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玲才不管它的反应,抱着它在床边用棉被绸缎给它搭了个窝。
又满脸不怀好意威胁道:“小红不要到处乱跑哦,重华宫外面的坏小孩儿可不一定会像我这般待你,到时候把你抓住拿绳子拴着也未必不可能。”
听不见她说什么,狐狸头脑中只有被取了这样一个不伦不类的名字的耻辱,身躯微微颤抖,显而易见,这次是气的。
与之相反,终于扳回一筹,碧玲心情甚好,春风满面地摸了摸它的头:“乖~好好歇息吧。”
罢了,拿尾巴对着她,狐狸实在是体力不支,倒在了温暖舒适的窝里,宝石般通红的眸中闪过一丝嗜血。
等他取回了属于自己的东西,也定要亲手让这只胆大包天的白鹿受尽同等屈辱。
正这样想着,他却突然感受到背上多了一层东西,如临大敌般身躯一僵,片刻才反应过来这是碧玲盖上来的小被子。
随后是她那只不知道作乱过多少次的手再次抚上他的头顶,带着温柔低缠的声音:“好好睡一觉吧小狐狸,我等你好起来。”
那双布满血红的眸子瞬时多了几分雾蒙蒙的迷茫,像是玉石被轻纱笼罩。
碧玲没有心思注意到这些,毕竟,除了照顾它,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走到正侍奉在廊下的观琴身边,她装作漫不经心地问起:“观琴,你可知道,宫里哪些皇子和九殿下的年龄相仿?”
“回姑娘的话,五殿下已过了束发的年龄,只有六殿下到八殿下与咱们殿下年纪相仿。”
“咦?”碧玲有些好奇,“就没有比九殿下小的了?”
“没有。”观琴摇摇头,“九殿下之后,宫中再也没有别的皇嗣诞下,除了如今李贵妃胎里怀着的那个。”
这就让碧玲有些搞不懂了,不过她也不在乎这些,又向观琴“无意间”打听起这三位皇子的居处,最后收获满满地出了门。
可真是巧,这三位的寝宫都挨在一起,离重华宫近得很,难怪那日能凑在一起欺负不爱吭声的景弈渊。
这口气她可吞不下去,霍宛珠倒下没多久他们就敢这么大胆,不给他们涨点儿记性,还真拿景弈渊当兔子呢。
会到屋里,碧玲看见小狐狸已然安稳睡着,线条柔顺的身躯随着呼吸有节奏地起伏,便安心念了个隐身决,大大方方出门而去。
☆、六皇子
她一路朝六殿下的皇宫走去,嘴里优哉游哉哼着小曲儿,脑海中盘算究竟该如何才能让这位小皇子涨个记性。
好巧不巧,她个子高挑,远远便看见迎面小道上走过来一个明黄色身影,在矮小整齐的树丛中隐隐现现,不是那日欺负景弈渊的人还能有谁。
单手搭额瞧去,他果然是朝着自己这边的方向走过来,手上还拿着个玉佩甩甩晃,吊儿郎当不成模样。
真是龙生九子,难以想象这么个小不正经的人会是景弈渊的皇兄,只不过看起来大上两三岁。
左顾右盼,她右手边刚好是一颗枝干粗壮的柳树,碧铃唇角愉悦翘起,计上心头,轻跃上树。
盛夏时节,柳树枝叶繁茂,将她娇小的身躯遮得严严实实,若不出声,谁人也寻不着。
碧铃就这样坐在树干上,自高出往树下窥探,今日她穿的是件鹅黄色浅衫,明媚的薄纱与碧绿的枝叶相衬,相宜得彰。
被盯上的小皇子毫无察觉,乐颠颠走在鹅卵石铺就的小道上,一步一步靠近柳树下。
碧铃看得愈发清晰,如果她没记错,这个皇子是那日欺负景弈渊的人中最大的一个,那么算起来应该就是六皇子。
自信他不会认出只有一面之缘的自己,碧铃一手扶着树枝,弯下腰如皎月般明亮的面上闪过一丝狡黠。
柔软白皙的掌心凭空化出一方晶莹剔透的玉石,她算准了方向,对着六殿下头发束得一丝不苟的头上不轻不重扔去。
重了,把人打坏了她的修为可能会受到影响,轻了,这口气又咽不下去。
“唉哟。”正走在树下的六殿下景瀚明顿时捂住额头叫出声,揉了揉头上瞬间冒出来的大红包,下意识满脸凶狠地抬头向上望去。
这一看他呆住了,树上的人,甚是面生,坐在树上垂下线条优美的小腿,低着头望向他,恰巧微风拂过,乌黑的发丝随风在不过巴掌大的小脸边上轻轻飞舞,一双透亮的眸子倒映出树下自己有几分痴呆的神情。
半倚在树上,早已等待着他的反应的碧铃不见半分惊慌,故意装出不沾尘世的高傲模样,不屑抬起下巴:“喂,小孩儿,我的玉石掉了,快捡给我。”
身为皇子,景瀚明何时受过这种使唤,顿时梗直了脖子:“你是何人,胆敢这么跟本殿下这么说话。”
“我是谁?”碧铃轻笑一声,坐直身体,从树上一跃而下,衣袂飘飘,叫他看花了眼。
见他目瞪口呆,她再次重复问道:“我是谁?你说呢。”
景瀚明如今已有十多岁,就算是再蠢,基本的常识也是有的,寻常人从这么高的树上下来,不摔断腿也得跌得个狗啃泥,可她居然不但毫发无损,还如此轻松自得。
脑补一番,他的小腿已经开始打颤,今天碰到的,可能是什么妖怪。
六殿下猜得歪打正着,不过碧铃要骗他,自然不能说破,只装作不满地摇摇头:“本仙难得下凡一次,居然撞见个这么不知礼数的小子。”
这不知礼数四个字,自然说得就是景瀚明。
听到她有意的引导,他再看看她雪白纯净的面容,周身缭绕的似有若无的仙气,不觉有些相信,自己面前可能真的是个神仙。
深吸一口气壮胆,景瀚明不屈问道:“你说你是神仙,可有什么凭证?”
