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关之人而已,公主的要求我已完成,就不用多管他们了。”
沈夜根本不给那女子说话的机会,也没有向扶宛透露这几人身份的意思,只见他执手端出一碟枣泥糕,用小壶倒了些花蜜在碗碟里,然后俱数推到她跟前,服侍人的动作做的是流畅而又一气呵成。
扶宛:“……”她明明叫你哥哥来着,别以为我没听见。
温雅女子被沈夜没好脸了两次,终于有点生气了,她涨红着脸把一本薄册子扔到沈夜面前,直呼其名道:“淮夜,此番又不是我上赶着来的,要不是淮四哥巴巴地求着我,说你非要我手中的乐典,我怎么可能无缘无故跑来这里找你?”
“对啊,我们又不是吃撑了没事干,眼下邪祟未除,表弟,我们可都忙死了,怎么就你最会享清闲。”
方才还在装高冷深沉的凛禾这下按捺不住了,对着沈夜的后背就嘀嘀咕咕了两句。
在她一旁的凛冰则一言不发,目光由之前的清明化作怔忪,视线一直停留在扶宛的脸上,久久都未曾移开。
“我要你手中的乐典?”
“这话是淮拙说的,还是你自己编造出来的。”
沈夜淡定如初,视线落在陌默脸上的时候,让她耳朵迅速地红了起来,不过这不是害羞,而是羞怒:“你什么意思?难道我还要骗你吗?”
“我从未与四哥说过要乐典的话,你若是没有说谎,难不成是四哥对你说了谎?”
沈夜的分析有理有据,打脸效果甚足,可惜扶宛从刚才开始就听不懂了,她一头雾水,认真瞧了这几人一会,还是弄不懂这突然而来的纠葛。
不过此时既有人缠着沈夜,扶宛自己就得以松了一口气了,她慢悠悠地吃起了枣泥糕,一边看戏一边很乐得自在。
沈夜没给陌默回话的机会,接着把矛头对准了凛禾,他语气中隐含着浓浓的疏离感与不客气:“堂姐此话何意,不如在这里说个清楚明白?”
凛禾说沈夜会享清闲只不过是图一时嘴快,此时已经后悔说这话了。
她之所以后悔,是因为知道淮夜可不是好惹的。
从小时候他就讨厌自己,中间虽然多年不曾见面,但凛禾还记得那种被冷待的感觉,再加上娘亲多年给她灌输的卑微理念,她瞬间就在淮夜面前怂了。
“凛禾,淮夜表弟刚刚从荒天回来,你说这话未免失礼,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一直未曾开口的凛冰,说的第一句话就偏帮了淮夜,他还胳膊肘往外拐,劝陌默与凛禾道:“我们走吧,别打扰他们二人了。”
不听他说话还好,一听他说话陌默的脸色就更加难看了,特别是在看到扶宛抱着淮夜给的枣泥糕吃的一脸开心的时候,她眼中忍不住流露出了隐晦又恶意的情绪,其中还掺杂着一闪而过的嫉妒。
掌心被她死死掐着,等松开时,已然多了一片青紫的痕迹。
等扶宛一小口一小口地吃完枣泥糕时,那三个人早都走了。
她回想起为首那个女子说会再回来的话,与那女子当时略有不甘的神情,不禁看向了沈夜:……她莫不是喜欢他吧?
“怎么了,殿下?”
沈夜坐在一旁,倒是没少闲着,不是翻翻话本子,就是擦一擦那本被丢在地上的乐典,还有,看她吃完了枣泥糕,他又十分顺手地拿了一盘桂花糕给她。
她又不是猪,怎么能吃的下这么多东西……?
扶宛怨怨地瞧了一下在她眼中已然变得甜腻的桂花糕,收回目光,随口找了个话题道:“沈将军不是说要垂钓吗?”
“……与殿下相处令臣心平气和,倍感心静,臣下不想垂钓了。”沈夜反悔的理由令人猝不及防。
扶宛愣了一下,脸红之余竟然结巴了:“你、你……”
“……他们怎么叫你淮夜,还有,那女人是谁,你对本公主还有什么隐瞒的,一并细细道来,不然本公主可不会轻饶你。”她心慌之下,飞快地转移话题,倒是令沈夜也猝不及防了一次。
只见他面露诧异,随后眼中含了些笑意地道:“既然殿下想知道,臣一定知无不言。”
“说罢。”扶宛避开他的目光,眼神闪烁心虚道。
“淮夜是我的本名,那些人是我以往的亲眷,不过关系不深,殿下若是遇到,不必因为臣的缘故理会他们。”沈夜居然真的解释了起来,而且内容还一点都不带隐瞒拐弯的。
他两三句就说完了,扶宛却还心不在焉着,目光游离地落在桂花糕上,一双漂亮的眸子因含了水光,像是漆夜里依然透彻明洁的一面深湖,似有若无地吸引着沈夜的视线。
“殿下,沈夜这段时间,是否太过叨扰你了?”沈夜不动声色地瞧着扶宛,莫名问出了这句话。
“……还好。”扶宛的面皮又是烧红,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了。
她这次答的很快,让沈夜还有些奇怪,不过他立刻便欣然应了:“殿下不觉得叨扰便好。”
扶宛的小脑袋压的低低的,公主的威严尽失,心里满是丧气π_π,之前她明明说好要惩治沈夜的,现在怎么变成了这幅样子?
