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欣喜若狂,狂奔到各个地方都要报喜,对他来说天大的喜事,他用神之眼的力量,随意地游荡在人间,想要什么便掠夺什么,但他表面仍旧装作担当世间疾苦的样子,他救人,又暗中索取代价,而凡人往往以为是为恶灵所夺而失去的。他成了他曾经最厌恶的恶者。
到底这事儿还是传到了上神的耳中,是传说中的神氏一族,那是专门为皇帝和他的江山祈福的一个宗族,实际上没有什么真正的能力,只不过他们虔心相信,上神感念所以偶尔庇佑,换做任何人只要坚定不移地相信都能做到。
当神氏一族的人发现了他的真面目,于是日日夜夜祈祷上神,将他的所作所为传达,他们不吃不喝,一直闭目颂念,等他赶来,杀死第一个的时候,他们依旧闭着眼,于是他将他们都杀死了,鲜血流满了整个宗祠,他变得愈加疯魔,他再也不是当初的他了,他的欲、望膨胀,他的贪婪更甚,他恨不得拥有世间全部的力量,去与至高之神搏斗。
但他没有等到这机会,至高之神从高天听到了来自地极凄厉的呼唤,他看见了地上的血,看见了垂死挣扎的魂,也看见了为恶的修世僧,于是抽走了他背上的眼睛,只是感念他千千年的功劳,放过了他一条命。
但此后他只是一个凡人,虽拥有不死的寿命,却饱尝人间疾苦。
他重新开始修炼,一个千年,两个千年,直到无数个千年。终于又修得了通天本事。但他不敢再明目张胆,他知道上神将神之眼转移到了神氏一族的后人身上。他惧怕上神的力量,又觊觎神之眼的力量,于是他表面又开始了伪善的嘴脸,暗中却追杀神氏一族的后人。
后来他发现神氏一族中根本没有神之眼,他开始放心大胆光明正大地追杀,试图将神氏一族赶尽杀绝,好叫他们再也无法继承来自神之眼的力量。这样,当上神再次择选神之眼的拥有者时,他以悔过自新的面貌重新去恳求,上神一定会感动。等到那时候,他不会再蠢得与上神直接作对,他会想方设法一步一步蚕食他们所有神明的力量,等到他足够强大到毁天灭地时,他就是这七十二界的主宰,所有人都将称呼他为新王。
光是想想,修世僧就激动得颤抖。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神氏一族会留下一个遗孤来开枝散叶,并且躲入山野林木间,让他遍寻不着。只是他知道神氏一族的使命,他只要按兵不动,沉住气潜伏,总有一天能等到神氏一族的出现。
果不其然,又过了数年,神氏一族再没有听闻修世僧的风声,还以为他死了,便放心地回到宫中,继续为皇帝和他的江山祈福。
修世僧这时候出现,使用手段赢得凤雉国国君的信任,再伪造一卷天命禁书,告诉他禁书上预言神氏一族的人将代替成为凤雉国的帝王,在他们之中会有一个领头羊站出来,天下都将臣服。
凤雉国国君本就昏庸荒淫,竟然真的信了,下了一道圣旨,将神氏一族全族诛杀。神氏一族收到线报逃跑,已然来不及。最终逃出了族长夫人和她的孩子,只是那夫人也于山野之间精疲力尽又身受重伤而亡,留下嗷嗷待哺的孩子。
那孩子也是修世僧卜算出来未死的,只是再找到她时,她已经被竹芸娴收养,他也没有发觉她身上有眼睛。因她还小,尚未长成,他本想留在身边等她长大让她好好伺候他,羞辱神氏一族的声名,没想到有人放走了她们。
修世僧知道是谁放走了她们,但那时候他没有精力去对付一个同情心泛滥的废皇子。
他这一生就是做错了这两件事,一件是放走了兰歌,没有执意追杀,也没有想过她身上会不会有什么封印。第二件事是放过了轩辕翎鸠,以为他小又不受宠没什么威胁,不料有一天他居然已经强大到足以逼宫,当他羽翼丰满,登基为皇的时候,他竟然暗中下令陷害他,幸好他早有所察觉,反过来将他害死。
只是棋差一招,最后还是让他逃过了一劫。
现如今,他只能先对付神之眼,等他抢回神之眼的力量,再将聂浮潇杀了,然后夺走轩辕翎鸠的权力,到那个时候,他就有与上神抗衡的资格了。
修世僧盼着这一天,盼了无数个千年。
第一卷 第182章 别顶着她的皮囊
聂浮潇从昏睡中醒来,隐隐觉得身上有些痛意,但他马上想到了兰歌,立刻坐起来,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在一间房中,看起来像是未出阁的小姐的闺房,他捂着还在发疼的胸口下床,刚要走路,抬头看到兰歌施施然进来,轻笑道,“聂浮潇,你怎么下床了?快躺回去,你的身体还没好呢。”
她把一碗药汁放在一边。
聂浮潇看着她,“你没事?”