这...碧铃一时还真没想起。
见她不说话,他更来劲了,连珠炮般问道:“你可会腾云驾雾?”
“不会。”碧铃有些为难。
“可会施云布雨?”“不会。”
“可会起死回生?”“不会。”碧铃快要崩溃了。
“可会......”
他问的这些碧铃都答不上来,真想念个诀让他闭嘴,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真正的力量。
他噼里啪啦问了一大串,在问到“可会点石成金”这一句时,碧铃总算是接上话了:“这个会一点点。”
半信半疑地看了碧铃一眼,小皇子眼里分明是轻视,碧铃咬牙道:“将我的玉石还给我,让你开开眼。”
将手中的玉石递给她,景瀚明双手有模有样地揣在胸前,等待她的动作。
不过是简简单单的障眼法,碧铃将玉石放在掌心,瞬间将其化作一团黄金。
看着嘴张大得可以吞下一颗鸡蛋的景瀚明,她总算是扳回一局,得意洋洋道:“喏,怎么样,信还是不信。”
景瀚明拿过她手心的黄金细看一番,心服口服,一张脸像唱戏似地变得飞快,急忙改口:“仙女姐姐,你教教我,教教我好不好。”
真是敢想敢说,这下轮到碧铃双手揣在胸前了,瞥了眼比她矮上大半截的景瀚明,故作清高道:“我这仙法可不寻常传授,凭什么白白教给你。”
“那...”景瀚明挠挠头,“仙女姐姐你再多变些金子好不好?”
“你要那么多金子做什么?”碧铃不解问道。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出宫的时候,看见城里有些穷人过得很苦,想让他们多些钱,日子就好过了。”
碧铃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有些惊诧,这与那日将景弈渊推入湖中的嚣张皇子,可是同一人?
“你既然这么好心,为何又要欺负比你小的九殿下?还将他推到湖里?”
“你连这都知道?”景瀚明惊奇地瞪大了双眼,随即拼命摆起肉呼呼的手解释,“仙女姐姐你千万不要相信,我才没有推过她。”
“你亲口说的,就算是你亲手推的他又如何。”碧铃朝天指了指,骗人起来不打草稿,“我当时在天上听得清清楚楚。”
“我当时气不过其他几个人都把脏水往我身上泼,才随口这样说的。”景瀚明黑白分明的双眸满是真切。
他的样子的确不像说谎,碧铃陷入思考,良久问道:“那你可知,到底是谁将他推下去的?”
“不知道。”他抬起头看她一眼,又飞快低下去,半天吞吞吐吐道,“我们几个人与他平日里井水不犯河水,那日他突然就出现在湖边,见到我们爱答不理,连礼都没拜,七皇弟就上前找他的麻烦,可也没有推他。”
说着,他小声嘟嘟囔囔:“我倒觉得,像他自己摔到水里去的。”
碧铃哪里会相信这句话,景弈渊又不是傻子,怎么会没事自己往水里摔。
但看他面上没有半分说谎的痕迹,本想给他个教训的念头也打消了,摆摆手道:“行吧,不过我要提醒你,你们所做的一切,天上的神仙都看在眼里,若是再欺负九皇子,下次砸在你头上的可就不是玉石了。”
“是是是。”景瀚明小鸡啄米般点头连连,又突然动作一顿,“仙女姐姐你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碧铃一时半会儿也无事可做,点头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