被沈夜的厚脸皮一再压制,扶宛觉得自己很失败,连话都不想说了,人也蔫蔫的,但是沈夜脸上多出来的快落就不是一点点了。
这之后,沈夜不时就叫她出去骑马涉猎,游园踏青,还经常登门公主府,给她带些好吃的。
哦,据他说这之后的糕点都是他自己做的,连秋令瞧了,都要夸赞一句沈小将军真是有心意。
扶宛本来就左右动摇,现在被他五次三番地缠着,不由得也松了口,是沈夜……非要当驸马的,自己就是给他一个名分又如何。
她想的是一劳永逸,不然要是以后别的男子也学他一样过来纠缠,且一个两个三个都这样,那自己可就受不得了。
不断给自己找理由的扶宛,潜移默化之中便给了沈夜可以随便在她眼前乱晃的权利,甚至连来到公主府,都不用他下请帖了。
这一幕令公主府的人喜闻乐见,因为沈夜虽然瞧着冷漠脸黑,但是他对下人是如沐春风,没的话说的。
沈大将军府的人就更开心了,特别是单纯老实的沈林,一点都不知道自己儿子硬缠着公主要做驸马的内情,反而觉得是公主赏识有加,把沈夜当做了千里良驹看待。
唯一不高兴的只有凤溪这个老父亲。
当他在皇宫里左等右等,都等不来扶宛人的时候,心里是酸酸的,当他知道沈夜频繁出入公主府的时候,心里是想打人的,当他听到京中流传的小道消息,说沈夜与公主郎才女貌时,他彻底坐不住了,怀着自家水灵白菜就要被猪拱了的惊恐愤怒之感,忙不迭冲到了公主府。
这时沈夜刚好留在公主府做客,本欲告辞时,凤溪突然冲了进来,扶宛站起身,满脸惊讶地道:“爹……你怎么来了?”
“……爹爹,想来公主府住上几日。”凤溪恶狠狠地瞪了沈夜一眼,随后脸变得比翻书还快,颤颤巍巍地被扶宛搀着,坐在了椅子上。
沈夜抽了抽嘴角,站在一旁,没说话。
“好,我让他们把屋子收拾一下。”扶宛虽觉得爹爹来的匆忙,却也没怠慢,连忙就把这事交给秋令去办了。
“还有,让这沈将军也别走了,就住在这里吧,我想……跟他学一学武艺,练练这把不中用的老骨头。”凤溪话锋一转,开始作妖。
“沈夜领命。”扶宛还没说话呢,沈夜就一口答应了,她表情莫名其妙:“……”这又是上演的哪一出?
夜晚很快到来,沈夜被安排在了与凤溪附近的一个屋子里,两者暂时相安无事,送信的人也回到了将军府,一时间,沈夜得太皇赏识的消息又传遍了整个京都。
公主府中。
扶宛也将歇下了,秋令去关窗,但窗子才刚刚关起来,就忽而被一阵清风吹了开来。
秋令奇怪,走过去看,院内无人,天色发暗,乌云盘踞之上,滚滚流散时,恰好掩住了遥遥挂在空中的一轮冷月。
看这样子,许是要下一场大雨了。
她关上窗,才往屋里走了两步,眼前便一黑,然后软倒在地,整个人失去了反应。
扶宛见秋令久久不曾回来,便走了出来。
此时窗子还大开大敞着,窗外已经下起了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如玉落珠盘,人一出去,定是要给浇的浑身湿透了。
“扶宛。”扶宛隔着一道珠帘,还没走到秋令在的地方,就被幽幽的一声给叫住了。
门咔嗒一声被打开,外面走进来一个人,那人步子缓慢,轻巧无息,直到一帘之隔,他才停了下来。
扶宛被吓得后退一步,她睁大眼睛,仓皇间瞧了珠帘后的那人一眼,还未害怕,紧接着就陷入了迷茫与疑惑。
眼前这人五官不甚明晰,但是自有一股风流俊俏之气,衣裳料子也很特别,即便是在暗沉沉的天色下,也如水光潋滟,散发出让人无法忽视的朦胧光色。
这莫非,是前几日在静湖上来找沈夜的那一个人?
第31章 珍珠发环,也可以当作项圈用~
能在守卫森严的公主府中如入无人之境, 此人的身手肯定不普通。
而且瞧方才的情况, 总让人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感。
想到前几年时有流传的邪祟一说, 扶宛怕了。
“你是……?”互相沉默了一会,她硬着头皮,问他道。
“你不必问, 你现在应该记不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