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成笑道:“修真之人体质强健,一两月便可行走如初,自然不必担忧。青涯小友年轻气盛,总不会这点体魄都没有吧?”
脑袋落回枕头上,周涣嘟哝道:“先生不必激将法。这次虽说捡回一条命,可没想到还是让雪童得逞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给我药草……”
“药草?你说的药草是不是这个?”随着云湦的抚掌,客栈的伙计推门而入,银盘中放着一把兰花草。师兄真是即便远行玩月城也遵循纨绔子弟的规矩,拖家带口拖泥带水铺张浪费。
“雨师姑娘带你回来时你手里还攥着这草,伙计给你换衣服你也握得死死的还嗫嚅不准抢,伙计好奇地摸了一下,被你打得抱头鼠窜。”
云湦拉过正死抱银盘不放手的伙计,鼻青脸肿,好不凄惨呐,天晓得臭小子都昏了腿也断了怎么还一股蛮力,跟那晚醉酒似地拖都拖不走,还害自己差点撞上芈姒,上辈子是猢狲化的吧!
孟惊寒皱眉:“醉酒?”
云湦头皮一紧,二人如临大敌,连忙摆手说没什么听岔了。
周涣看向伙计不好意思地道歉。伙计受宠若惊,连忙说没事,道长修仙名士下手非同凡响他很佩服,说这话时紧紧护着镀银托盘,哈腰问云湦:“云公子你看我这满头大包,你再看看这盘子……”
镀银盘子罢了,不是什么值钱物什,云湦大手一挥让他拿去,好奇地凑近脑袋看着那草,问:“到底是什么能让你这么护犊子,让我也看看。”
兰草因攥太过用力已经失去生机,憔悴无力的枝叶散发着血的味道。周涣道:“猗兰花。没什么好看的,却很重要。”
云湦听不懂,摇了摇扇子选择求助他人。孟惊寒长身鹤立,兰成拢袖伸手,接过药草端详。
“相传神农尝百草,鞠躬尽瘁,其尊体化为一粒兰种便为猗兰花,神族将此奉为圣物,崇明玉乱世后猗兰花被魔族所盗,你怎会有猗兰花?”兰成问道。
周涣将雪童之事简单复述一遍。听到钟家为人所欺,云湦怒发冲冠,但听到他囚禁众人报复,演变成唏嘘。
兰成淡然听完,淡然看完,淡然答道:“这是假的猗兰花。”
云湦出声:“咦?这可是小师弟千辛万苦带回来,梦里还攥得跟被抢了绿豆饼的绿毛龟似地不肯放,怎会有假,兰先生你会不会是看错了?”
“没有。昔日崇明玉被魔族捣鬼,从远古神玉堕为邪物,除却崇明玉外猗兰花亦遭厄运,传言被魔族豢养。雪童一介妖类,从何得来猗兰花?”兰成摇头。且不论妖族早已不依附魔族,就算雪童真为魔族卖命,猗兰花珍贵,魔主断然不会把它轻易交予给区区雪妖。
孟惊寒道:“相廷,既然猗兰花下落不明,那这草?”
“不过是株普通幽兰花,在雪山中亦开得多姿。”兰成从容一笑,兰草被丢进尘篓,动作利落又干净。
周涣失望地啊了一声,看着他的动作,想起兰成是仙草所化,不知和猗兰花可有什么关联。
兰成客气道:“青涯抬举兰某了,不过是林间幽兰,昔日孔丘过幽谷,见芗兰独茂而作《幽兰操》。因孔家天籁方才有神识,布仙道,千年化形,才换来与雁来煮茶论道、松下冥坐的机会。”
话落,屋外伙计来说楼下药已经煎好,兰成轻声应下,临走前交代些注意事项才拢袖出门。孟惊寒看到徒弟依旧惋惜地看着被丢进竹篓的药草,抬了抬手示意云湦退下。阖门的微响落下,四遭一下子静下来。
“玩物丧志,咎由自取。”
短短八字,淋漓致命。周涣难得地不吭声不反驳。
“今个儿倒是哑巴了,为何不说话。”
周涣头垂得更凶了,脸色并不太好。
孟惊寒睨了他一眼,取出信纸,道:“收到你的信便赶来,心中提及纯阳血,现又提及猗兰花,想来又遇到不平事。”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师父,周涣摩挲着一旁安静的白鹿将它放在怀间细细打量,这才讲述这一路来的奇闻异事。
西窗下,风摇翠竹。
孟惊寒很少露出这样严肃的神色,他与雨师妾是一路人,都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强者,因为太过强大而对万事万物习惯了漠然。窸窣作响,离开竹凳临窗而立,晴天明光将整个身形衬得挺拔而俊秀。
“你问纯阳血与猗兰花为何物?”孟惊寒目光平和而坚定,“伏羲血,神农尸。纯阳血,猗兰花。被神族奉为圣物的至宝,崇明玉之祸后投至人间。这些事我本以为你应颇为了解。”
周涣握紧剑鞘:“徒儿了解得不深,我只知道它们在崇明之祸后被投往凡间,其余并不十分清晓,所以方写信与您渴望解答一二。”
“猗兰花的下落兰相廷已向你解释了,我不必多言,你又何必再问?”
