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呀,说来真是奇怪...诶诶,三条我碰啦!”碰了牌,南袖接着说道,那表情既神秘又八卦,“我跟你们讲啊,婉露代表天界送与西王母的寿礼中,居然有一根带血的青鸟翅羽!可把西王母气坏了,所以大清早的就找她训话,我就是在外边等她,我俩才来迟的...”
“带血的羽毛...?”白钰皱眉。
“天下还有这等奇事...?”孟阙边摸牌边笑说,“更奇的是,西王母居然没有借题发挥,搞得天宫下不了台,这不像她的作风啊...”
“这么一说,的确是,昆仑和天庭向来势同水火...”白钰亦是颇为不解。
“这个嘛,自然就只有等我去揭开谜底啦~”南袖晃着脑袋,颇为得意。
“你?你除了叽叽喳喳吵闹,还会干嘛?”孟阙不信。
“你少瞧不起人了,这天下鸟族,除了始祖鸟凤凰,其他的都得听我们朱雀一族的~”其实南袖所言非虚,除了隐世的九凤大神,其他鸟类,皆听从朱雀号令,“待我同婉露去一趟天宫,好好盘问盘问紫微宫那只作妖的青鸟,就真相大白啦~”
“真的假的?”孟阙动了心思,“你要真的有这般能耐,孟某倒是有一事相求...”
“没门儿~”哼,自视甚高的老色龙居然也有求她的时候...可是想我帮你~?呸,想都不要想!
“既如此,若是孟某今朝赢了仙子,便向仙子讨个彩头,届时仙子可不要抵赖哟~”
几番交往,孟阙深知这笨鸟最经不得激,果不其然,那朱雀听他这般叫嚣,立马不依了,哼哼唧唧地说什么能赢再说吧。孟阙朝白钰和白宣使了个眼神,于是乎,这打马吊逐渐演变成了斗地主,当然了,是三个农民,围斗南袖这唯一的地主。
最后统算玉筹时,孟阙手中多达十七根,而南袖看着手里可怜兮兮的三根...小脸一垮,垂头丧气道:“你有何事要拜托我,说吧...”
“呵,小事,小事~”孟阙笑得神秘,“待仙子料理了天宫的青鸾,还麻烦走我东海一趟。”
“哎,真是麻烦...”输了马吊,心情跌倒谷底,南阙神情恹恹,心不在焉地应承下来。
“仙子不必苦恼,孟兄的瀛洲岛上有一座百花谷,花团锦簇,风景怡人,你定会喜欢那里的。”白钰带着笑,温声细语道。
嗯~还是狐帝说话好听呀,南袖陶醉地眯起了眼睛。
本想八卦完天宫那只青鸟便赶回青丘继续撩汉的,这鬼见愁的老青龙一打岔,又要跑去他那鸟不拉屎的小岛上替他办差...这缠人精,真是麻烦!
正当她嘟嘟囔囔愤愤不平时,婉露和南烟谈笑着便是跨过了庭阶,外出得归。眼见南袖哭丧着脸,便知她定是输了玉筹,南烟打趣道:“你们几个大男人,也不让着点我家小妹?”
“哼,他们无过是手气好罢了...”南袖不服气地撇了撇嘴。
“南袖仙子,可是尽兴了?抑或,我先行回天庭等你?”完成了寂遥交代的任务,婉露即不便在此久留了,打算即刻启程赶回天宫。
“别别别,我跟你一起走!”南袖连连摆手,绕过石桌便是来至了婉露身边,她还是早去早回吧,可不能让她的亲亲白钰等久了。
“那既如此,我们便告辞了。”婉露微微福身,向着三位仙君一一作别。
“相信南袖定能为婉露仙子排忧解难,但若有万一,二位仙子大可向我传音,白某自当鼎力相助。”担心那青鸟是什么邪祟之物,白钰不禁起身,出声留住。
婉露正欲启唇言谢,却被南袖抢了先,只见她胸有成竹道:“狐帝放心,我朱雀南袖定不负所托。”
啧,白钰一定会觉得我很有担当,很优秀吧...嘿嘿,开心~
南袖这一厢卖乖求好,瞧得孟阙是一阵反胃,迷恋白钰的女仙他见了不少,但这南袖绝对是最花痴的一个。
白钰原本还想再嘱咐些什么,可两个娇俏仙子转眼已是没了身影,暗自叹了一口气,此去杳杳,只盼婉露能赴他休沐之约,再于人间相逢了。
天宫·朝露殿
回到九霄之上的天宫已是深夜,紫微宫早已宫门紧闭不得擅入,婉露便携了南袖于自己的寝居落榻。婉露登仙后,曾几度流连红尘,甚喜人间宋代美学,又本是性子淡泊之人,这朝露殿的铺陈摆设可谓是相当的雅致简约。这起居间,除了会客的桌案地席,便只有几只裂瓷纹的釉色梅花瓶做装点。
想起自己居所摆满了从人间搜罗来的各式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南袖只觉这朝露殿素淡冷清的吓人...
