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刚落,夜阑伸出玉洁细腕绳子,顺便将含在西禾嘴里的棉布撤出来,她的眼睛本来就大,这下被气得更似一颗碧蓝色的夜明珠,忽闪忽闪,黑夜中她的眼睛越发明亮。她眉头微皱,安抚着西禾:“姑娘,这事是我的不对,我这就放了你。”
西禾半坐起,理了理胸口衣襟,淡然一笑,落落大方。她表现的总是很聪明,九歌在身后同她使了使眼色,她立马就意会,装作不认识九歌一般。
虽说在九歌指定的计划里必须使夜阑昏迷,方便她们逃脱,可现下,九歌实在下不了手,正僵持间,门外已经传来一阵兵剑碰撞的声音,火光在黑暗里显得格外耀眼。
夜阑提起隆重的裙子,踱踱跑出,门被撞开,曲璟禹手中握着剑,催促道:“独尘就在浮沉殿外,已经知晓我们的行踪,九歌,快走。”说完,又用剑刺死身后袭击的鬼兵。
九歌挡在西禾前面,掌心变出两缕金黄色的强光,转身对夜阑微躬,语调诚恳:“抱歉,夜阑。”
夜阑碧蓝色的瞳孔散发阵阵幽光,令人捉摸不透,她语调高昂,声音在殿内来来回回:“没有我,你们走得出去?”
大门被法术碎成泥。九歌侧身,双目灼灼,见着身后夜阑眼神深邃,浓烈的妆束,鲜艳的红唇,紧贴玲珑身材的玫瑰花群,在漫漫黑夜中,与以往乖巧可爱判若两人,浑身折射出几缕黑色光束,像是一团由万千邪气包裹而成的魔翊。
九歌十分震惊,一时恍惚,失于防守,竟挨了闯进来鬼兵重重的一剑,一股血从她胸口如喷泉涌出,她伸手摸了摸被血浸湿的衣襟,随之而来的是撕心裂肺得痛楚。曲璟禹转身,见到摇摇欲坠,瀑布般的血从她胸口溢出,顿时暴怒,身后闪出三股红颜色的熊熊大火,捏紧凌天剑,一路砍杀过来,见鬼杀鬼,见魔杀魔,上百名鬼兵,半炷香内所剩无几,留下的是血雨,缓缓,犹如无数朵鲜红色的血花,纷纷绕绕。
他飞过去抱紧九歌,仰天暴吼,西禾站在身后,慌张失措,,一下子跪下来。
他领兵大战数万年,什么大阵仗没见识过。他从容淡定几万年,即使天塌下都不动声色,现下却慌了神色,用手堵住她胸口的伤,并源源不断渡了真气于她。
他深厚的真气确实维续了她的血脉,可这样下去,他们都会死。九歌握紧他的手,很想阻止他,可全身痛的她说不出来话,只能面色苍白摇晃着脑袋。
冷风簌簌,黑夜凉凉。夜阑掌心飘着一团黑色焰火,朝着曲璟禹和九歌之间砍去,断了他输于九歌的真气。
九歌胸口一热,又喷出一口鲜血。
曲璟禹跳起来,青筋暴起,黑色衣袍沾满九歌的鲜血,他将凌天剑悬在空中,冲夜阑大吼:“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夜阑毫无惧色,将脖子伸在他锋利的剑光下:“即使是天帝真气也会有殆尽的一天,你这么作,无非就是送死。”
曲璟禹往后退了几步,手中的凌天剑一松,眼中充满无可奈何,他整个人软瘫无力,抱着不断出血的她,将头埋在她颈脖间,缠着她淡淡花香的气息不肯放手。几万年了,无数次死路他都可以一一化解,可唯独对她,总是束手无策。
夜阑从玫瑰花的袖口中掏出一小瓶药丸,走到九歌身边,替她检查了伤口,似松了一口气,倒出一枚药丸令她服下,侧身对曲璟禹道:“这是魔族上好的止血丹,没有伤及心脏,暂且可以保命。”
曲璟禹绝望的眼中闪现一丝希望,抱紧九歌,抬眉对夜阑轻轻说了一句:“谢谢。”
夜阑坐下来,裙子依旧雍容华贵,可碧蓝色的眼睛落寞苍凉,叹了一口气:“我把整个浮沉殿包围的滴水不漏,你们逃不出去了。”
黑暗中微亮的光若影若现,刀剑碰撞的声音如雷响彻。
杀完剩余鬼兵的尼凡匆匆赶进来,便见得半昏半醒,血染红一大半衣裙的九歌,一向平静的他,此刻身子微颤,僵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西禾从小日子过得安详平稳,连牛羊厮杀都未见过,此时浮沉殿就如一池血水,她心里害怕,全身颤抖跑过去抱紧僵硬的尼凡,掉了双行滚烫的热泪,打他被血染的白衣,在他耳边哭着喊道:“表哥”
九歌胸口剧烈的疼痛使她意识一会儿清醒,一会儿模糊,她微微睁开双眼,侧着头,避开目光中紧紧黏在一起的尼凡和西禾,将头埋进曲璟禹的宽阔的胸口,闭上眼睛,没有丝毫血色的唇色勉强吐出几个字:“我我不想看到他们”