兰歌摇摇头,“我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好了,你赶快喝了这碗药,再睡一会儿。稍晚些时候我来叫你用晚膳。”
聂浮潇看着她慢慢走出去,弯腰将门关上,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他盯着那碗药看了许久,随后端起来慢慢喝掉。门外的兰歌见状,满意地离开。
聂浮潇重新躺回床上,细细回想当时发生了什么,明明记得兰歌比他受伤在前,伤得更重,为何现在看来,她好像没受什么伤似的,难道是神之眼的力量助她很快恢复了?若是这样也好的,自己也不用过于担心了。
看来诸葛书椽前辈说的没错,神之眼死亡的契机,就是动了凡人才有的情、欲,兰歌爱上了他,所以在看到他的时候心一动,神之眼的力量骤然消失,修世僧才能在瞬间伤到她,否则继续抗衡下去,兰歌必然会打败修世僧。
要让她好好活着,就一定不能再让她爱上自己,可如今这爱,能说断就断吗?聂浮潇从未爱过,也不知爱究竟是什么,为什么连神之眼的力量都要屈居于它之下,更不懂,爱和不爱之间差了什么,爱可以随意地不爱,又或者明明不爱却可以随意地爱上吗?
“聂浮潇,吃饭了!”日落西山的时候,兰歌准时出现在房中。
聂浮潇任由她搀扶着往外走,看到外面竟是一片世外桃源,不由得诧异,一座简单的房子,隔了几个房间。他原以为里面布置得很精致,想必是什么大户人家的住处,先前还为自己住在了小姐闺房感到羞耻。不过看这外面山清水秀,景色宜人,倒是很适合居住。
“怎么样?你喜欢这里吗?我可是找了好久的。”兰歌献宝似的问。
两个人穿过一条小路,走到庭院里,石桌子上已经摆满了膳食,有荤有素,搭配得当,看起来十分丰盛。兰歌兴奋地招呼道,“快过来,这些都是我亲自做的,你不知道,要学会做这些菜可费劲了,我都不知道自己学了多久才学会呢。你尝尝,看好不好吃。”兰歌期待地看着聂浮潇。
聂浮潇盯着那几道菜,有些迷惘。他忽然想起兰歌曾被菜叔打翻在地的饭菜,黑乎乎的,虽然闻起来还算香,但当时如果要吃进去,恐怕也是心有余悸吧。想不到时间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他坐下来,夹了一筷子菜送入嘴中。
“好吃吗?”兰歌问。
聂浮潇没有回应,只是吃了几口便说饱了。
兰歌看起来很失望的样子,“你多吃点啊,我特意为你做的,聂浮潇,你大病初愈,应该好好补补。”说罢,她起身兜了一碗汤送到他面前,看他最后喝下,总算是笑了,“对嘛,再吃点再吃点,我自己可是很满意的。”
聂浮潇却说,“我已经饱了,再吃恐怕会撑着,你自己吃。”
“哦。”兰歌点点头,自己吃着,但也是没两口就说吃不下了。
聂浮潇问,“我们当时不都被修世僧打伤了吗?为什么会来这里?谁带我们来的?这里又是哪里?”聂浮潇一连串地发问。
兰歌支支吾吾了半天,摇头,“我也不知道,一醒来就在这里了,而且奇怪的是,仿佛被下了结界似的,根本出不去,我试过了,这里没有出入口,你说是不是修世僧把我们关在这里的?那可不正好,这里看起来也不错,我们就安心住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兰歌的眼睛始终在聂浮潇身上。
聂浮潇却说,“那我师父呢?”
“你师父?他老人家可能逃脱了吧。”兰歌猜测着。
聂浮潇皱眉,“我师父不可能丢下我不管的。”
兰歌“哎呀”一声,说,“你也别多想了,你师父他老人家再怎么样也是凡人,凡人自有凡人的弱点,就算他有心不想丢下你,可事实也是无力的,兴许他衡量过强行带走你和以后来救你的利弊后做出的决定,总之你放心,你只要安心住在这里,有我陪着你呢。”
聂浮潇闻言,看着她。
兰歌有些娇羞地别开眼,忽然喊道,“不然我们吃了饭去湖边钓鱼?这附近有个湖,湖水清澈,里面的鱼也挺大的。”
聂浮潇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于是兰歌兴冲冲找了两根钓鱼的,拖着聂浮潇前往湖边,将鱼饵绑上,往水里一扔,然后把其中一根鱼竿递到聂浮潇手中,说,“拿着,钓上来了我们夜宵吃鱼。我想吃你烤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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