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你空间进去看的, 他在底下有留言。”
水凉,卫舜不禁打了冷颤:“为什么这么麻烦?直接给我联系不好吗?”
“卫舜。”电话里,钟冉似乎深吸了口气,听筒能听见嗤嗤喷气声,“接下来我要说的事,可能会很奇怪,很难以置信…你信我吗?”
卫舜心跳顿半拍:“信。”
回复之后,钟冉反而没了动静,也许在沉思措辞,卫舜手指停止搓动:“…冉冉?”
“你知道,我能看见死人的记忆,对吧?”
“知道,你跟我说过,从灵灵开始你就有这个能力。”
“…那天在日喀则,我取下蛟骨链,误杀了几个人,他们和那群人是一伙的。然后,我被他们的魂魄侵袭,陷入昏迷,看见了他们残存的记忆…”
卫舜呼吸逐渐轻缓,生怕错过一字。
“卫舜,你爸爸年轻时…曾出现在他们的记忆里,而且是…上级关系。我之所以要立刻离开,不敢通过你的手机联系你,因为我怕你爸爸是…那窝人的同伙,会像追踪我的手机一样监视你…”
*
闻瑶搅弄饮料,门牙把吸管咬得干瘪。罗子十指纠结,因为他看见服务生,正推着罪恶蛋糕,笑容洋溢地朝这桌接近。
罗子往厕所瞅两眼,闻瑶目光锁定蛋糕:“谁订的?”
服务生微笑端起,罗子腾地起身一把截胡,捧着这六寸小蛋糕,他两颊鼓足勇气,脸突得像青蛙头。
手指刚倾斜零点零一度,有人隔空一声大喊:“等会儿!”
罗子堪堪拢住下滑的蛋糕,闻瑶满脸疑惑:“你干嘛?”
“…额…祝,祝你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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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寅三第二次给钟义拨电话,那头依旧显示无法接通。
他沉默几秒,手指掸掸袖口烟灰,开门走了出去。门外青年问他:“老大还有什么事要办吗?”
徐寅三抬手一指:“把徐老四给我叫来。”
青年刚应和,徐寅三对他背影喊到:“杜柯!”
杜柯转身,徐寅三下颌高扬:“黄姗那边怎么样?”
“已经到北京了。”
徐寅三缄默,手摸摸下巴:“你给大头袁打个电话,我还有事交待。”
*
罗子尴尬地舔去手指奶油,冲闻瑶挤了个笑:“味道还…还挺好。”
闻瑶翻眼与他对视:“我不是今天生日。”她缓和脸色问卫舜,“蛋糕是你订的吗?为什么突然订这个?”
卫舜心里七七八八,根本没去听问话,手直冲她摆,拉上罗子就要离开。闻瑶上前拦住:“舜哥!你饭还没吃呢!”
卫舜松开罗子:“你让开。”
他脸色极差,看人时,眉间深皱,薄唇紧抿,像努力拦着嘴里刀子,生怕再开口就飞出来伤人。
但闻瑶心情急切,根本看不出他的隐忍:“你到底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吗?”
卫舜深吸口气:“闻瑶,你现在最好别惹我,我清楚地告诉你,我不会在北京工作,更不会去你家公司。”
他隔空点她:“你趁早放弃。”
他往前迈步,闻瑶拉住他:“卫舜,你,你不是…你爸不是说你分手了想在北京找工作吗?为什么突然…”
“他骗你的。”卫舜拂开她。
“卫舜!你不许走!你给我解释清楚!不然…不然…”闻瑶本就不太会说话,此时一急眼,她更是口不择言,“不然我绑也要把你绑去公司!”
卫舜顿住脚步,猛然转身:“你想都别想!我跟你之间半点可能都没有,连你是死是活我都不会关心!”
