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旺财听得糊里糊涂。
萧清流站起身,道:“走吧,你带无双回皇都去,我去找铃儿他们,随后就到。”
“回皇都作甚?”旺财不明白。
“救人啊。”
“救无双?”
“你说呢?”
“欧!这小子不会死了?”
萧清流笑了笑:“事情还没结束,无双的母亲还在皇都,有些关节的锁还需要她来解开。”
*****
崇戟怎么都不会想到紫月鬼月姝会背叛他。
看着镜中自己满头的华发,龟裂老去的脸,他才恍然大悟:紫月的计划早在万年前就已经开始,他自始至终都不过是紫月的一颗棋子。
蓦地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崇戟拖着病弱残躯走到自己寝殿的书房后,掀开重重纱幔,将那个暗阁打开。
阁中空空如也,那块小小的令牌已经消失了。
他一下子瘫坐在地,与虎谋皮啊,妖族是毁在他的手中。
*****
皇都中唯一固若金汤的地方就是无双曾经的王府,萧清流筑起了仙障,又有紫月加持,外界谁人都进不去。
等温画匆忙返回时府中时,院中横七竖八地躺着上百人,他们都是刚从紫月的屠刀下被萧清流抢回来的先锋营,南铮带着府中原本的护院侍从游走在伤兵之中为他们包扎伤口。
无双的尸体被安放在他的卧房之中,苍白,无声,他胸口上匀了一层薄薄的紫光,萤火晨星般闪闪发亮。
铃儿满头满脸的血迹,像是被人从血池子里捞出来一般,整个人憔悴而狼狈,她窝在床边的地上,抱着自己的身体,一双眼呆呆望着手心里的那支匕首,旺财正在陪着她。
见到温画,铃儿的眸子里闪出一丝光彩,温画拍拍她的肩膀。
轩辕柔坐在无双床头,轻轻抚摸着无双毫无生气的脸。
她瘦削枯瘦地厉害,好不容易等到和自己的孩子相认,她拼着不咽下最后一口气,谁能料再次等回来的却是无双的尸体,她本该绝望,可那深陷在眼窝中的眼却燃烧着一把熊熊的烈火,不死不休!
轩辕柔闻得脚步声抬起头,看着温画道:“你说过你会保护他。”
温画颔首道:“置之死地而后生,这一关过了他就没事了。”
轩辕柔默了默,希冀问道:“鬼月姝会让无双活着吗?”
“会。”
萧清流走了进来道:“我们是在和鬼月姝谈判,鬼月姝要他死,他活不了,反之亦然。”
他道:“紫月,你可以出现了。”
罩在无双尸身上的那层紫光逐渐变得浓厚起来,又从他身体上剥离,一个人影走出来,声音凉薄而冰冷:“我要求的你做到了吗?”
温画道:“我已将狼族送出妖界。”
紫月的目的是报复崇戟当年对他的大不敬之罪,崇戟的宿敌是轩辕靖,能覆灭掉妖族的只有北荒狼族。
轩辕靖回到北荒之后将会策划入侵妖界一事,这是紫月计划的一部分,是他答应救无双的条件之一。
紫月似乎满不在乎:“很好。”
他策划了万年的一场血祭,造下了深重杀孽,却只轻描淡写地一句:很好。
轩辕柔扑到他面前,近乎疯狂道:“无双呢,你让无双活过来,你答应我的,你答应过的!”
紫月舒展着身体,漫不经心地看了轩辕柔一眼,轻笑道:“柔儿,要复活他可以,不过必须有生身父母的气息将他的魂魄引渡回来,否则我也无能为力。”
轩辕柔那一瞬绝望地近乎发怔,片刻她跪求道:“用我不可以吗?我的命,你可以随时拿去。”
这也是她当年和紫月的交换条件,她决不能忍受紫月的食言。
但她却听那声音残忍道:“不,只有父母双亲才可以。”
“墨阳早已死去万年,鬼月姝!你不可以这样!你出尔反尔!”轩辕柔厉声怒吼。
但紫月只是无所谓地笑笑:“柔儿,你没有时间了,我给你半个时辰。”
萧清流双目一眯,悠悠看了紫月一眼,走上前扶起轩辕柔将一样东西放进她掌心。
轩辕柔目光一颤,泪水夺眶而出——那是一块小木牌,挂着老旧的流苏,正面写了三个字:捕快令。反面写了个阳字。
收到温画询问的目光,萧清流唏嘘道出缘由,这枚令牌是俞婆去清河墓园给段辰洹收尸骨时发现的,那时段辰洹的尸身被烧的焦黑难辨,俞婆却在他的尚且保存完整的指骨中央挖出了这枚令牌。
或许连段辰洹自己都不知道他守护的东西是无双的最后一丝生还希望。
“墨阳的东西,墨阳的......”轩辕柔默念着将那令牌捧在手心捂在心口。
紫月哟了一声:“连半个时辰都不要嘛,好了,走吧。”
他一扬手,将轩辕柔罩进了鬼月姝法界之中,轩辕柔向温画二人示意,又对铃儿微笑道:“无双以后就拜托你了。”
随着她的消失,与此同时生命的颜色融进了无双的身体,铃儿惊喜地发现无双身上的致命伤痕在迅速修复,呼吸也逐渐粗重起来。
那紫色法界之中骤然出现一幅光怪陆离的场景,瞬息变化,温画恍然大悟道:“那是轩辕柔的记忆。”
萧清流道:“我们进去看看,说不定可以看到当年发生的细节。”
第66章 番外二
少女在漆黑的洞口醒来, 她眨了眨眼睛,从地上坐起,洞中铺着柔软腐烂的枯叶, 所以她没受伤。
轻云浮动,被掩面的月露出一角, 洒了一行月光进来,少女看清了自己身在什么地方, 她抬头望去, 月下的树林泛着皎洁的银光,遮住了她的视线,她看不到外面,也爬不上去。
这是个两人高的陷阱,专门猎那些失足跌进来的猛兽。
她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她依稀记得自己之前是待在妖界的一座驿馆里, 等着嫁给妖族的储君。
可是她一时半会儿却想不到自己究竟是谁, 来自哪里, 又为什么会被遗弃在这个陌生的地方?
