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修想逃,妄图用剑破开其他地方,然而杳杳一挥绡寒,剑气铺天盖地,阻隔了他们的所有逃生之处。
“唉,”杳杳道,“装了半天,我也是有脾气的。”
她不再作声却饶有兴趣地看着那几个魔修和半妖,在楼中没头苍蝇似的四处乱窜,半天都找不到出路,被玄避压制多时的那股恶气总算是出了。
笑话。
杳杳想,自己打不过玄避很正常,但什么人都能来踩她一脚就是真瞎了。
这么想着,她抬手一剑,又斩断了一根基柱。
整栋凌霄楼慢慢倾斜,眼见着就要带着那群守卫摔得粉身碎骨了,杳杳却再出绡寒,让剑气成为依托,稳稳地将这即将崩塌的大厦扶稳了。
“别、别——”那半妖脸色煞白,他们完全无法破开这间摇摇欲坠的屋子,哪怕身为妖族能运用五行之术,但是在这古怪的小姑娘面前,一切都成了空谈。
来之前怎么没人告诉他们,这玉凰山的少主人这么强?
杳杳轻巧地站着,见对方是真怕了,于是点头:“饶了你们也行,跟着我喊,照羽四境第一。”
半妖与魔修:“……”
“不喊?”杳杳和蔼又亲切地笑了,抽出剑来,看着凌霄楼整个向着崖下翻倒而去,“关了我那么半天,口头便宜都不让占,大伯带兵真是不讲规矩,礼尚往来都不懂。”
说着,她手腕一转,眼见着就要将那整栋楼斩碎,此时玉凰山大军与叛军已经打入了南方密林中,这边别说是塌一栋楼,就是山崩也不会在一时半刻有人发现。
“主上从、从照羽书房取走的物品已经转移——”那最先进来的半妖忽然喊道。
杳杳扬眉,她有些懊恼,怎么把黄金杯忘了?
但面对这些人,杳杳却半分讶异也不肯显露出来,而是笑眯眯地说:“什么物品呀?”
那半妖一窒,不知如何是好了。
“照羽四境第一!”有人扛不住了,颤抖着声音喊了出来。
紧接着,与他一同进入凌霄楼的另外两人也撕心裂肺地喊:“照羽四境第一!”
他们声线几乎吓得变了调,听起来滑稽极了。
杳杳被逗得笑了起来,笑容中的锋利与照羽有几分相似。她心情转好,将那两枚被抽出的立柱二度控制,让它们斜斜立在悬崖边,刚好支撑住了这座饱经风霜、摇摇欲坠的凌霄楼。
“说吧,玄避让你们将那物品送往何处了?”
半妖死里逃生,此时趴在地上磕磕巴巴道:“在、在胜芥水牢。”
听到这个地方,杳杳其实并不意外,点了下头,轻巧地说:“多谢啦。”
随后她控制着绡寒,打算先去前线看看。
但就在此时,忽然远方有一人御剑而来,此时日头刚刚冒出,漫天都是绯红色的霞光。那人逆光而来,起初只能看到一个模糊不清的身形,随后他由远及近,便可以分辨出身上的广袖长袍,还有衣袍上的血迹。
风疏痕到了。
杳杳猛地发现对方似乎受了伤,不仅手臂上有一道鲜明的伤口,衣服上的血也并不少。
“小师叔!”她立刻迎了上去,不再理会那几个被折磨半天后仓皇逃窜的守卫,一把扶住了风疏痕,而后两人一同收剑落于崖边,“你怎么了?怎么会受伤?!是那个——那个燕饮山吗?”
风疏痕毕竟刚解毒没多久,纵然余毒已清,但真气却无法立刻流转顺畅,滞涩之下,便在与燕饮山的对战中吃了不少亏。
但他并不会让杳杳知道这些,更不会让对方知道,在看到她生龙活虎的那刻,自己又有多安心。
在燕饮山让风疏痕做出抉择的一瞬间,后者就几乎已经确定,杳杳无事,这是对方牵制他的方法。
然而他却不能不来救杳杳。
风疏痕不是风霭,尚不能端平那碗水。
“无妨,”看起来略有狼狈的风疏痕仍然很平静,他看向杳杳,眼中有关切,“玄避没有为难你?”
