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么一说,聂浮潇的双眼柔和了不少。他想起了第一次给她烤鱼,明明不是什么美味,她却像是吃到了世间最美味的食物一样满足,眉眼弯弯,十足得意,聂浮潇差点以为自己是御膳房的厨子,厨艺十分精湛。
兰歌见他脸色不再严肃,有些开心,又有些失落。
夜越来越黑,越来越沉,两个人也钓了不少鱼,兰歌兴致勃勃地带着聂浮潇去烤鱼,当聂浮潇烤完鱼递给她后,她一点一点吃,吃得很慢,吃相优雅。才吃了一小半就说饱了,催促着聂浮潇自己吃。
等吃完鱼也差不多夜最深的时候了,兰歌正要说回去睡觉,聂浮潇却开口了,“我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不过我希望明天早上看到你的时候,你不再顶着她的皮囊。”
兰歌愣了愣,“你在说什么?”
“兰歌自小在市井之中长大,断然不可能会有姑娘你身上浑然天成的名门小姐的气质,兰歌言行举止粗鲁,没有女儿家的娇羞姿态,她叫一声聂浮潇,不是这般柔柔弱弱的,她叫的时候中气十足,好像我欠了她百万两黄金,她做的菜没有这么好吃,可能她的厨艺是进步了一些,但她只能做出你一半的一半好吃,她钓起鱼来,却不知究竟是她钓鱼还是鱼钓她……她不会像你这么安分温柔,小心翼翼。所以,别再假扮她了。”
第一卷 第183章 疼……聂浮潇,救救我……
“兰歌”一个哆嗦,随即又笑起来,“你何必较真,这不就是你最该想要的吗?你喜欢兰歌,但你却碍于她的言行举止过于粗鲁而始终下不了决心,现在不是很好吗,你爱的她温柔体贴,会烧一手好菜,可谓上得厅堂下得膳房,你应该感到开心吧。聂浮潇,你想要的兰歌样子我有,天境派想要的面子里子我也有,你所期待的都成了真,你何必还要计较谁是谁非?”
聂浮潇闻言,一直沉默。
“聂浮潇!”她便有些恼怒,“你什么意思?我费尽心力,甚至不惜毁去我的音容幻化成她,但我比她温柔大雅,善解人意,不正是你心里想要的吗?跟这样的她在一起,是众望所归,无论门中弟子,芸芸众生,都会乐见其成,你却沉默不语,一心想着那个眼里心里只有自己、言行举止粗鄙不堪的她?你是不是被蛊惑了心智,以至于走火入魔神志不清了?”
聂浮潇这个时候才开口,“就算你果真是她又如何?我聂浮潇,不爱任何人。”
“兰歌”哈哈大笑,笑得眼中泛起泪花,“好一句不爱任何人,你若不爱她,当真能为了天下苍生一次次豁出性命去救她保她?你若不爱她,昏迷中睡梦里念的全是她的名字?你若不爱她,你敢不敢正视我的面容?你心里清楚我不是她,却不敢看我,因为我披着的就是你心心念念却求而不得的皮囊!聂浮潇,你骗得了别人,骗得了你自己吗?”
她最后一句几乎歇斯底里的问话,就像天应那时候掷地有声的问话一样有力到让聂浮潇无力反驳。
“那又如何呢?”聂浮潇依旧是淡淡的语气,“就算我承认,又能改变什么呢?我难道可以假装你是她,自我欺骗,然后龟缩在这里一辈子不出去,外面的世界如何再与我无关?你明知道不可能,又何必用她的身份来骗我?”
“是吗?”“兰歌”失魂落魄,“明知道不可能,我以为,你在魔族崖顶救我,而舍弃她,是因为你被我所吸引,爱上了我,以为,你拒绝因救我而娶我,不过是为了找一个更好听的明目等着娶我,直到我看到你真的三番两次不顾自己去救她,直到我看到明明你们已经闹翻,可就是觉得你们之间无人能插足……为什么呢?聂浮潇,你告诉我为什么呢?她到底有什么好?为什么我现在都变成她了,你还是不愿意多看我一眼?”
