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口转移他的心思:“昨日我从花园里带回来一只狐狸,毛色火红火红的,你要不要看看?”
景弈渊顿时明了昨夜那只狐狸是从哪里来的了,却不点破,顺着她的心思点头答应。
见他答应下来,碧玲高兴得急忙回屋将狐狸抱出来。
小孩子不就是喜欢小动物什么的嘛,多与狐狸接触接触,兴许他每天就会开心些。
以前她还是原形的时候,小殿下对她也是无微不至,想必对狐狸也差不到哪里去。
作者有话要说: 对狐狸好?不存在的。
让我们小殿下告诉你什么叫做赤.裸.裸的双标
:-)
☆、剪爪子
狐狸不知要被碧铃抱去哪里,只舒舒服服躺在她怀里,一双宝石般火红的眼珠子半眯着,昨天夜里没睡好,依旧犯着困。
直到她一只脚迈入门槛,他狐狸眼微张,注意到屋内似乎有一个熟悉的身影,随即散发出摄人心魄的冰寒气息。
玉冠束发,玄色衣裳,一双眉眼倨傲得一看就叫人生气,不是昨天夜里将他从窗口扔出去的小屁孩儿还能有谁。
此时他还挺直背坐在那里,浅啜清茶,明明已经看到了自己,面上却依旧波澜不惊。
真是人不可貌相,小小年纪脸皮便厚得跟城墙一样,日后还了得。
碧铃没有注意到一人一狐之间的暗潮汹涌,还笑吟吟地抱着它坐到景弈渊对面,特意将怒目圆瞪的狐狸举到他面前:“看,是不是很可爱?”
可爱个屁/并没有。
狐狸与景弈渊同时发出心声,只不过前者的表情已经是咬牙切齿,后者却仍气定神闲,一双凤眸打量着张牙舞爪却依旧逃不出她掌心的狐狸,目光淡漠得像在看货架上的货物。
两相对峙,明显是九殿下更胜一筹。
“咦?”碧铃有些疑惑,“你不觉得可爱吗?”
“并非如此。”景弈渊沉吟中放下茶杯,避重就轻,“它看起来虽乖巧,可终究是野兽,爪牙锋利,若伤着人,便是得不偿失。”
碧铃闻声向狐狸的爪子看去,果然锋利无比,让她想起自己上次被抓伤的事,不禁小鸡啄米般点头:“有道理,不如咱们给它修修吧。”
被悬在半空中的狐狸浑身一僵,目光狠狠瞪向景弈渊这个始作俑者,恨不得将他拆骨扒皮。
无视它的目光,景弈渊在听到碧铃脱口而出的“咱们”二字之时,微微翘起唇角,旋即压下去,纯澈的声音乖巧如讨好应道:“好。”
竟亲自起身,寻找剪子去了。
碧铃坐在原地,见怀里的狐狸气压低得吓人,实在是想不通,目光疑惑地看着它。
它会不会是听得懂他们在说什么呀,碧铃有些怀疑地想,咬着指头蹙眉偷偷瞄了它一眼。
以前她装成什么都不懂的小鹿的时候,差不多也是这个样子。
拿了剪子回来的景弈渊正巧撞见她认真思索的小模样,一双杏眼滴溜溜打着转,像是在想些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
这是她最真实的模样,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纯净清澈,好蒙又好骗,就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可这个小姑娘为了他,一直强撑着做一个懂得照顾人,会看人情绪的大人,会笑着摸他的头,在他喝下苦药的时候递出一颗蜜枣。
为了他,她不得不掩饰起一部分自己,小心翼翼生怕露出半分破绽,却又蹩脚得很,不过他乐意配合,因为她高兴。
握紧手中的铜剪,景弈渊眸色逐渐坚定。
终有一日,他会让她放心,让她在他面前也能做一个简简单单的小姑娘。
还是不住磨牙的狐狸最先注意到他直直的目光,再一瞥见到他掌心的剪刀,挣扎着想要从碧铃怀里挣脱出去。
“哎呀。”碧铃差点按不动它,思绪被打乱,抬头看到站在不远处的景弈渊,急忙开口求助,“快来帮我一把,不然等它跑掉以后都没机会了。”
这种事就得快刀斩乱麻,迟疑不得。
景弈渊几步走到碧铃面前蹲下,虽然年纪还小,却已颇有几分皇家独有的威严,狐狸心知自己是逃不掉,认命地闭上眼,在心里又记上他一仇。
如今狐狸已经习惯将所有的错往景弈渊身上推,没有别的原因,就是莫名看他不顺眼,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却比他见过所有的人和妖都要心思深沉,实在是让人难以忽视。
碧铃修长五指握住它的一只前爪,终于松了一口气:“快剪吧,不然一会儿它又挣扎起来可就麻烦了。”
景弈渊没有应声,只垂下眼眸伸出手,“咔擦”一声,一截锋利的指甲被剪掉。