不过,对于这些,南袖也不过是匆匆扫眼刹那感慨,之后进了内殿,便是一屁股坐上婉露的睡榻,自顾自地生起了闷气。
无他,适才通过南天门时,竟被戍守的神将阻拦盘查。
睡榻围挂的月白帷帐边缘处,坠着精细好看的铜绿色流苏穗儿,南袖心不在焉把玩着,真是可恨,她堂堂镇南府的小主,六界四海谁不高看一眼?...当然,除了那个什么眼高于顶的西王母...什么时候还轮着几个虾兵蟹将来为难她了?
哼,不开心...
知是为着方才的过节怄气,婉露但笑不语,默默于她身侧坐下,试探道:“夜深了,仙子可是要与我同榻而眠?”
“你们天界怎么这么多规矩啊...?”其实本是想说,这天界该是她们神族的地界,怎得还要被刚提拔上来的,区区千百来岁的道仙留难?可话到了嘴边,突然想起了婉露的身份,她临时改了口。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天庭作为六界最高威仪,难免严苛了一些,仙子莫怪...”婉露细细宽慰道。
言甚悦耳,南袖那点闷气早已是烟消云散,想来也是,自己来往天界的次数不过寥寥,且都是跟着兄长,没能混个脸熟自然要被盘问两句,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但面上仍是不好看的,忿忿道:“最高威仪?那身为最高威仪的天帝,派你去青丘看望我二姐,又是依得哪门子的规矩?”
婉露一滞,回避她的问题,迂回答道:“天帝陛下同南烟仙子本就是知心好友,若非诸事缠身不得空隙,早就亲自登门拜访了,也不必委咐代劳。”
“你呀,还要替他遮掩,他心悦我二姐,整个镇南府上上下下谁不知道?”南袖一个仰躺,便是双手反剪枕着脑袋,安闲地卧在了榻上,嗤笑一声,“知我二姐是个戏痴,那人间的话本戏折子,都是一箱一箱的往镇南府送的呢~”
婉露轻轻勾唇,不作回应,她又岂会不知呢?毕竟...她几度穿梭红尘,本就是受命于天帝,为着南烟仙子搜罗新鲜的戏本,以博佳人欢心。
甚至,都是经她亲自清点装箱后,才由着寂遥搁入了乾坤袋,讨赏邀功似的相赠南烟,只求美人一笑。
“明日辰时,我得先去紫微宫向天帝报到,你若是醒来不见我,直接来紫微宫寻我,那作乱的青鸟,便就栖在紫微宫后苑的榆钱树上...”婉露细心嘱咐着,却半天不见人回应,低首去寻,只见南袖已然陷入睡梦。
长而卷翘的睫毛如蝶翼般时而扑动,双唇微张,随着呼吸微开微合。因这困觉的憨态,使得原本攻击性极强的美艳五官竟变得有几分可爱...
婉露欣慰一笑,真好,鸟儿嘛,就应该自由自在...
翌日
这次婉露学乖了,早早便去了紫微宫,将此次瑶池会的与宴情况作了汇报,只是这探看南烟一事寂遥是只字未提,她亦只能保持缄默,等候天帝的指示。
一睹佳人,聊慰相思,寂遥不应是欢喜的么?怎得脸色暗沉,看似不悦啊...?不会又是寻着她什么错处了吧?婉露在心中哀叹,这寂遥...她如今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寂遥自是明了她此刻所思所想,其实那日他收到传音符,却并未按照婉露留言的时辰打开观尘镜。倒不是不想见,只是...也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很没有意思。
他并不是失去了南烟,他本来也,从未得到过。
就像婉露有自己的生活,南烟也有自己的轨迹,自己这般窥视,未免太不磊落...莫名的,他想起画面里,那双男人的手。
“你做得很好,辛苦了。”默然良久,寂遥才开口如是说道。
天...她的陛下终于表态了,婉露松了一口气,正将告辞离去,玉阶上的那人却出声留住了她。
“那观尘镜的碎片,你扔了吧,本座绝不会,再让你去做这样的事情了。”
寂遥的声音很轻,如春风细雨,点滴落在婉露心头,却是玉瓦俱碎,掷地有声。
这样的事情...又是哪样的事情呢?
婉露有些恍惚,她深知,寂遥无过是豁然清醒了,而绝非是心疼她的处境...她却仍然,为这番承诺所触动,默默攥紧那块雕琢圆润却锋利无比的伤人的碎片,这竟成了万余年来,
他唯一赠她的东西...
第二十四章
南袖醒来时,红日已过中天,屋内不见人影,便迷迷糊糊出了殿门,向往来的仙侍打听紫微宫的方位。其实朝露殿东走一里便是天帝寝宫,路程不远且是相距最近的两座宫殿,中间只隔着一大片莲池,用白玉石桥相接,如此看来...婉露的确称得上是天帝的心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