静:“这东西有多难炼成,你不清楚很正常。”
他扣动扳机,“告诉我,它在哪儿?”
卫巍松十指弯了弯:“我告诉你,你能不杀我吗?”
透过小庆视角,黄姗能看见卫巍松恐惧的脸,眉毛和唇线同时下撇,嘴角木偶纹深凹入.肉,明明是阅尽千帆的老油条,却在她面前疲态尽显。
杀他是徐寅三给的任务,如果不杀,该如何回去交待?
但撇开其他,卫巍松是卫舜的父亲,如果她杀了,卫舜又会如何?
踌躇半晌,黄姗沉声开口,小庆随之嘴唇张合:“你先把东西给我,再谈条件。”
作者有话要说:我发誓…我明晚12点以前更新…
第127章 127 捅破
看这架势, 可商量余地比她指腹与扳机的距离还短, 卫巍松能混这层面, 要说大智慧高手段一个没有,但察言观色的本事总能叫人竖拇指。
既然此劫难逃, 不如争取点时间。
卫巍松眨了眨眼:“现在?”
小庆偏头长叹,枪口微朝下倾斜, 卫巍松脚底一挪, 他又立刻横回枪柄:“废什么话!”
卫巍松肩膀耸起:“好好好, 我现在去拿。”
地板擦得锃亮,拖鞋有点打滑, 顶着后方压力,卫巍松尽量稳住脚步,手心却开始冒汗,门把手被印上鲜明掌纹。
小庆跟他进房间,反手将门扣紧, 卫巍松瞥了眼黑屏手机,再无人打来电话, 他感到一丝绝望。
小庆催促:“哪儿?”
卫巍松收回视线, 手指挂历:“那儿。”
小庆人高马大,手去拎他后领, 卫巍松就被轻轻松松地提着往墙面推。
小庆拿枪, 隔空点点挂历:“赶紧的!”
听他语气烦躁,卫巍松立马扯下挂历,厚厚一沓铜版纸坠地, 哗啦啦砸他鞋面。
他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抱怨,手忙脚乱地去拧保险箱。平日这小旋钮从不费力,但今日他拧得颇急,一时拧错了位,怎么都扒拉不开。
他以为是力气没用到位,便拿指甲猛抠,小庆呵斥到:“你在拖时间?!”
卫巍松差点跺脚:“没有没有,我看看是不是…”他凑近旋钮,“是不是密码拧错了?”
卡口咔哒几声,规律而紧密,小庆似听见额外响动从房外传来。
卫巍松忙着弓腰试密码,小庆的目光虽仍在保险箱驻留,脚下却缓慢倒退,待退至门边,他轻轻扭下把手,从门缝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