同为兽类,却要被约束天赋,碧铃听得有些心疼,不禁开口:“当心些,不要把肉剪到了。”
等她把话说出口,才意识到对面可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皇子,她这样说话,也不知他会不会生气。
悄悄挑眉向他窥去,低着头的小皇子却依旧面色未变,神情淡淡地,鸦羽般浓密纤长的睫毛遮住他眼中的情绪,让碧铃探不出究竟,只好抿着唇不吭声。
一时间室内极为静谧,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仿佛过了三秋那么漫长。
大功告成,看到狐狸被剪得光秃秃的四个爪子,碧铃欢欣得早已忘记片刻前的不自在,抚摸着它柔顺的毛发,满脸期待地望向景弈渊:“你要不要抱抱它,很舒服的。”
她双眸亮晶晶地闪烁着,满是想要与他分享的真切,让景弈渊实在难以拒绝,只好勉为其难地点点头。
碧铃还当他是不好意思,一个劲儿将狐狸往他怀里塞:“不用怕,现在它伤不了你。”
狐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被拼命送出去的狐狸已经心如死灰,连半分的反抗也没有。
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嫌弃,景弈渊最终还是艰难地伸手接住它,薄唇随即僵硬地吐出几个字:“我去母后灵前看看。”
说着,如释重负地将它返还给碧铃,转身离开。
留下碧铃一人呆呆站在原地,一手抱着狐狸,一手无措地挠挠头,饶是神经再大条,也看出来了他不喜欢小红。
可是为什么呀,他之前不是还挺喜欢她是小白的时候吗,怎么这么快就换了性子。
碧铃百思不得其解,将狐狸放回屋里,也去了鸣凤宫的灵堂。
皇上征战在外,没有他的谕旨,霍宛珠自然是不得下葬,她入棺之时,宫人按照规矩放了颗可令尸体不腐的夜明珠含在口中,因此碧铃的法术才没有露馅,让人以为灵堂始终没有死人的气息也是正常的。
每隔几日,碧铃就会去看看有没有意外情况出现,棺木尚未封死,她偷偷启开过几次,其中的霍宛珠依然面色红润,就像是只不过安静睡着了一般,转眼就会醒过来。
最让她担心的是,听观琴说,战争就快要结束了,预计入秋的时节,景帝便会率领军队回朝。
若到时霍宛珠入了皇陵,自己就无法确保可以顺利接触到她,皇宫与皇陵皆有其守护神,她一介小妖,如何是他们的对手。
纵然天性乐观如碧铃,也时不时为此担心,整日托腮望天想破头都想不出办法,半个夏日快要过去了,仍是郁郁寡欢。
观琴打廊前走过,见到碧铃又在树荫底下一片聒噪的蝉鸣中不知发什么呆,出声提醒道:“姑娘不觉得热吗?殿下书屋里正备了雪花酪呢,快去尝尝消暑吧。”
重华宫的人都知道,九殿下待这位碧铃姑娘没有尊卑之分,反而对她耐心认真,所以让她直接去小皇子房里吃东西这种话,都说得理所当然。
碧铃一听来了精神,烦恼烟消云散,想起雪花酪冰冰凉凉酸酸甜甜的味道,不觉口干,兴冲冲提起裙摆朝书屋小跑过去。
路过石凳时还顺手抄起安安静静在上面睡觉的小狐狸。
被弄醒的狐狸一无所知地张开眼,胃都快要随着她小跑的动作颠出来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一个多月里他日夜观察,那个小兔崽子总算是没有再晚上来过,他准备在今晚再次下手,将内丹取回来,白天正补着觉,突然被弄醒,就算是有起床气也无法言说,只能干忍着。
碧铃一脚从门槛跨进,额上还带着薄汗,屋内景弈渊似乎早就料到她会来,小小的人带着不易察觉的胸有成竹,嘴角也悄悄抿起。
只不过在看到她手上的那只满脸不快的狐狸之时,身上多了一层寒气。
碧铃感觉不到这些,还以为是雪花酪散发出来的冰冰凉凉的气息,见玻璃碗里缀满果脯的碎冰完整无缺,便知道他又没有动。
日子久了,碧铃才从别的侍女口中知道,九殿下并不喜欢吃甜食,在没有那只白鹿之前,重华宫连糕点都没摆过。
这让碧铃感动之余又好奇,按理来说,霍宛珠那么喜欢吃甜食的人,作为她的儿子,他也不应当讨厌,何以到达一口都不肯尝的地步。
又想起自己喂他吃过那么多次蜜枣,也没见他说过什么,碧铃暗自感叹,人类啊,真是一个奇怪的物种,喜不喜欢这种事,都让她一介无知小妖看不透。
舀起一勺冰放入口中,碧铃爽得牙根都在打颤,抿着嘴细细回味酸甜交加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