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想的全身发抖,脑袋顶上凉飕飕的飘来一声:“九歌——”
那声音既熟悉又陌生,没有了以往的宠溺语气变得十分严厉,说话的人,正是她的母妃,三玄天帝后,清蒂娘娘。
九歌顿在原地,拂柠清笛被她藏在袖子里,背后冒出渗渗寒意。
清蒂娘娘站在九歌身后,拿出刑桐司的打仙鞭,用力朝九歌身后就是一抽。
那打仙鞭是清修宝物,鞭鞭如同绞肉之痛。九歌洁白皙群从后面溢出鲜血,如同血染的蜡花,刺目锥心。
九歌痛的跪在地上,面色苍白。
清蒂娘娘眼中忽闪怜惜,又想起她今日的桩桩作为,觉得不狠狠抽她几鞭子实在无法服众。
清蒂娘娘正欲扬起手中的仙鞭,一双强有力的手堵住了她的力道。
佛光深沉,眼前闪现一位四周自带淡黄色佛彩的男子,竖起高高的发束,一身洁白素衣穿在他身显得十分淡然清雅。这个佛界第一美男子,拥有不老不死之身,踏着三千云彩,帮她挡住仙鞭的,确实是九歌的舅舅,佛陀尊者。
与佛界其余两位尊者光额袒胸不同,这位西方梵地之境的开境之者,确实是位有着三千烦恼丝,且那烦恼丝又黑又长如瀑布般,看起来就和九歌兄长一般年轻的佛陀舅舅。
清蒂娘娘见到佛陀尊者有些生气,去九歌的素花袖口掏拂柠清笛,几朵梵偍花红的明闪闪,她把扇子丢给佛陀尊者道:“早与你说过,不要送她这么贵重且不好控制的宝物,如今惹下大祸,你说,该如何才是好?”
佛陀尊者有超脱世俗的心胸,此时淡然的眉色微微轻皱,伸手捏住空中飘落的梵偍花,转身对九歌说道:“拂柠清笛既是本尊所赠,本尊必定全责,与九歌无关。”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护她?你可知,瓠月山是六清境镇天之山,此山塌陷,后患无穷。以往发生的桩桩小事,你且可替她手遮蔽天,今日,你是再也护不住她了。”清蒂娘娘抚着额头,显得十分头痛。
不过一会儿,玄帝身边的随侍里安便来抓九歌了。
九歌跪在大殿,里安给她双手套上枷锁,出了许多血,九歌显得有些无力。
玄帝一向疼爱她,无论大事小事皆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现下,天帝与玄帝并肩座于上座,两人皆是与天同寿,同等尊荣。玄铁大殿因来了两位帝王,三玄天祥云漫游,多了许多瑞祥之气。
玄帝气愤之余,更多的是对九歌的束手无策。
天帝僵座,脸上飘来几朵乌云,正等着玄帝开口。
玄帝正欲开口,玄铁大殿又传来阵阵女子哭声,声音凄凉尖锐刺骨心,凉凉冰清灌寒心。鹤烟侧妃提起袖口哭声啼啼,身子站立不稳,漂亮的美人又哭得梨花带雨,实在惹人心疼。
鹤烟侧妃戏作的十足,跌跌撞撞的跑进大殿,又跌跌撞撞的跪下,再配上强有力的泪珠,空旷的玄铁大殿只听得见她宛转而凄惨的哭声。
她带着几分哽咽,提了提袖子:“可怜妾身的女儿,言璟和素溪下落不明,虽不是陛下嫡出,到底也是陛下的血缘,以往受到凄冷待遇也就罢了,若是找不回来妾身妾身也不活了”
说着便从头上取下一束珠簪,架在自己脖子上是要死要活。
九歌一向十分痛恶这些作戏,跪在地上冷冷道:“若不是她们言语犀利,惹恼了我,不然,我怎么可能动手?你若是真想要死,大可把簪子刺的再近些,作出这副装腔,给谁看?”
