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翎鸠脸上铁青。他知道自己来找她必然要承受她的嘲讽,也是他高估神之眼的能力了,一听说她是神之眼,立刻兴冲冲地计划好了一切,只是独独忘了,计划只是计划,太多变数是他不可控的。是他当了那么久的傻子,连带心智都变得低下了。所以他厚着脸皮过来,原本也想过好声好气道歉,但不知为何,帝皇的颜面不允许他低头,于是这矛盾似乎越来越深。有那么一刻,他忽然无比怀念,追在兰歌身后喊着“姑奶奶”的日子。
“你走吧,我兰歌此生,生生,只爱聂浮潇一个人。”兰歌也不知道是对轩辕翎鸠说的,还是对时之禁书里面的聂浮潇说的,她只是无比坚定地说,“不管会发生什么,若我连爱一个人的权利都没有,我要神之眼的力量做什么?我要为天下苍生负什么责?若是神之眼阻我,我就毁了神之眼,若是天下苍生碍我,我就让天下苍生为我殉葬!”她语气很急,说完就站起来,看都不看轩辕翎鸠一眼便走了出去。
她听到了修世僧踏空而来的声音。
第一卷 第186章 我后悔了……
聂浮潇从昏迷中醒来,茫然地看着周围的一切,石头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放眼望去遍地是狼藉,血迹都干了。但四周很静,只有偶尔的风路过发出呼呼的声音,他的师父,他的师弟妹,他的弟子,天境山的所有人,好像全都消失了,轩辕翎鸠带来的军队,还有妖僧,都不见了……他不知所措地观望着,终于那一声呼唤脱口而出,“兰歌!兰歌……”之后就像上了瘾,不断地叫着。
这是天境山绝顶,不久之前发生了一场恶战,恶战结束以后,就只剩下了聂浮潇。他的脑子浑浑噩噩,一点都想不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动了动,铁链跟着响,他这才发现自己被绑缚在十字绞刑架上,捆住他的铁链被下了封印,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挣不脱,双手双脚均以极限的力道张开,遍体鳞伤,鲜血干涸了又沁出,那一瞬间,感知回到他的体内,他的双拳紧握,如他痛苦的脸庞青筋凸起,他咬牙承受着来自身体里撕裂般的痛。
就在这时,满山响起了他曾发下的毒誓。
“我聂浮潇对天发誓,如果对兰歌动一寸心,便让我受三世苦,动一分情,便让我承六生劫,此生,生生,我都不会爱她。”
聂浮潇颤栗着。他想起来了,恶战的最后,是至高之神,兰歌神之眼真正的主人出现阻止了妖僧抢夺兰歌的神之眼,不,是兰歌自己毁了神之眼,不,不对,是妖僧和兰歌合力毁了神之眼,也不是……聂浮潇脑子里一片混乱。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这里已经独自受过了三日两夜的极刑。
“我聂浮潇对天发誓,如果……”他的誓言还在满山宣告。
那位拥有三位一体神格的上神终于出现,面向他质问,“你所听见的这话,可是你曾亲口许下的诺言?”
聂浮潇目视前方,眼睛却无神无光,声音微弱几不可闻地说,“是我说的……是我许下的承诺……是我……”
“可是!”他抬头看向上神,“我后悔了!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我不该说这样的话,我不该许下这无情的承诺,兰歌在哪里?求求你告诉我,我后悔了,我后悔了……”泪水刹那间如泉涌而出。
他后悔了,在兰歌悄然为他改变的时候,在兰歌的眼里变成了只有他一人的时候,在自己纵使已然成魔,兰歌却于那些不择手段的正派人士面前不顾一切护在他身前的时候,在兰歌坠下悬崖时不敢置信又绝望的眼睛里,在兰歌天真地把他对她所有出于目的性的好当作珍宝的时候,在兰歌哭着说她总会找到一个不是因为她身份对她好的人的时候……在那些时候,他其实已经后悔了,可偏偏他悔而不改,不愿去信,才造就了如今不可挽回的局面。
“你说什么?”上神眼神一凛,冷冷地看着他。
“我一直谨守我自己许下的诺言,”聂浮潇艰难地吞咽口水,那隐忍了三日两夜的泪水终于再次跌落下来,不是因为身体的痛,是他的心,心呼唤着兰歌的名字,后者却再也没有了回应,他觉得痛,痛到骨子里,痛得好像全身上下的血都在逆流,“我答应过师父,以天下苍生为己任,今生都不再流连儿女情长,我承诺过这天,这地,绝不会爱上兰歌……所以……所以兰歌……”他眨落眼眶里的泪,憋着气说,“不断地呓语喜欢她好不好的时候,我连说好的勇气都没有,每次她期待地以为我爱她的时候,我都会把她伤得更深……可其实我明明……我明明已经爱上她了,我……我……”聂浮潇泣不成声。