“我不知道她有什么好,也不在乎她有什么好,反正我们……生生世世都无可能。”聂浮潇的语气依旧淡然,仿佛说这伤人心的话的不是他,他不过是转述另一个人的话。他转身,“弥三小姐,修世僧给你吸魔珠,不是为了救你,也不是为了让你解脱,他有自己的私利,他只想从你身上汲取黑暗的力量助他修炼堕魔,趁你现在神志清醒,不如早早毁了它,免得到最后变成恶灵,后悔都来不及。”
弥若卿掏出那一颗黑色的珠子,想起之前国师找到她,声称可以帮助她夺得聂浮潇的心,她欢天喜地地接受了,得到了这颗珠子,也改变了自己的容貌,但最终也没能让聂浮潇看她一眼,她却为了这一眼,不顾疼痛幻化成她最痛恨的女人的模样,她到底在做什么?她是弥家三小姐,奶奶许诺给她的嫁妆足足有半个弥家的财产,她又是太后最宠爱的义女,但凡是她想得到的,太后都会倾尽全力帮助她拿到,她有很多很多人等着排队对她阿谀奉承,可自从见到聂浮潇,她就跟着了魔似的,好像完全变了个样,再也不是她自己了,甚至为了得到聂浮潇,她还在客栈的时候就想着给国师通风报信……她甚至开始分不清她对聂浮潇究竟是爱,还是单纯看不惯聂浮潇不爱她的样子,她的认知里,凡是见过她的男人,没有一个不爱慕她的,即便有,那也是因为血缘的羁绊。
她到底,都在做些什么?
“捏碎了它,我还能恢复从前的样子吗?”
“只要你肯捏碎它。”
聂浮潇大步往前走,没有回头,身后传来吸魔珠碎裂的声音,他松了口气,也诚心祝福弥若卿能够放心这段心魔,早日寻觅如意郎君,一个配得上弥家的男人。
而另一边,为了保住兰歌的命,天应同几位长老几乎是彻夜地为她输送着灵力,神之眼抗拒的意图已经没有那么明显了,这样看来天亮之前,它就应该能完全接受了,只要神之眼不再抗拒,那么所有的疗伤都该有效果了,并且加上神之眼自身的自愈能力,相信过不了多久兰歌就会康复。只是……她紧皱眉头,不断蜷缩翻滚,痛得死去活来的样子着实令人心疼,当然,更让人心碎的是她的哭喊。
“疼……聂浮潇……求求你……救救我……好疼……求求你……聂浮潇……聂浮潇……”
天应听她这一声声肝肠寸断的祈求,摇头叹息,便专心致志地继续为她渡灵力。
兰歌一直在黑暗中游走,身上如同火烧的痛,还有好似千年寒潭下的冷,令她难受得很想跪下来求饶,可她不知道应该向谁求饶,即便是在梦境里,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谁,是一个市井中苟且偷生的混混,还是所谓的拥有高贵身份的神氏一族后人中唯一的神之眼?她多希望这就是一场梦,只要她努力醒过来,什么都没有发生,她没有遇见聂浮潇,也没有遇见嚒嚒,更没有进入长寿村,她只是一个被老虎喂养长大的山林野孩子,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山上的猛兽也奈何她不得。她多希望如此,但梦境回应她的只有聂浮潇无情的声音,一遍一遍回荡在她耳边。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梦里那声音那么熟悉,那么坚定,就好像聂浮潇真的站在她面前,一脸面无表情地道着歉,他不爱她,便是真的不爱她啊……
第一卷 第184章 他们没有回头路
聂浮潇从弥若卿困住他的幻境中出来,御剑回到皇城,乔装打扮后混入国师府,却没有见到修世僧,也没有听说国师带人回来的风闻,他凭着记忆里的路线潜入了那座地牢,也没有看到被关押的人。地牢空空荡荡的,只有墙上画着好几道横,画得很低,也不直,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那个胖乎乎的小女孩抓着石头一道一道刻划,借以数算日子。
聂浮潇退了出去,悄悄离开。兰歌既然不在修世僧手上,想必是师父救了她。想到天应,聂浮潇立刻御剑往天境派而去。等他抵达天境派门口时,青雷紫电立刻迎上来,“掌门。”
聂浮潇点头回应,“师尊有回来吗?”
“回来了,还带着兰歌姑娘,不过兰歌姑娘好像受伤了,还吐了师尊一身秽物呢。”青雷回答道。
聂浮潇想起了兰歌晕剑的事情,那次也是,吐了他一身,还理直气壮地围观他沐浴。是啊,兰歌向来随心所欲的,却因为遇着他处处受限。
聂浮潇垂下眼睑,走进去。
青雷紫电在后面好奇地观望,总觉得他们的掌门似乎被一层莫名的悲伤所笼罩,背影看起来更潇瑟了。
聂浮潇回到正殿,天应和长老们的治疗已经进入尾声,兰歌也好过了不少,她的衣衫完全被汗水浸湿,整个人仿佛是从水里捞上来的,脸色惨白,如同经历大劫,她的眉头仍旧紧皱着,呓语还在继续,一遍遍反复问着“为什么”,一声声反复求着“救救我”,还有那个似乎已经刻入了她五脏六腑,经脉骨髓中的名字,“聂浮潇……”
聂浮潇平静无波的心是在痛着的,它可能连一丝涟漪都没有起,里面却像是裂开般的疼痛,但如同他的神情始终淡然,既然不可能,又为何表现出来,徒增困扰?这种矛盾就像世界上最锋利的剑,插在他的心上,拔下会死,插着会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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