鹤烟侧妃手握珠簪的手变得僵硬,哭声更为凄惨了些。
如是寻常也就罢了,如今天帝坐在这里,公事家事合为一谈,玄帝不免觉得面色有些难堪,摸了摸胡子,呵斥九歌:“够了!你此番惹出大事,本君已是护你不得,待本君与天帝商议过后,看是如何处置,这段时间,你就在天牢等候发落。”说完,下意识的瞄了瞄天帝的眼色。
天帝从容不惊,用手理理衣襟,从边端起梨落花茶细细吮了一口,茶盖轻轻放落,没有半点放过九歌的意思,只是淡淡道:“如此甚好。”
佛陀尊者见状不免堪忧,手握一串念佛珠,与天帝说道:“此事算下来,是因本尊之过,九歌年纪尚小,由本尊替过。”
清蒂娘娘站在一处,已是愁云满面,扯着佛陀尊者的衣袖道:“九歌此番,轻则筋骨打断,重则阎罗地受九九八十一道酷刑。尊者的心意本宫明了,可是尊者佛体金身,不仅帮不了九歌,只会让九歌的命劫更为坎坷。”
九歌一向觉得,一人做事一人当。她虽然不比其他公主端庄贤惠,但总是要耿直爽朗一些。
她背后传来打仙鞭火辣辣的绞痛,还是坚强站了起来,表现的十分英姿飒爽:“走吧,里安。”
行走之间,颇为英姿爽朗。
第三章再见却是初见
刚到天牢九歌就后悔了,后悔没有抱着天帝大腿用力求饶,后悔自己死要面子活受罪。从小锦衣玉食的她,哪里受得了天牢粗布麻衣,铁壁铜墙。不过一个晚上,活泼性子就被磨的奄奄一息,眼中没有丝毫灵气。
无数铁柱前那道刑桐司铁门微微开了点光,九歌黑瞳中也微微有了些许气色,眼巴巴的睁着眼睛往外瞟。
一阵轻风袭过,站在她面前,与她隔了层铁柱,气质彬彬,玉冠加鬓,玉树临风,比佛陀尊者还要好看三分的男子,她却是一点儿也认不得。
九歌因为身子虚弱,软坐在牢中一堆石草上,望见他头上精致凌厉的玉冠在微透入光中反射几个淡黄柔美的线,他居高临下的将她盯着,眼中有缕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的下巴生得极美,有点柔美线条又带着刚力,往上看微厚的唇,高挺的鼻子,眼睛不算大,但黑色瞳孔目光深邃,再配上不浓不淡的一字眉,可刚可媚。
他身上的衣袍质地乃上乘华锦,玄色大衣披在他肩上,袖上绣工极好的几处龙纹,将他显得很高大。
九歌明显感觉到他身子顿了顿,许久才缓缓说道:“你便是把六清境境地瓠月山扇垮一半的女子?你告诉本君,你多少岁了?”
九歌身子虚,又往后靠了靠,倚着头觉得眼前这个人莫名其妙:“想我去年一万整岁的时候,父君办生辰之宴热闹了整整三个月,宴请了四海八荒的各路神仙,天上人间谁不知玄帝的幺女如今已经一万岁有余了?”
话音刚落,男子眼中的神情有些微妙,似乎刻意压抑自己的情绪:“所以,那拂柠清笛是你的?”
九歌拍拍衣袖的灰,骨子透着几分傲气:“是我的又如何?西方梵地的宝物可不止区区一把笛子。”
亮光又透来几缕,九歌更加清晰的望见那位男子,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深情似千千水,悲痛之色溢于面色,面对四海之中敢觊觎她的桃花,介于一身英俊的皮囊,九歌还是轻言细语安慰道:“你看你衣着锦绣,又看看我衣衫褴褛,看到没有,这里还有一道疤。”说完颇为镇静的指了指背后一道裂开的黑疤,就像一瓶上好的青花玉碗裂开一条又深又长的裂缝,还渗渗流着鲜血。
九歌可怜兮兮的道:“你说,我们两个谁更可怜?我都没哭,你一大男人,作出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不免有些”九歌顿了顿:“是了,娘们兮兮。”
“娘们兮兮?”男子抬眉见她,眼中终于有了笑意。
九歌捂着袖口小声说道:“你本来就长的有些秀气,以后不能哭,一哭就比女人还要如花似玉,当然,你若是想走这种风格,我也不能阻拦你。”
男子不再话语,只是看着她,眉眼秋波盈盈。
九歌突然想到言璟和素溪昨日惹怒她的一席话,总觉着她活了一万年了,从未听过半句真话,因为嫡公主的身份,言语之间总有人把她捧得天上人间,又因为她平时语调凌厉,更是无人敢在她面前说她半句不是。
九歌思来想去只有问问眼前这个素不相识的男子得到的答案才比较真实。
九歌抬眼可怜兮兮的问着眼前这个自带王者之气的男人:“你觉得我丑吗?”
“呃这个”
九歌又用纤纤玉手遮住脸上的黑疤,闪着眼睛继续问道:“这样呢?这样还丑吗?”
“呃那个”
可见这位男子还留有几分善意,不忍伤她,才说的吞吞咽咽。九歌尴尬的笑笑,纤手不自主的玩弄着石草。
不过一会儿,头顶上飘来几句语气淡淡的话语,略温和的说道:“其实你长得还算绝色的,就是微微有点小瑕疵,不过不碍事的,我不大嫌弃这些。”
思考了才说出来的话多少有些虚假,九歌冷哼几声,一根石草放在鼻尖嗅了嗅:“那你愿意娶我吗?”
说完,九歌就掌了自己掌嘴,她堂堂南海女君,三玄天嫡公主,此番,也忒丢了薄面,不仅丢了薄面,还丢了三玄天的颜面,且这位男子本来就无心之意,到时候又未免惹出一阵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