曲璟禹将她冰冷的身子抱起,将头依靠在她发丝间,怀中似乎保护着易碎的瓷器,他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好。”
第二十五章琉光竖琴引魔君
刚刚走出浮沉殿内阁,便见着独尘身后跟了上千名魔族精心调教的鬼兵,手中握着一把竖琴,曲璟禹一眼就看出那是魔族传承几十万年的宝物,琉光竖琴,此琴一出,万物之中,只有九歌的拂拧清笛可与之抗衡。
独尘一身藏青色广陵长尾鸾袍,用金线绣着一朵栩栩如生的煞龙,身形修长,不胖不瘦,往上见着一双戾气十足的丹凤眼,微挺的鼻梁,厚实的黑唇,配上尖利的下巴,内心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邪恶之力,他嘴角微微上扬,似嘲讽道:“璟禹殿下,好久不见。”
三万年前,魔族争夺仙族边界的一块小土地,把哪里的小仙小神弄得生不如死,天帝派了曲璟禹征伐魔族,故打下动静不算太大的仙魔战纪。当时曲璟禹以五万兵马将独尘十万兵力打的落水而逃,因此,死伤惨重的独尘对曲璟禹一直怀恨在心。
曲璟禹抱紧九歌,站的笔直,玄色长袍在打斗中刮得破破烂烂,但丝毫不影响他与生俱来的王者气质,他双目直视前方,丝毫没将魔族大殿下放在眼里。
气氛暗沉,飞来无数只血鸦在空中发出尖锐的吼叫,原本就阴暗浮沉殿,瞬间毛骨悚然。
曲璟禹的高傲激发了独尘的怒气,他扭了扭脖子,走进了些:“三万年前,一块小土地都不肯给我们魔族,你们仙族真是小肚鸡肠。既然三万年前的那笔账我们没有算清,今们就来清一清如何?”说完,手中捏紧琉光竖琴。
一股强烈的黑色烈光反射下来,刺得众人睁不开眼,尼凡心里一紧,甚为担忧说道:“琉光竖琴。”
曲璟禹领兵打仗多年,自知硬拼无用,而拂拧清笛是极具灵气的宝物,只有在主人亲启下才能发挥至强至烈的威力,若是其余人使用,这件上古宝物,不仅使不出半点力道,更会走火入魔。
他将怀中的九歌轻轻放在夜阑边,九歌虽然不爱读书,但琉光竖琴的名号还是知晓一二,可身为拂柠清笛主人的她,即使没有身受重伤,用尽最大的力道,也抵不过修为深厚的独尘。九歌半睁着眼睛,以为他不过是去送死,眼中泪光蒙蒙,她虚弱的轻轻扯着他的袖子,苍白的脸,雪白的唇,很想说句话,可胸口的撕痛使她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手背上是已经待干的血迹,宽大的手掌蹲下来摸了摸九歌的头,他浅浅笑着:“相信我。”伸出手,去九歌的袖子里掏出那枚似绣花针般的拂柠清笛。
夜阑盯着他见九歌的那双物,握在曲璟禹手里就像许久未见的老朋友,很是乖巧,任由他变大变小,以往在九歌手里,拂拧清笛最大可为长臂大小,现下曲璟禹竟将拂拧清笛越变越长,待伸长两米后,张开眼,似乎对自己的作品甚为满意:“这种大小对付你已经绰绰有余了。”
独尘嘴角抽搐,呲牙如一头凶猛的老虎,指尖轻叩琴弦之上,用力一波,荡气回肠,诺大的空间瞬间重心不稳。
曲璟禹唇色轻吹笛上,节奏紧快,如水打罄石,瀑布踹流,长崩海啸迎面扑来。拂拧清笛肯听他的话已经是罕事,可他吹得那首音符复杂,普天之下,只有她和佛陀尊者知晓的兰阳音,他又是如何知道的?竟比她还吹得悦耳动听。
一股黑色强光朝曲璟禹撞过来,他从容不迫,将兰阳音继续缓缓吹来,化为一道金黄色的光与独尘那股黑光为之抗衡,狂风袭来,似把把利刀,将坚硬的铁甲割破,露出血淋漓的肉。
曲璟禹浑身散发嗜血的阳刚之力,黑发乱舞,眼神凌厉,气势磅礴,黑袍飘飘扬扬,伴着节律感极强的兰阳音,大气雄浑,金黄色的光越来越强,明显将独尘黑色的烈光比了下去,独尘虽比曲璟禹年龄大了将近五万岁,也皆为魔族和仙族的储君,但独尘的内力明显没有曲璟禹深厚,曲璟禹吹得云淡风轻,可独尘却早已大汗淋漓,全身颤抖,难以支撑冲向他的那股至纯至净丹田之气。
金黄色的强光似一把利剑照下来,独尘手臂青筋暴起,琉光竖琴也弹得乱乱糟糟,就快败下阵来,正内力紊乱,脱手间,空中飘下一具黑气包裹的人体,伸出手用力抵着他的背,输注源源不断的真气,激起较前更为强烈的狂风。
黑气渐渐风吹散,闪现身着玄色金丝烟龙朝服的男人,如白雪的银发,似皎洁的白胡丝,目光凶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