“猗兰花下落不明,纯阳血呢?”
“自然也是下落不明。神族当年投放下它们本乃情急之举,茫茫众生,就连神仙二族也不知道纯阳血最终的下落。”
这件事似乎颇为沉重,说完话许久没有声音,忽而转身见周涣垂首似在思索什么,孟惊寒迟疑道:“你在想什么?”
“徒儿在想,倘若一个人突然知道自己是纯阳血,该如何反应?”
时间刹那静止,他疑惑地注视徒弟,心头也忍不住思考若换作自己该当如何。
周涣抬起脸,已然愁云尽散,道:“是徒儿多嘴,徒儿不该想这些。雨师妾一身伤痕归根究底因我而起,若非神官伤她不会挡不过区区雪豹。师父,姜疑说纯阳血能解寒毒,可是真的?”
孟惊寒察觉周涣真无异样,一颗悬着的心放下,挥了挥拂尘道:“纯阳血为至纯至阳之物,能洗去世间一切污浊之物。猗兰花为至圣至慈之物,能解去世间百毒。二物各司其职,不可一概而论。”
周涣皱眉。那姜疑对自己说这些是何居心?
孟惊寒睁眼,苍白的长睫像雪山之巅长得很好的白草,雪风一吹便颤了颤,道:“纯阳血投放到凡间后,魔族大动干戈却也未寻到半分踪影,姜疑既为魔族少主,自然一举一动心系魔族,想必是为了引诱你为治雨师妾而寻纯阳血。”
周涣皱眉道:“若真是这样,此人心机颇为深沉。”同时想到雨师妾与他既为同窗,却互相利用尔虞我诈,实在……这些岂非他一外人能高高在上指责的。六界林立,各族互相牵掣生存,期间有无数看不清数不清的利益,每个人被络在这片网中,谁又能独善其身谁又能隔岸观火。周涣摇了摇头。
谈完这些,云湦敲了敲门,嚼着刚嘱咐仆从去集市买回来的火焰葡萄干问二位下去吃饭,菜都烧得差不多了。
周涣按着额角摇头,只想问雨师妾怎么了。对于逃离疾雪山的后续只记得自己故意激怒钟聪后,雪山大震不止,自己被掉下的石块击中头旋即晕过去,其余一概不知。
“原来你竟不知道她的伤势。”云湦微讶。
“我只记得她伤得不轻,在余杭时便负了伤未曾好过,雪山之行又为了救人多次施法触犯禁制,我担心她。”周涣道。
“原来这样。是她背你下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想了一下每个人的百度:
孟惊寒:徒弟太皮怎么办?/徒弟不听话怎么办?/打死徒弟犯法吗?
周涣:惹怒了师父怎么办?/惹怒了姐姐怎么办……/如何惹怒师兄!!/吵架金句
雨师妾:周易取名/小罐茶和8848是不是坑人的/历年六界gdp一览表/犯罪心理学
云湦:穿金衣服配什么扇子和鸟笼好/穿白衣服配什么扇子和鸟笼好/女孩子最不喜欢男孩子做什么事,抠鼻屎算吗?
真是千奇百怪的人啊——
第92章 生天(2)
“……什么?”周涣难以置信地睁大眼。
当时,祭拜完故人,孟惊寒、兰成听闻雪山脚下的客栈前几天闯来两只异兽,而云湦奉云老爷之命正巧要勘察当地经济情况好敲定官商合作细则,便包了马车过来。
刚落地,只见白石长阶下,跌跌撞撞攀来一道人影。
看错了,不是一个人,是两个人。肩上那人受了重伤,鲜血泥块污浊一张脸,一条伤腿拖在地上,腿肚子破了一个血洞,行动间里面的冰碴便抖下来和血混在一起。
身下的人似乎更为严重,身量并没身上之人强壮,却仍将同伴攥得紧紧的不曾放手,肩处的血流得汹涌。
小二瞧了半天,踟躇了半天,直到大黄扑上去,才认起眼前这对人影正是前几日救下他们的恩人,连忙七手八脚地扶人。
雨师妾从山顶咬牙坚持到山脚,终于见有人助她,放心地昏过去。
云湦感慨道:“为了一句嘱托能将你护到这地步,确实了得,换我恐怕都不能。这样的女子我实在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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