闻瑶被他突如其来的狠话凉透心,整个人像根杆子插进大理石地面,直挺挺呆愣愣,在餐厅目光的聚集下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羞愧。
酸楚从鼻尖涌上眼底,她啪嗒落泪,顾不上晕妆,使劲儿用手抹眼,一次不成又抹一次,直抹得手背黑糊一团,她哽咽着跑进洗手间。
罗子出了餐厅,回头想看也只能看见黑压压四五个彪悍男,便小声说:“你话太重了,小姑娘能有多大恶意?我看她就是脑子轴,一心扑你身上,慢慢来就好。”
卫舜被别的事堵得心慌:“她哪里是脑子轴,就是不到黄河心不死,非等人往河里踹。”
等进了电梯,他又转念一想,闻瑶怎么说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这次当众训斥确实有些过意不去,等事情尘埃落定,他还是要好好道个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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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瑶心里头难过,感觉脸全丢干净了,以后卫舜要是找她,她肯定先砸一鞋跟再骂一顿。
闻瑶把他浑身上下统统腹诽个遍,到底是小孩脾气,哭好了骂完了,总归看开许多,又开始操心起自己花掉的眼妆。
她拿纸巾擦干黑晕,又仔细用口红描摹唇廓,眼见自己恢复青春靓丽,她勉强挤出微笑,踩着高跟哒哒哒往楼下去。
闻瑶没驾照,心里头还巴巴有点酸,怕地铁失态丢人,便叫了辆滴滴想去酒吧。
坐副驾时,她自我折磨式把餐厅场面回顾一遍,眼圈又红出了眼泪。
司机看不下去,递给她纸巾,她小声说了句谢谢,又指前头:“就停这里吧,里头不好倒车,我走过去。”
司机点头示意,闻瑶迈下车,孱弱易折的小腿摇摇摆摆,羊毛大衣都裹不住冷风吹。
滴滴司机开走后,闻瑶在路边呆立两秒,然而就在这两秒内,她失去了所有。
一辆川A的黑车停于身后,后座大门推开,尖长的针管陡然扎入她大腿。
闻瑶喘.息间挣扎,腰部被人揽过,她不自主地倒入车中。四肢微弱抽.搐后,她的瞳孔一阵缩放,最后散大开来。
副驾的黄姗瞪大双眼,朝驾驶座怒吼:“你们是要杀她?袁友坚,你骗我?!”
袁友坚嗤笑:“老大说了,你会操控死人。”
“但她才多大?你们怎么能……”
后座的李木云嚷嚷:“姗姐,你怕不是好日子过糊涂了吧?你间接当凶手的,没十个也有八个了,装什么良善人啊?”
袁友坚语气肯决:“姗姐,那卫家人可真是严防死守,这几天除了这丫头能引他家的出来,还有谁更好下手吗?”
黄姗从染缸爬出,又被徐寅三踹回,现在染缸不仅黑成一片,还比严冬更冷。她冻结其中,拔不出离不开,回想起大朱,她怔怔惨白了脸。
*
雨凝成雪,雪又融回了雨,飘飘洒洒绵延一阵,才不舍停止。
钟冉洗去血渍,双手环抱骨灰盒,蓝色冲锋衣被她穿得肃穆而清冷,迤逦行走间,对所有过路车声置若罔闻。
也不知沿道走了多久,期间有人停车询问路线,她指远处:“沿条路继续走,没多远就是汆文了。”
男人感谢到:“不好意思啊。”他老婆抱着半醒的儿子,闻言揪他一把:“早跟你说别太信高德,都快把你引沟里去了!”
男人压低声音:“别老在外头给我甩脸子。”末了,他说,“小姑娘,你要去汆文吗?”
钟冉点头,男人问道:“要不我捎你一把?”
钟冉没拒绝,她腿肚子也走酸了,有顺风车倒是挺好。
女人推开后座门,见她领口锈色污迹斑驳,头发又结成一团,忍不住询问:“你是摔跤了吗?”
小男孩醒来,白色旅游鞋往里缩,怯生生地打量她,钟冉顺话点头:“雨天太滑,没看清土坑。”
女人看她把木盒子搂得紧紧,便提议到:“要不你把它放后头吧?我看壳子都弄脏了,放衣服上也不太好。”
钟冉回她:“这是我婶婶的骨灰。”
女人愣神片刻,没吭声,小男孩仰头问:“妈妈,骨灰是什么?”
女人面露尴尬,不禁冲后视镜探来的目光埋怨,钟冉倒是一派寻常,只眼睛有点发直。
车停在汆文近郊,钟冉下车,女人正伸胳膊,瞥见她对车大幅度鞠躬:“谢谢。”
女人不知该应和什么,想抽纸擦座位的手慢慢收回,钟冉装没看见,顺手关好车门。
山里空气湿冷,她鼻尖泛红,猛地咳了几声,又仰头打量四周。遵循记忆,她进了片山林,记得小时候清明节,她爸妈还有婶婶带她扫坟,来的就是这片地方。
钟冉往深去,没多远便见了稀落几座孤坟,再往里,刻了黑字的石碑蓦然出现。
地震后,叔婶曾出钱翻新过,字没被风雨磨去多少,倒是在冲刷后愈显清晰。
钟冉掘了把湿土,将木盒端正放入,跪着拜了拜后,起身刚准备离开,又蓦然蹲回:“婶婶,再等等。”
她刨出盒面,手轻轻抚摸上,“我…想看看你死前记忆,那个徐寅三到底长什么样,还有谁害了你…或者想害我。”
匕首贴近她指腹:“打扰了。”
作者有话要说:近年关要走亲戚了,只能保证不断更,不能保证更新准点,还请见谅。
大概每天晚上9~12点更新,断更肯定提前告知,不说的话,即使再晚也会更。
第122章 122 鬼胎(三)
徐寅三给自己倒了杯红酒, 酒未醒, 香味不够浓郁, 沉淀物滑入杯底,又被浮上杯口。
笃笃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