她撑着洞壁,想站起来, 只听“卡啦”一声, 脚踝上端猛地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 她低头一看一个捕兽夹死死咬在她的脚上,白玉般的肌肤被尖锐的锯齿刮下一层血肉,鲜血淋漓。
她吃痛地站不稳,重新跌坐在地上, 她想用手掰掉那捕兽夹,可惜手上使不上劲,只得作罢,她抱膝缩在角落里,疼得想哭。
蓦地,脚踝上的伤口散出几丝灵光,她的妖力在散,人形维持不了,不多时她变回一只小狼,趴在陷阱里,腿倒是从捕兽夹里脱了出来,可是骨折了,只能软塌塌地耷拉着,她呜呜了几声,舔舔那伤口,忧伤地趴着。
不知过了多久,她睡迷糊了,又疼醒了,外头有一阵风掠过,她敏锐地竖起耳朵,开心仰头看洞口。
洞口传来个男人的声音:“又给他跑了,这小贼,倒真是机灵,唉,这月的月钱又没咯!”
那人走了几步,突然趴在洞口处探进半个身子,吃惊道:“咦,这陷阱谁挖的,差点着了道!”
她从暗处耷拉着伤腿蹦出来,开心地朝他嗷呜了一声。
那人一双眼带了笑看过来,道:“小家伙,你着了道吧?”
她点点头,摇了摇尾巴。
“哈哈,好嘞,你等会儿,我马上把你带上来。”那人的身影从洞口消失了。
过了会儿,洞口处垂下来一根小臂粗的藤条,那人顺着藤条爬下洞口,他动作很迅速敏捷,一步跳到洞底,溅起了不少尘土。
她被呛了几下,呼哧呼哧地甩着身上的皮毛一个劲打喷嚏,那人走过来蹲下身将她捧起来,左看看右看看笑道:“我还以为是只小狗,想不到还是只漂亮的小狼。”
他说她漂亮!她歪了歪头,觉得很开心,摇了摇尾巴,伸出舌头舔舔他的脸。
他笑了起来,用一块布将她包住挂在脖子上,一手拽着藤条往上爬,她窝在他怀里,莫名安心,呜呜着蹭蹭他的脖子像撒娇。
那人利落地踩着洞壁的棱角,利落地一个鹞子翻身,爬出了洞口。
她眯着眼,看着洞外的世界,这是一片密林,有不知名的小虫子在草丛里叫得欢快,偶尔传来几声夜莺的咕咕声,远处有溪水潺潺地流过去,照着亮亮的月光,静极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救她的男人,他身穿深蓝色官袍,袍子有些年头了浆洗地倒还算干净,腰上别着一把大刀,腰带上挂着一枚小小的木牌,木牌上写了个阳字,他长相平平无奇,不过很爱笑,笑起来时眼睛会好看地眯起来,露出两道笑纹,嘴巴会发出爽朗的笑声,不过他看起来挺粗犷的,脖子左侧却纹了个米粒大小的字样,她方才蹭他脖子时还特意仔细瞧了,那是个姝字,嗯,一个大男人纹着这么个字真是奇怪!
男人将她轻轻放下,揉了揉她的脑袋,目光落在她仍旧耷拉着的爪子上:“腿受伤了啊。”
她呜呜着趴在地上委屈地要哭出来了。
“渴不渴,先喝口水?”他从腰带上解下水袋在手心里倒了些水递给她。
就着他的手,她呼哧呼哧地将那些水舔地干干净净,他笑着道:“别喝那么急。”说着又倒了些给她。