至高之神悬于半空,那形象忽而是孩童,忽而是银发老者,忽而又是一道光,唯有那双注视着聂浮潇的眼睛从始至终未曾改变,如火如炬。祂开口:“聂浮潇,你为凡人,有七情六欲不足以怪,你千不该万不该的是不该让兰歌爱上你,她本无心无情,无爱无欲,你却处处撩拨,不管有意无意,都唤醒了她心中的情爱之种。神的眼睛一旦有了人的感情,就会逐渐枯萎,直到死去,历经千千年后复重生。你可知道天下战事,民间疾苦因何而来?便是神的眼睛失去了监察世间的能力。”说到这里,至高之神面露愤怒,“聂浮潇,你为天下苍生酿造了无数祸患。”
聂浮潇忽然笑了,笑得凄楚,笑得绝望,“哈哈哈哈……我终究,一手将兰歌推入了万丈深渊,又一手毁了天境派最初的信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天下?苍生?到底与我有什么相干?”他仰天长啸,似要把满腔的痛喊出来,最后咳出了鲜红的血。
他自以为肩挑守护苍生的重任,到头来什么都守不住。就连兰歌最后消失的印象都留不住,他甚至不记得最终兰歌是带着什么样的表情离开的,她或许死了吧,神之眼没了,她也就没了……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
泪眼迷蒙间,聂浮潇仿佛看到,那个粗暴不受管束的女孩儿扯着公鸭嗓骂骂咧咧地靠近,他努力探头想听清楚,那女孩儿骂着说:“聂浮潇,你个老混账,又故意把我丢下!等我追上你,我一定把你剁吧剁吧剁碎了喂狗!”
聂浮潇缓缓闭上眼睛,失去意识前尚在喃喃:“兰歌……兰歌……”
这一次,是她把他丢下了……
上神叹了口气,这三日两夜的极刑换作常人难以忍受,聂浮潇却拼命撑了过去,祂想起他急切并毫不在意地说“你可以罚我,但我若挺过去了,你告诉我兰歌在哪里”……这二人,明明没有荡气回肠的经历,也没有生死相依的宿命,为何到最后却甘为彼此吞下极刑的苦果?兰歌也是,宁愿不顾后果毁去神之眼,也要聂浮潇一句“后悔了”。
世间情之一字,果然难解。
上神向远处望去,那一众弟子和聂浮潇的师父正巴巴地看着这边,不知情况如何,个个脸上焦急万分,祂于是又长叹一口气,说,“罢了罢了,事已至此,妖僧既除,我们就等下一个神之眼的觉醒吧。至于兰歌,就照她所说的,给她成全吧。”
说完,祂便消失了,绝顶之上的结界撤走,等着的天应等人疾步跑过来,喊着“掌门”,纷纷将聂浮潇救下。
第一卷 第187章 番外 决战天境山绝顶
聂浮潇还没能斩断那情丝,他闭着眼睛强迫自己忘却,心里却念着兰歌的伤势,她最后那双悲怆的眼睛,他能感受到那个女孩儿趴在时之禁书的入口,殷殷切切地盼望,又畏畏缩缩地恐惧,倘若两人再无责任与使命,如此度过一生也算是上天的恩待。直到有一天他听到赵自洒急切地呼喊,“师兄!师兄你听得到吗?妖僧来了!那个妖僧来了!”
他心念一动,打开时之禁书,走出去。不过是在禁书里待了几天,不断地参悟着前辈们的经验,出来却是恍如隔世,连光都无法一下子适应,他稍微闭了会儿眼睛,看向赵自洒,“怎么回事?”
赵自洒看着他胡子拉碴,满脸憔悴,一时间难以接受这竟然是他一向敬重的掌门师兄,听到他的声音才慢慢回过神来,“山上的结界原本因为上次妖僧的闯入而加固了,远在皇城的皇上突然来到天境山上,不得已只能打开结界,那个妖僧就混在皇上的侍卫中一同进来了,他们现在在绝顶之上。我们的弟子多半被他打伤,皇上的人也折损大半,师父和几位长老也都受了重伤,只剩下兰歌苦苦支撑。是师父力保我才能下来找你。”
聂浮潇耳中只听到兰歌一人对抗修世僧而苦苦支撑,他立马拔腿赶过去,边跑边召唤出石遗和水落,踏上了石遗的剑身,飞速飞往绝顶之上,赵自洒紧随其后。
到了上面,才看到满地哀嚎的人,师父和长老们也都坐在石块上打坐护心脉,兰歌与修世僧在半空里对打,时隔十几天,修世僧的修为似乎又精进了,想必收集了不少吸魔珠中的魔气,也汲取了人的十三精,方能在短短时间内提升那么多。兰歌的实力也越发精进了不少,丝毫不落下风,看来她将师父和几大长老的灵力全部化为己用了。聂浮潇不敢出声,也不敢随意出手,他记起上次就是因为他的突然出现,导致兰歌神之眼的力量极速衰弱被修世僧打伤,若非师父他们全力相救,恐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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