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白钰...好像是个很好的人呢…
又是那条垂缀了纱幔的回廊,帷幕飞扬,隔绝了白钰的背影,月色迷离,再也看不清晰。
“婉露仙子,今夜就先在银霜阁歇息,明日,我引荐你们去往白宣的洞府。”白钰停步回身,静静凝视她。
她不由地止住了脚步,顿在了原地,来往的风声充耳不闻,她们之间...好似只隔了那一层肆意舒卷飞舞的,薄如蝉翼的纱幔。
“这...留宿狐王宫已是叨扰,岂可几次三番接连劳烦狐帝呢?”
“常言酒逢千杯知己少,虽你我方才对酌未及千杯,但仙子可否赏光与我白钰...做个朋友呢?”
白钰笑了,她恍然得见那盈盈满树的白玉兰,默默于满庭清辉中含芳吐蕊。
“仙君容貌无匹,哪里会缺朋友,莫不是在拿婉露说笑?”婉露有些不敢置信。
虽非期待中的回答,但也还算在预料之中,依着婉露沉稳持重的性子,自然是隔绝了身份地位的玉郎更好与她接近些。白钰倒也不恼,只是笑叹他哪里是缺知己朋友,而是这寂寂狐王宫,还尚缺一位狐后罢了...
“无他,只是觉着同仙子甚是投缘,既然仙子有所顾虑,白钰亦不会强人所难...”这番说辞可以说是将自己放的极低了,言语间的委屈失意呼之欲出。
婉露却抿唇一笑,她貌似,刚刚收获了来自堂堂青丘狐帝的撒泼,或者~撒娇?
“呵,怎会为难呢?钰兄,银霜阁就在前方转角处,我自己过去就行...”她跨步掠过他身侧,停在了回廊的尽头,大方相赠一个算得上是甜美的笑容,“钰兄,夜安。”
白钰有些反应不及,愣愣道:“那我明早来接你...”
“好~”婉露点头应承后,一个旋身便是向寝居走去。
只余白钰端立于重重翻飞的纱幔中,睇她背影良久方才回神,他貌似,刚刚收获了来自婉露的一个真心的笑容?只浅浅一笑,却是这般的令人迷醉,相较之下,那醇香的青梅酒竟都变得平淡无味...
因着温的时间太长,酒气跑尽的青梅酒的确是淡而无味了,已然酩酊的南袖大力拍着酒案,高声呼道:“酒保,酒保!这酒都烤没味儿了,快来添酒!”
好不到哪儿去的孟阙亦是一脸的迷糊:“你瞎喊什么呢?当这是人间吗?这是狐王宫!哪有...哪有什么酒保...”
“狐王宫?”南袖甩甩脑袋,“狐帝白钰的宫殿?不行,我要见白钰...我不远万里来青丘,除了打马吊,就是来追他了...不行,我要去找他...”
“傻丫头,他也喜欢你呀...你追什么追...”哎,一想起这个就心酸,果真是入夜渐微凉啊,还是再喝杯酒暖暖身子吧,孟阙心疼地抱住自己。
“他喜欢我?”闻言,本就高温发红的脸颊忽地一热,南袖憨憨笑道,“嘿嘿,我就知道,他定也是喜欢我的~”
“哎,真想不通,他看上你哪点了...?”一杯接一杯,天涯断肠人。
“哪点?”南袖皱眉,挥袖拂开一桌的酒壶杯盏,爬上酒案,撑着案台扬起小脸欺上孟阙眼前。
他们靠得极近,孟阙甚至能感受到,从她绯红脸颊上散出的,带着青梅香的热气儿。
“你好好看看,我,南袖,哪点不好看?!...”
孟阙凝神观摩呈于眼前的如春花秋月般的容颜,真心感叹,好看,是真的好看...眉黛似远山,双眸若秋水,还有那...如菱花一般,柔软可期的双唇...
兴是醉意上了头,孟阙竟一时口干舌燥。
夜风刮过,几叶玉兰花瓣堪堪凋落,仿若载满星梦的白色扁舟,有的随风,有的顺水,辗转而去难觅芳踪。
“嗝~~~”
南袖很不合时宜的,打了个饱满且响亮的酒嗝,浓郁的酒气全扑在了孟阙脸上。
孟阙无比嫌弃的同她拉开些距离,果不其然,南袖还是那个南袖,永远不会让人失望...
然而南袖醉的厉害,手腕一个失力,便是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顺势向前倾倒,扑向孟阙。出于本能,孟阙慌忙伸手,将人接入怀中,饶是他左摇右晃的颠肩,醉酒的仙子仍是趴他肩头,合着双眼浑然不醒。
甚至,还打起了呼噜...
孟阙无语。
“大姐,不带这么碰瓷的好吗...”哎,心累。
出于某种莫名其妙的责任感,他打横抱起睡意正酣的南袖,将其送回了寝殿。
只是...
“啊——!老色魔,你给我滚开!!!”