杳杳立刻摇头:“没事,他有点傻,看到我爹之后就直接去找他了,还以为我是个什么都不会的空壳子,随便找了几个半妖看住我,刚刚都被我吓跑了。”
见她一副得意的样子,风疏痕忍不住笑,而后摸了摸她的头发:“那就好。”
“小师叔,你的伤要不要紧,我们去找青鸟姨姨,她会治好你的。”
风疏痕摆手:“都是皮外伤,很快就能痊愈。”
虽然听对方这样说,但杳杳左看看右看看,仍然是一脸的不放心。
她抓抓头发,道:“我先帮你包扎一下,虽然可能挺丑的,但是起码可以止住血。”
说着,杳杳找了块石头让风疏痕先坐下,自己则扯了块衣服内侧的布条,而后不由分说地将对方的宽袖挽上去,露出那道略有些狰狞的伤口来。
因为受伤不久,血还没止住,一直顺着手臂流淌到掌心,拖出一条长长的血迹。
杳杳看了,忍不住皱眉。
然而比起这道伤口,风疏痕左手上还有十多条伤疤格外明显,它们就像是蜿蜒起伏的山脉一样,排布在对方的皮肤上,杳杳见后一怔,盯着那些崎岖的痕迹,欲言又止。
风疏痕看她:“被吓到了?”
“这些……都是剑伤,”杳杳道,“是怎么弄的?”
她问着,手下却小心翼翼地将对方的手臂托起,然后用灵力提了山涧溪水来将血迹洗净,最后把布条绑好。杳杳做这一切的时候极为认真地低着头,但风疏痕却没有回答,而是在专注地看她。
一直到全部做完,杳杳一抬头,撞进风疏痕的视线里。
后者先是一怔,随即如梦初醒一般露出笑:“你问我什么?”
“你怎么啦?”杳杳有些好奇地伸手在对方眼前挥了挥,“我问你手上这些疤是怎么弄的。”
风疏痕应了一声:“多年练剑,难免的。”
“练剑?”杳杳才不信,“谁会只往你手上砍,风霭吗?”
风疏痕淡淡笑了,问她:“妖主与叛军首领在金殿之南交战,你不去看看?”
“不去,十将都在,他们打得那么热闹,肯定没我的位置了,”杳杳干脆地回答,“小师叔,爹这次就给了我一个任务,让我拿到黄金杯,我得把这件事做好了才行。”
风疏痕点头,看着她认认真真将布条多余的部分掖好,而后问:“黄金杯在何处?”
“胜芥水牢,”杳杳抬头道,“玄避将黄金杯移到那里去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一起去西南?”
“对,”见对方听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杳杳立刻眉开眼笑,“大伯有我爹收拾呢,我才不要操这个心。”
风疏痕但笑不语,他环顾四周,见这原本雕梁画栋的凌霄小楼已经被拆毁得不成样子了,不由得悠然道:“也对,妖主应当很喜欢这里,现下被弄成了这副样子,作为少主,杳杳的确应该把任务完成。”
杳杳闻言站起身,将游香拿了出来。
“怎么?”
“游香捏碎,可召百妖,我得让他们给我传个话,免得爹担心。”杳杳解释道。
风疏痕摇了摇头:“不必了,我来时已与玉凰山的士兵传话,让他知会妖主,你的安全交给我。”
杳杳了然道:“怪不得——我爹会容许战场南移,根本就不是打不过了!”
“是诱敌之计。”
二人对视一眼,十分有默契。
而另一边,千军万马对阵,战争正如火如荼地进行,妖族打仗并非像人类那样,需在开阔的平原上两军对垒,山川河流、飞石草木,一切都是妖族五行术中必备。
玉凰山几乎绵延万里,暂时还尚未波及到南境、东境两地的普通百姓。
然而虽然照羽有心控制,但妖族兵变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四境转瞬间都知道了这场战役的缘由——被照羽关了百年的领一只凤凰,玉凰山的前太子,前来逼宫了。
这让远在昆仑治病的仙门都有些迟疑,人族寿命不长,这些昔年旧事他们也无从知晓,但就从现有的情报来看,照羽并不该继承这个位置。
一时间,四境气氛微妙,谁也不愿意做表率声援玉凰山。
此时两军交战,匹亮的刀光一闪,一颗生长了近百年的参天巨木轰然倒塌。
照羽敛了袖口,不慌不忙以五行术分节此木,将之化为千万支利箭,朝着对面的人飞驰而去!
这不知是二人对垒后的第几招,仿佛不知疲倦一般,昔日的兄弟在面对对方时,下手尽是杀招!
“这么多年,你的五行术竟然精进不少,”玄避躲开一支木箭,又反手一劈,将其中一支从中劈开用手接住,而后碾为齑粉,扔在地上,“可你那女儿,实在是不中用。”
照羽笑了一声:“看来你是见过了。”
“非但见过了,还成了我的手下败将,”玄避丝毫不觉得自己欺负一个小姑娘有什么不对,冷然大笑道,“她不过是玉凰山好山好水,养出来的废物罢了。”
照羽闻言露出遗憾的神色。
“是吗?看来虽已多年了,但王兄依旧天真。”
说着,二人再度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