他送错了房间。
彼时,白钰正在银霜阁门口接婉露出门,一听,便知这声源出自孟阙在狐王宫的专属寝殿听雨轩,两人稍一对视,即向听雨轩赶去。
怕冲撞了仙子,白钰留在门外,婉露先行进了屋。
却只见粉衫仙君坐在地上咬牙忍痛,来回揉抚自己的膝盖,一脸的无奈,而南袖则坐在榻上,将自己严严实实裹在被衾中,尽是委屈和恼怒。
“南袖,你怎么了?”她绕到榻前,仔细观察了一番,发现南袖衣物周正,应当是没有吃亏,才算是放下心来。
“我...我...”南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急得都快哭了,“我,我也不知怎得,今早醒来,我跟这老色龙,竟在一张榻上...”
婉露向孟阙投来探究的目光,似在等他给一个解释。
“哎呀,她昨晚喝醉了,赖在我身上不起来,我本来想将她送回银霜阁的,只是我也醉的不轻,迷迷糊糊...就带回听雨轩了...”孟阙无语,她还委屈,那他的委屈跟谁说啊?
“谁赖在你身上不起来啊?喂,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这老色龙,几次三番占她便宜,到头来还要这般编排是非,真是可恶!
懒得同这胡搅蛮缠的小雀儿多说,孟阙掸掸衣袖从地上起身,不经意一侧首,便发现立在门口的白钰,正憋笑盯着他。
孟阙叹气,自从遇见了这麻烦的朱雀,自己在各大神君心目中的光辉形象可谓是一落千丈,先是南泽,再是瑶池会上的各路仙家,现在终是轮到白钰了...
哎,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待误会解开,四人又一齐出门,去往白宣的洞府看望南烟。一路上,南袖直往白钰同婉露之间凑,对那孟阙却是不理不睬,而孟阙也只是颇为无奈的双手抱胸默默跟在人后。
白钰后撤了两步,与他并肩,低声询道:“孟兄,你对南袖仙子...你...?”
闻言,孟阙瞬时瞪大了眼,究竟是什么给白钰造成这么大的错觉,居然会以为他对南袖有意思?...
孟阙表示:我不是,我没有,你不要乱说!
“谁会喜欢她呀...”孟阙摇头,什么神兽朱雀,叽叽喳喳活脱一只麻雀...
不对,对南袖有意思的不是你么?孟阙一脸怀疑地盯住白钰,他莫非是害怕...他跟他抢那只鸟??如此一想,孟阙只觉得自己更加的失败,自己喜欢的人不仅不喜欢他,甚至还怀疑他是情敌...
天,这什么世道啊...孟阙苦笑。
青丘一如婉露想象中的样子,四季如春,郁郁葱葱,莺声燕语,百花争芳,云端之上端庄肃穆的天宫难免显得单调。想起白钰说,青丘见不到雪,却又觉得没那么好了,还记得峨眉冬雪后,银装素裹,天地静谧,别有一番水墨风情。
不免又想起与玉郎未定的休沐之约,这次助寂遥一解相思,他高兴了,自然不会再留难于她,或许,能在下个休沐再同他畅游人间。
其实异物入瞳是很难受的,她只觉得那碎片像刀子一样刮擦着她的瞳孔,但是疼的久了,竟也习惯了,也不觉着痛了。
她知道,她唯一能做的,便是静静等待,等待碎片被取出的那一刻。
正想着,忽而听见南袖兴奋地大叫,抬眸一看,原是鹅黄裙衫的仙子同她的夫君,皆是笑意盈盈,早早相候路口。
第二十二章
“二姐——!”南袖遥遥招手,一个箭步便奔至了南烟怀中,“呜呜,我好想你呀~”
宠溺地看着伏在怀里撒娇的小妹,南烟笑得温柔:“二姐也很想你呀...”
“参见狐帝。”夫妇俩向着后续而至的白钰行礼,一边同孟阙及婉露问好。
“南烟仙子白宣仙君好。”婉露盈盈回礼,她清晰得见,南烟瞧她的眼神中,有一闪而过的喟叹之色。婉露于心底一笑,仙子是如此聪慧,自然知道她此行的目的。
“哎呀,别在这儿客套了,我可等不及了~”南袖拉着自家姐姐就往白宣洞府行去,南烟了然一笑,知是这小妹的牌瘾又犯了。
“听闻小妹昨日勾留王宫,给殿下添麻烦了。”白宣向白钰赔礼。
“宣儿客气了,举手之劳何足挂齿。”白玉笑的坦荡,谁又会想到,对一众女仙避之不及的白钰竟也会如此殷勤的一天…
白宣的洞府位于河谷深处,别致清幽,倒是隐居世外的好去处,但更有趣味的是,似是懂得南袖的来意,夫妇俩于花苑庭前树下的石桌上,早已摆好了马吊。
果然,一见马吊就两眼放光的南袖,看着一桌整齐排列的麻牌简直心花路放,爱不释手...连牌都码好了,呜呜,果然姐姐最爱我了~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